第1285章


程之韺、汪应庚、黄至筠、鲍志道各出一百万两罚银,以观后效,但这并不表示,太子殿下整治所有盐商,和盐商为敌,相反,太子殿下要重建扬州盐务,但是奉公守法,不偷逃盐税的盐商,太子殿下都愿意为他们的后盾!”

盐商们心情稍安。

“江春等四人抄家流放,空出的四个总商的位置,以及他们手中的盐务,还是需要有人来继续的。”田守信道。

听到八大盐商,四个被抄家,四个被罚一百万之时,商人们都是兔死狐悲,而听到四个总商的位置,需要有人继任,隐隐是要从他们中间挑选之时,他们脸上却都又冒出了喜色------总商可是扬州的稀缺资源,但是能坐上总商,那就意味着滚滚钱财,不过总商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需要相当的人脉和钱脉,若没有靠山支持,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掀翻下来……

像是看出了盐商们的顾忌,田守信接着说道:“咱家再重申一遍,有太子殿下撑腰,只要继任者奉公守法,不偷逃盐税,绝没有人敢为难你们!”

盐商们点头如捣蒜。有田守信这句话,他们就放心多了。

“但给谁不给谁呢?”

田守信踱了几步,说道:“为显公正,太子殿下决定使用拍卖之法,来确定这四个名额,十五天之后,盐运司会有一场拍卖,分别拍卖江春等四人的店铺和通路。不论晋商徽商,也不论过去是否经营盐业,凡是商人,都可以参加,底价为二十万两银子,价高者得。”

拍卖是一个新鲜词,但自从太子殿下在京师拍卖字画,又拍卖西山煤矿的使用权之后,这个词,渐渐在大江南北流传开来,作为嗅觉敏锐的商人,他们当然是知道的。

盐商们迅速在心里盘算---二十万两银子,换一个总商,又能得店铺,这笔生意还是可以做的。

但坏消息是,除了盐商,其他商人也可以参加,等于是增加了竞争者,这就大大不妙了。

“回去好生准备,莫要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田守信摆手。

盐商们退出,心思各异的走了。

……

菜市口。

穿着囚衣、插着标牌的丁魁楚跪在刑台上,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手捧鬼头刀的刽子手。

作为监斩钦差的马嘉植见时辰已到,从令筒里面抽出一支死签,往地下一掷:“斩!”

……

在丁魁楚被斩,百姓欢呼,扬州盐商心情各异的同时,朱慈烺早已经马不停蹄,离开了扬州,乘坐大船,往南京而去。

扬州的事情,就交给巩永固马嘉植和田守信,无论后续的罚银还是拍卖,亦或是转运粮饷,往前线输送,朱慈烺相信,经过丁魁楚一事,扬州官员和奸商,应该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以巩永固三人的能力和官衔,足可以应对。

“从抄家银之中,装两百万两,先运回京师。”

这是临走前,朱慈烺叮嘱巩永固说的。

江春等四家大盐商的家中,抄出的金银财宝加上银票,有三百多万两,家中的盐引,库中的袋盐,古玩字画,田产店铺,更是不计其数,笼统一算,差不多有八百万两,只要拍卖正常,将店铺盐引什么都拍卖出去,最少还能进一百五十万两,也就是说,只这四大盐商,就有九百万两的财富,再加上另外四家的百万罚银和抄没丁魁楚黄灿林锡耀的家产,一共有一千三百多万两,不但凑够了剿贼的饷银,就是朝廷现在的财政困窘,也能得到很大的缓解。

希望这批银子,能弥平崇祯帝心中的一些不满。

此时站在船舷边,迎着江风,望着江岸,朱慈烺已经将扬州抛在了脑后,现在他脑子里面想的是南京和湖广……

……

京师。

乾清宫。

看到太子的奏疏,得知三品的盐运使丁魁楚被太子公开处斩,崇祯帝一口气上不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陛下,息怒啊~~”

王德化嚎了起来。

……

首辅周延儒的宅邸。

周延儒脸色发白,他千叮咛万嘱咐,但丁魁楚还是不长眼,还是惹了太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鼠辈!

太子也真是胆大,居然直接杀了丁魁楚。自袁崇焕之后,再没有人敢轻易斩杀大员了,想不到太子起了这个头。

丁魁楚死不足惜,担心的是,自己给丁魁楚的亲笔信,是否被太子抄家抄到了?还有,丁魁楚送银子的那些事,太子是否已经知道了呢?

如果太子知悉,自己该如何应对?

周延儒越想越忧,在房中焦躁的踱步……

“老爷,外面下雨了。”

管家走进来,一脸喜色的报告。

都说春雨贵如油,不比去年,今年开春,已经连续下了三场雨,是近年来少有的好气象,作为大明之首辅,管着天下左右的事情,风调雨顺是他最最期盼的,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高兴的站起来,走到窗边,欣赏这一番的美景,但今夜,他却没有这样的心情……

不止周延儒,朝中一些拿过丁魁楚和八大盐商银子的官员,都是忐忑,担心被太子拿到了把柄……

内阁值房。

三辅蒋德璟看完塘报,即喜且忧……

        京师内城勾栏胡同。

燕春楼。

霏霏小雨之中,一个中年文士撑着油布伞,穿过雨帘,来到后院的独立小楼之下,望着楼上的灯笼微微一笑,然后踩着楼梯,上到了二楼,而秘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黑衣汉子,则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楼梯两边的黑暗之中,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上到二楼,文士收了雨伞,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二楼屋檐下亮着三盏灯笼,那是安全无人的信号。

小楼温暖依旧,珠帘之后,隐隐看到美人儿正在里间对镜梳妆。

文士叫一声:“燕儿。”

把雨伞放在门边,弹弹帽子上的雨滴,掀开珠帘,迈步走了进去。

当双脚刚进入,他就意识到不对,寒光一闪,左右各有一个黑衣壮汉欺身而进,手里锋利的短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智谋开出,但文士却是一点武艺都没有的,面对两个忽然出现的黑衣壮汉,他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不过他并没有慌张,也没有失声喊叫,而是冷静的站在原地,任由两把利刃横在他的脖子上。

这时,坐在镜前的美人儿慢慢回过头来,脸上有泪,眼神满是惊恐,但却不是燕儿,而是燕春楼的花旦---她本该是前楼接客的,怎么会在这里?

文士瞳孔收缩,心中有不祥的预感,立刻说道:“骆指挥使,你还藏着干什么?出来吧。”

原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文士已经判断出了两个黑衣壮汉的身份,不唯他们手中的利刃,更因为他们的黑衣之下,隐隐露出的一角锦衣……

京师燕春楼。

一个面无表情,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人负手从墙角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冷冷说道:“遭逢大事而色不变。萧照磨,果然不是常人。”

“骆指挥使谬赞了,想不到骆指挥使和萧某有同样的爱好。”萧汉俊微微笑,在这瞬间,他又披上了他潇洒不羁的外表,仿佛到这里是来寻春的。

骆养性却依然板着脸:“萧照磨不必演戏了,骆某当不起。”

“那骆指挥使深夜到此,是有圣命吗?”萧汉俊假装害怕。

骆养性摇头。

萧汉俊松口气:“既然不是圣命,萧某又只是一个力不能缚鸡的书生,何用如此?”说着,抬手轻轻推抵在脖子上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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