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对不起30
“十年前我还是个小警察,我能做的并不多。”
“我赶到的时候,校长已经稳定了局面,犯罪现场清理干净了。”
“我跟校长素不相识,所以先表明了身份。”
“我也不知道那几个孩子谁是谁,但一个被扒光了的孩子喜出望外的喊——警察叔叔救我。”
这个被扒光的就是侯承勇,他当时已经孤立无援了。
他以为来的警察会是救星,其实并不是。
“其他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指认是侯承勇干的,他们已经对过口供。”
“校长也这么说的时候,侯承勇哭起来了。他边哭边哀求我帮他……”
“我以警察的身份先去见了受害女孩,就告诉她大家都是未成年人,如果她想报警,接下来要验身、要验伤,还要仔细的说出自己遇到了什么……这样一操作,那大家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就成了破鞋了……”
“女孩被吓住了,没有报警。”
为了以防万一,崔小俊还调取了侯承勇的家庭资料。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问过侯承勇一句话,但他们当着侯承勇的面,构陷了侯承勇。
崔小俊确认没有留下不该留的证据之后,校长亲自将三个肇事者送了出去,又买了衣服,将受害女孩的衣服全部替换掉。
崔小俊将侯承勇带上了警车,又勒令他写下认罪保证书。
侯承勇当然不肯。
“他坐在警车里哭了很久,一直不肯写认罪保证书。”
崔小俊说,“顽固得让人头痛,所以我说,如果传出风言风语,那他爸爸侯平原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返回学校当老师了。”
“他就不哭了,自己发呆想了很久。”
那段时间,侯平原一边跑车一边抽空在考证,他的心愿就是回学校继续当化学老师。
侯承勇最终写了个保证书。
事情就这样压了下去。
“我将侯承勇送回了家,”崔小俊说,“那孩子问了我个问题。”
侯承勇问:“警察叔叔,人是不是真的分三六九等,是不是最低等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警察的保护?”
崔小俊当时由衷的对他说:“这就是现实,没钱没权就什么都不是,谁都会看不起你,所以才要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
但崔小俊也不知道,已经被他送到家门口的侯承勇为什么又步行去了派出所,还爬上派出所街对面的楼顶,然后一跃而下。
“就这些,”崔小俊说,“他跳楼的行为,发生在我离开以后,从时间上和地点上来说,和我没有直接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林彦儒低声的重复了一句才问:“你是个警察,你本该保护好他。”
崔小俊:“这件事已经压下去了。事实上他自己不寻死的话,没几个人知道,更没几个人会记得,他可以过得好好的。”
“如果他不死,这之后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我的仕途还大有可为……”崔小俊用手点着桌子,表情扭曲,“大家都能过得好好的。”
“你说的是你们这些作恶的人可以过得好好的吧,”林彦儒说,“你觉得你配吗?”
“什么配不配,别太天真了。林队长,你和我都知道,强奸案告发的,基本上只有两成,何况他们都是未成年,结果不会有太大改变,这就是现实。”
“现实是你为了私欲为了晋升,出卖了自己的职责出卖了自己的信仰,”林彦儒说,“你们几个人狼狈为奸,毁了无辜的人,纵容了作恶的人。”
“你说侯承勇的死跟你没有直接关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以警察身份出现之后的所作所为让他绝望……”
才十六岁的少年郎,从自己家步行到派出所,又在对面街看着派出所……这一个多小时里,他在想什么?
本应该教导他的师长、本应该保护他的警察,为了一己私欲,毁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崔小俊哑火了片刻,这才颓然的开口:“我很抱歉,如果早知道是这样……”
知法犯法的警察说对不起,有用吗?
知法犯法的警察说对不起,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林彦儒还没说话,就听到崔小俊问:“现在轮到你说答案了。”
看着他厚颜无耻的脸,林彦儒犀利的说:“等你死刑执行的那一天,我会亲自去告诉你的。接下来,好好享受你自己的恶果吧。”
林彦儒并不打算告诉他,就让他纠结着,去体验一下侯平原一直困在十年前走不出来的煎熬吧。
刘璃说:“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七个字能打断任何谈话的节奏,从而抢到话语的主导权。”
刘璃还说:“对于崔所长来说,能让他锥心刺骨懊悔的,就是让他知道,他和成功只有几句话的距离。”
既然已经断电让监控失效,那就应该考虑得再细致点,做得再彻底点,人为的让可能存在的录音成为自己的助力。
就像电影《风声》里周迅和张涵予做的那样,在别人只能听不能看的场合,说的是和做的完全不一样的内容。
开门第一句,应该大喊一声:王姐,你要干什么?你这是袭警。
之后第二句,应该惊呼一句:崔叔,我来救您了!
……
林彦儒觉得很不痛快,然而工作还要继续。
还有些工作得做。
“语不惊人死不休,”赵坤说,“刘璃这七个字每个我都认识,合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她是怎么能做到的呢?”
刘璃说的屡试不爽的抢夺话语权的办法,精髓就是这“语不惊人死不休”七个大字。
“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小段说,“这大概就天赋。”
林彦儒想起第一次见到刘璃时,她说的那句“如果我要杀他,我不会用这种拙劣得可笑的方法。”
究竟经历过多少不堪和危险,才能将这种天赋运用到像她那样的程度?
“林队,陈思文和她女儿来了,她们说有东西要给警方。”
陈思文带来的是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个U盘,还有一封杀人供述。
“我不知道是谁寄给我的,”陈思文说,“他说我老公是他杀的。”
U盘里有一段录音,是李军的情人威胁李军离婚娶她,她说:你要是让我的儿子当私生子,我就去买瓶硫酸和你老婆女儿同归于尽……
林彦儒留意到娟娟看向办公室的小黑板时犹豫的表情。
那上面有一张侯平原求职表上的照片。
“你认识他?”
“不认识,”娟娟摇头,“但是这个大婶很眼熟,半个月前,她借给我一把雨伞。”
那天雨很大,李军又骗陈思文说他要下楼一趟,很快就回来。
“我妈怕他淋雨,让我去给他送伞,他和那个女人就在我们家小区外纠缠,我恨透了那个女人,就跟她打起来了。”
“伞被我打坏了,可我爸还护着那个女人,我真想杀了他们。”
“大婶送我到家门口,具体和她说了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
信就是侯平原写的杀人供述,在信的开头,他很诚恳的道歉:我的本意并不想让您和孩子目睹这血腥的一幕,为此我深感抱歉。
……
而在信的末尾,他这样说。
5月14日下午三点,小猴子给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说:爸爸,陈阿姨的文具店不知道为什么转让了,如果有机会,你带我去跟她说句谢谢。
我说:好,等爸爸跑完这趟,我就带你去拜访阿姨,你等我回来。
可惜我当时没听懂,原来他说的不是“带我去”啊。
无论如何,感谢您那两年对小猴子的照顾,祝您和孩子余生平安喜乐。
……
天很冷,在水库边就更冷了。林彦儒带队在水库边等蛙人。
“这都第二天了,也不知道蛙人今天能不能成功。”赵坤嘟囔着。
“要不是为了早点结案,谁愿意大冷天下水。”肖哥叉着腰感叹,“这里可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往东是刘璃父母所在的公墓园,小猴子也葬在这里。小毛哥和白小荷就曾跪在这附近不远处的竹林里。
而这个水库里还有个失踪三年以上的人。
水波翻涌,涟漪阵阵,远远的从水里冒出一只手来,
“哦了,”赵坤拍着手大喊一声,“成功了。”
一个大号的行李箱从水里拖出来,在水库边上留下了一长溜的水迹。
拍照录像后,行李箱被现场打开,一根白色的股骨从行李箱里戳了出来。
“可以收工了。”赵坤大声招呼,“辛苦啦,快回车里去暖暖身体,别冻着了。”
肖哥带着手套将骨盆拿在手里,头也没抬:“不好意思,林队,只怕谁也走不了。”
他指着骨盆的耻骨弓:“耻骨弓大于90度,这是个女人,不是侯平原推下去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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