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跪在地上的吴三桂斟酌了一下,小心回答:“宁远现在有兵两万,其中骑兵五千,留下一千人防守,臣可以带其他四千人出征,据臣所知,盖州复州等地由叛贼尚可喜耿仲明等人和少量建虏白甲兵留守,兵力应该不会超过两万人,且分散在各处,集结人马不易,只要我军行动够迅速,不给他们调遣兵马的时间,拿下盖州,甚至是海州都是有可能的,因此臣打算再向殿下要六千骑兵,四千步兵,一共一万四千人。”
朱慈烺心中赞许,虽然吴三桂有点不情愿,但就其分析的兵马配置来说,还是非常合理的,但脸上却依然严肃:“建虏历年入塞,都会留正蓝旗的济尔哈朗和正红旗的代善两人留守,他们两人的兵马,你好像没有算进去。”
“代善和济尔哈朗远在沈阳,只要我军行动足够迅速,等到他们来援,我军早已经撤去。”吴三桂道。
朱慈烺微微点头,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代之以温暖的笑:“起来说话吧。”
吴三桂心知自己的计划被太子接受了,暗暗松口气,站起来回话。
朱慈烺沉思一下,缓缓道:“长伯的计划还是可行的,本宫决定全力支持你,所缺的六千骑兵和四千步兵,本宫一定帮你凑齐。不管是偷袭义州,还是渡海攻击盖州,都危险性极高,成功的关健就在一个字,快,你率领的兵马,一定要是精锐中的精锐,可以战,更可以随时退,因此长伯你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啊,挑选兵马,勤练脚力,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臣领命。”吴三桂抱拳听令。
朱慈烺点头,深深望着他:“此乃朝廷绝密,不可和任何人说,连范志完和黎玉田都不可以知道。”
“臣明白。”吴三桂心中一紧,急忙抱拳躬身---太子明睿的目光,好像是看出了他的胆怯和他畏敌的心思,他不由的脊背一凉。
朱慈烺欣慰一笑,端起茶碗:“长伯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辽西这一块地方,未来是要交给你的。”
吴三桂躬身退下,心情极其复杂,有担忧,也有点欣喜。
担忧的是,渡海攻击虽然他是主动请缨,但其实却是被逼无奈的结果,比之偷袭义州,渡海攻击的成功性虽然更高,凶险性也稍微低一点,但毕竟都是深入建虏后方,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会全军覆没,所以他不能不担忧;
欣喜的是,太子殿下的器重和期望是那么的明显,但使他表现的好,成为辽东大帅,加官进爵,光宗耀祖,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但这一些都是要以军功为基础的,没有军功,太子现在对他的期望,只会化成失望……
走出太子的房间,夜风吹拂着吴三桂的脸,他望一眼夜空,深深吸口气---在这一瞬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渡海攻击是他提出来的,所以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胜,不能败。
房间内。
唐亮为太子摊开了辽东地图,并将烛火拨到最亮,太子站在图前,望着地图上的几个点,久久沉思。
除了自身的宁远骑兵,吴三桂提出还需要六千骑兵和四千步兵,所需总兵力达到一万四千人,在建虏入塞,大明兵力紧张的情况下,拨出一万四千人的精锐投入到渡海攻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再困难也必须做,唯有如此,才能开辟第二战场,以牙还牙,令建虏也尝一尝老家被掀翻的苦果。
对吴三桂的领军能力,朱慈烺是不怀疑的,能从宁远总兵变成建虏的平西王,从李自成一路杀到云南,吴三桂靠的绝不只是运气,而是实力,朱慈烺唯一担心的是吴三桂见好就收,不敢在建虏后方大肆破坏,小富即安的侥幸心理。
所以,必须给吴三桂加压,令他明白,渡海攻击不搞出大动静,获得大战果,是不能轻易撤退的--刚才的一切,就是对吴三桂的一种施压,他本人提出,太子又全力保证的情况下,他没有推卸的理由,而一旦他成功了,朱慈烺绝对不会吝啬赏赐。
另外,除了吴三桂的个人意志,能否做到出其不意,在建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盖州复州甚至是海州搅一个天翻地覆,是行动成败的关健,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辽东沿海的地形和建虏的兵力有提前了解。
地形问题不大,虽然建虏占据辽东已经二十年,但辽东沿海地形并没有大的改变,依照过去的地图和龙武水军的老人,大明对辽东海岸有基本的掌握。
建虏的兵力部署却是一个难题,虽然大略知道是尚可喜的汉奸部队在盖州复州等地驻防,但对他们准确的兵力数字和配置,大明却是一无所知的。
这个弱点,只能依靠吴三桂随机应变去处置,或者说,这才是对吴三桂统帅能力的真正考验。
望着地图,朱慈烺想了很多……
第二日一早,朱慈烺离开宁远,返回京师,吴三桂率三千骑兵,一路送出六十里,一直送到中右所,和山海关总兵马科的迎接兵马对接后,他才返回宁远。
“长伯,努力。”
临行前,朱慈烺微笑叮嘱。
吴三桂抱拳深躬:“臣必竭尽全力,定不负殿下的重托。”
朱慈烺点头微笑,拨马而走,走出很远,回头望去,看见吴三桂的大旗和三千宁远骑兵还留在原地--从这个时代看,吴三桂绝对是当世的忠臣勇将。
……
从宁远离开,一路西行,只两天时间,朱慈烺就回到了山海关,休息一晚,第二日离开山海关,往秦皇岛而去。见太子不直接回京,要绕道秦皇岛,黄道周坚决反对,并不是因为绕道秦皇岛会耽误一天的时间,而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秦皇岛还没有和陆地相连,是真真正正的一座岛屿,太子如果登岛视察,必然是要乘船,而这是黄道周坚决不能同意的---登船渡水有危险,太子身为国本,没有实际的必须,怎可做这种冒险?
没办法,朱慈烺只能妥协一下,说绝不登岛,只在陆地停留,听取工部官员和秦皇岛监工太监高起潜关于码头建设的报告。黄道周这才同意了。
没有后世的繁华,更没有闻名遐迩的“北-戴-河”,这个时代的秦皇岛一代还是一片荒凉,一路上连村庄都难见到几个,朱慈烺心中却是兴奋,越荒凉都越说明的有开发的前途,沿途看到的地域都是盐碱地,小麦稻子肯定是不能耕种的,但土豆和玉米却可以尝试,一旦成功,这一块区域安置十几万百姓是没有问题的。
下午到达秦皇岛海岸边,在秦皇岛督建的工部官员和监工太监高起潜早已经在岸边等候。
几月不见,高起潜明显苍老憔悴了许多,比之在山海关当监军太监的优渥和养尊处优,秦皇岛完全就是一个流放地,刚到之时,甚至连房屋都没有,只能住帐篷,取水也困难,加上岛上海风劲吹,日夜不停,可把高起潜折腾惨了。但再惨他也得坚持,因为从山海关监军到秦皇岛监工,陛下明显是对他有所不满,继而惩戒磨砺他,他在秦皇岛表现好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不好,估计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鬼地方了,所以自到秦皇岛之后,高起潜就严厉督工,早起晚睡,希望早日完成码头的修建,今日听闻太子前来巡视,更是故意装出憔悴苍老,兢兢业业,忠心为朝廷办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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