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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5章


堵胤锡脸色凝重,心想难道我错了,对岸真的已经是一座空营?

想一想,还是觉得不稳当,转身叫过贾悌,小声叮嘱。

贾悌听了惊讶,不知道主事大人怎么有这么多的花花点子?不过还是抱拳听令,然后点了军中仅有的几十个骑兵,一番命令,令他们去执行去了。

……

京畿运河中段。

上午。

河西岸的望楼上,兵部侍郎吴甡正举着单筒千里镜,向对面观望。

他是昨夜下午到运河中段的,随即便被太子委以重任,配合保督杨文岳,严守香河段运河,京畿运河上中下三段,中段香河是最短的,因此配备的兵力也是最少的,现在吴甡手中可以调配的,不到一万人,除了两千名精武营精锐和三千保定兵,剩下的都是漕兵和东安县调配上来的地方兵,而他们的对面,却是多铎率领的两万精锐,一旦多铎大军过河,他们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上游杨文岳,中游吴甡,下游路振飞,吴甡深知自己是承上启下的关键,责任重大,因此一点都不敢懈怠,从昨晚到现在,他不过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剩余时间全部都在巡视河防。

此时,望着对岸,吴甡心有忧虑,但不是为了运河防线,而是为了太子。

太子殿下又从京师调出了一万名精武营精锐的消息,他已经是知道了,在为运河局势微微松口气的同时,却又为太子殿下开始担心。傍晚回京,凌晨时分精武营就出京了,显然,太子殿下并没有和陛下、朝臣们商议,而是直接调兵了,就眼下局势来说,隐隐有私自调兵的嫌疑,所以吴甡很担心,担心陛下会大怒,朝臣会不满,太子殿下会受到不应有的责罚。

想到此,他心中不免懊恼,早知道,他昨晚跟着太子殿下一起进京就好了,有他在朝堂上的支持和私下的游说,说不得能说服陛下,太子殿下也不会太孤单。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一万精武营已经出京,朝廷并没有用圣旨打太子的脸,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而这一万兵之后,太子殿下已经是尽力了,朝廷也已经尽力了,京师之兵,不可能再支援运河了,运河必须依靠现在的兵力,坚守到尤世威的山东兵和史可法的漕兵赶到之时。

太子殿下的处境,是吴甡心中的隐忧,而对面的建虏,则是是迫在眉睫的危险。

昨夜,吴甡重金悬赏,选了五十名勇士潜水过河,打了建虏一个措手不及,成功带回了六七颗敌虏的脑袋,明军士气大振,不过吴甡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知道,这不过是偷了建虏一个不备,且偷回来的脑袋,都是暗夜暗夜巡哨的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没有多少真材实料,不值得大肆庆祝。

而经过一天的准备,建虏造制出的木筏已经有相当的数量,沿着河岸边摆开,满满当当。虽然昨夜过河的勇士破坏了一些,但相比于建虏的赶制速度,不过是杯水车薪,建虏的木筏数量,并没有大减少。

除了打造木筏之外,建虏还赶制了不少木板,一来木板可以当盾牌,二来渡河之后,可以用木板覆盖壕沟,由此可知,多铎虽然年轻,但绝非无谋之辈。因此,必须小心应对。

“多铎……”

吴甡嘴里轻声念叨多铎的名字,心中思索着“缺口计划”,他已经定下了一处适合伏击的岸边战场,想着如何才能布置的更加天衣无缝,引诱多铎提前渡河,再用火船封河,从而首战获胜,挫败建虏渡河的锐气呢?

正这么想着呢,忽然听见马蹄声急促,抬头往去,“报~~”一个探骑兵急匆匆地奔驰而来,在望楼前翻身下马,冲着望楼上的吴甡单膝下跪,气喘吁吁的报道:“禀少司马,东岸忽然卷起黄尘,有建虏大军正顺着河岸,向我香河段而来!”

“多少人?距离还有多远?”吴甡心中一惊,放下千里镜急问。

“不到六里,黄尘滚滚,看不出有多少人。”

吴甡脸色一沉,拍栏怒道:“不到六里?事先为什么没有发现?”

探骑吓的脸色发白,急忙叩首解释:“建虏并非是沿着河岸而下,而是从后方忽然插到河岸边,再沿河而下,事先难以探查。”

“知道了。”吴甡挥手。

探骑抱拳再行一礼,然后爬起来,翻身上马,急急往下游再去通报。

吴甡身后的将领和幕僚小声议论,建虏大军分成三路,而大明也兵分三路应对,其中杨文岳率领大明主力和建虏主力,在通州两岸对峙。吴甡率领一万人,和两万人的多铎于香河两岸列阵,就兵力来说,一万人防守多铎的两万人,已经是吃力,如果建虏再往香河增兵,香河段面对的压力,将会成倍增加,因此稳妥起见,必须立刻向杨文岳求援!

这是所有幕僚和将官的第一想法。

吴甡却不着急,只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如果建虏主力南移,保督不会没有动作的。”

见少司马如此镇定,众将和众位幕僚,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将官下了望楼,去主持各自的防区,幕僚则摊开地图,小声商议。吴甡脸色凝重的望着上游。

很快的,就看见对岸上游道路上渐渐有黄尘,随即越滚越大,越滚越高,隐隐地,看到了各色建虏军旗,吴甡脸色微微一变,经验丰富的他立刻知道,那绝不是一万两万,恐怕是十万大军才有可能造成的声势!

十万大军就是建虏的全部主力,难道是建虏主力倾巢出动,弃通州,而往香河段杀来了吗?

如果是,杨文岳为什么没有通报?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吴甡心中吃惊。

        军情突变,形势危急,但吴甡却依然冷静,他举着千里镜,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

随着距离的临近,烟尘中的的建虏军旗渐渐清楚了起来,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正蓝旗……八旗军旗在尘土中飘扬,隐隐还看到有穿着黄色、白色和蓝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建虏八旗兵和轻甲的蒙古骑兵穿梭其间,军容极为鼎盛,而在骑兵之后,是汉军八旗和朝鲜仆从军,他们的旗帜比较乱,黄白蓝红,什么颜色都有,军旗之下,汉军旗士兵和朝鲜仆从军扛着长枪,急步前行,踏起的黄尘,足足有一人高。

而在步兵之后,有庞大的马车队伍一路跟随,常理推断。车上装载的应该是各色辎重和火炮。

此时还不到中午,正是一日之中,阳光最充沛、最温暖、天地最明亮之时,但建虏人马铺天盖地而来,虽隔着河岸,却好像也能感觉到那腾腾地杀气,一瞬间,感觉气温下降好多,日月无光,天地好像都黑暗了下来。

西岸明军都是色变,两千精武营还好,保定兵也还能镇定,那些地方兵、漕兵和民夫兵却一个个都吓得口干舌燥,手里的枪都快要握不住了。

我方只有一万,建虏却有十万……乖乖,这可怎么守啊?

吴甡却是皱起了眉头,通过千里镜,他清楚看到了建虏海一样的军旗,两黄,正白,正蓝旗,加上对岸原先就有的镶白旗,等于八旗之中,有五旗出现在对岸,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建虏的主力,不过因为黄尘滚滚,军旗招展,他很难看清楚建虏实际的兵马人数,也没有看到虏酋黄太吉的大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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