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一吻


看着她渐渐睡沉,谢停舟才缓缓抬头。

“兮风。”

“在。”兮风立刻下马上了马车,犹豫片刻才掀开车帘。

兮风入眼便是谢停舟发红的双眸,登时毛骨悚然。

“殿下……”话卡在嘴边,他从未见过谢停舟如此失态。

谢停舟目光越过他看向虚空:“安排一名暗卫从宫里逃脱。”

兮风立刻明白过来,如今宫里在查刺客,若是一直找不到人,恐怕会怀疑到出宫的这些人头上来,届时便能顺藤摸瓜查到时雨身上。

“是,我这就去安排。”

谢停舟重新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半晌,他才轻声道:“你下去吧。”

谢停舟昨夜便一夜未眠,白日都是强打起精神,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困意便铺天盖地来袭。

回府后靠在榻上,怀里抱着沈妤,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更漏声不知响了几回,窗户上映着婆娑的树影。

沈妤迷迷糊糊睁开眼。

榻边摆了张椅子,谢停舟坐在里头,正垂眸盯着她的脸。

“醒了?”

沈妤半是清醒半是懵懂地睁着眼,缓缓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这一觉睡得极好,似乎很久未曾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她翻了个身,懒懒地趴在榻上,不怎么想动。

“什么时辰了?”

谢停舟倾身,替她拉好下滑的被子,“刚过丑时。”

他在未时接她回来,陪她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她却一直睡到了半夜。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沈妤抬眼,她在马车里闭眼时,并非一下就昏睡过去,那抚在脸上的手指,还有额头上柔软的触碰她都知道。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停舟,觉得那像是一场梦,又比梦里更加清晰而旖旎。

谢停舟突然问:“看着我做什么?”

沈妤当即闭上眼,“那不看了。”

谢停舟倾身靠近,勾着她的下颌,“沈妤,看着我。”

沈妤听到他轻浅的呼吸,整个人如同被笼在一阵淡淡的松木香里,分不清是来自他的床榻,还是来自他身上。

她不敢睁眼,“一会儿让看一会儿不让看,你到底要……”

沈妤怔住了。

额上骤然贴上一片柔软。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清晰太多。

沈妤睁开眼,只能看见他的下颌,鼻尖离他的喉结不到三寸的距离。

他的喉结在滚动,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松木香的味道更浓了,似乎比江敛之的迷香还要厉害,让人沉溺其中,连攥着被子的手指都没了力气。

谢停舟缓缓退开,重重地闭了下眼,“现在,能看我吗?”

沈妤尚未从这一吻中回过神,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傻了?”谢停舟抓住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捏在掌心。

“傻姑娘。”他低声道:“若有人这么轻薄你,你应该当场给他一巴掌,或是拿刀划开他的脖子,不能由着人这么欺负的。”

掌心微痒,沈妤任由他的拇指抚过那一排被指甲压出的月牙痕,“我,我才不会被人欺负。”

“那为什么不打我?嗯?”谢停舟又问。

他知道她坚韧却又固执,引导着想让她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

沈妤的心乱了,她咬着下唇闭口不言。

来京的路上明明张口就能调戏到谢停舟哑口无言,真到了关键时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谢停舟叹了口气,唯恐逼她太过反倒让她退缩。

他起身走到桌边将半杯冷掉的茶喝掉,手指搭在桌上敲了几下似在思考什么事,转而又另拿杯子倒了杯热的给她。

沈妤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接过茶抿了一口,问:“你又是一夜没睡吗?”

“睡了。”

“怎么睡的?”

谢停舟半笑不笑,看得沈妤心里一阵似一阵地发慌。

“榻上睡的。”

沈妤的心跳乱了一拍,转念又想,进京一路上两个人都不知睡过多少次了,一起睡一觉又有什么,于是定下神来。

“昨夜我打听到一些事。”

谢停舟看着她,“打听到什么?”

那迷香让她昏睡了大半日,她仔细梳理了一遍,说:“我在大理寺时锦衣卫刚好来提人,同绪帝大半夜提葛良吉进宫一定有问题,于是我就跟着囚车进了宫。”

“太冒险了。”谢停舟沉声道。

“我下次注意。”沈妤心虚道。

谢停舟抬眼,“线索可以慢慢查,但不能拿自己去冒险。”

沈妤开口想说话,却又闭上了嘴,面上似羞愤又似恼怒。

半晌,她捶了下床沿,“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谢停舟愣了一下,“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你就是……”沈妤顿了顿,“谈事就谈事,你讲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谢停舟怔了片刻,陡然失笑,“好,我好好说。”

沈妤又觉得不对劲了,好说就好好说,偏要用那么宠溺的语气是想干嘛。

“又有问题?”见她表情有异,谢停舟问。

沈妤别开脸,“没有,现在我们好好谈。”

谢停舟颔首,唇角笑意不减,觉得她这模样可爱得紧。

“先喝口茶。”

沈妤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准备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时被谢停舟接了去。

谢停舟,“说吧。”

沈妤想了想,把在大理寺狱中从葛良吉口中得知的消息,还有同绪帝和葛良吉的对话说了一遍,

谢停舟沉吟半晌,“葛良吉给他的子女留下的保命符,一定是对方忌惮的东西,说不定就是能取对方性命的证据。”

沈妤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后来在宫里,葛良吉说蛀虫里他也占一个,说明他确实与此事有关,但还有其他主谋。同绪帝明显也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他不想动或者是不敢动。”

谢停舟食指敲着空杯,沈妤见他在思考,不想扰乱他的思绪,安静等着。

过了许久,敲击的手指一停,谢停舟把杯子搁在一旁的矮几上。

“同绪帝最在意的是什么?”

沈妤怔了怔,不确定地说:“应当是……大周的江山吧。”

“没错。”谢停舟道:“燕凉关一役已伤了大周的根基,可在同绪帝眼中,有什么比拔除这些毒瘤更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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