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背锅
沈妤在床上躺了两日。
这位大夫医术高明,金创药很不错,退烧后背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
她挨了鞭子这事阖府上下都知道,出东门时门房还笑呵呵关心她好些了没有。
她前脚刚一出门,门房后脚就去青朴居报信去了。
沈妤照旧在街上逛了一圈,又进了陆氏开的那家成衣店。
掌柜的一见了她便将她请到里间,关上门便道:“小姐可算来了,我等了好些天。”
沈妤落座,“是沈嫣给我回信了吗?”
陆氏的掌柜多是陆家下人的家生子,从小培养而后派到各地。
一是图人好用,二是其家人都在陆氏,更好掌控。
陆掌柜摇头道:“二小姐那里我初三便上门送信,只是迟迟没有回音,倒是洛州有消息,是老夫人还有红翘姑娘的来信。”
“快给我。”沈妤伸出手。
陆老太太也是个传奇女子,当年陆氏虽富甲一方,但远没有如今的盛况,是陆老太太凭一己之力将陆氏拉到了今天。
老太太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女儿还远嫁。
后来老太太从族中过继了个儿子,想着有个帮扶,如今过继过来那舅舅的儿子,比沈妤还大好几岁。
陆氏家财万贯,便是分出去一些也无妨,老太太曾说大头都给沈妤和沈昭留着。
陆掌柜拿出信件,沈妤循着字迹打开外祖母那一封安静看着。
陆掌柜也不打扰,在一旁等她。
外祖母在信中说很想她,担心她的囡囡太苦了撑不过去,说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外祖母虽只盼她平安喜乐,但她想做什么外祖母都在背后支持她。
只有一点,叮嘱她切记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冒险,若是撑不住了就回洛州,还有外祖母在呢。
看完外祖母的来信,沈妤瘪嘴想哭,吸了吸鼻子才忍下来,又拆开了红翘那一封。
红翘到洛州已经很久了,一直在给沈妤搜集各地消息,顺便给陆老太太当帮手。
她在信中说近些日子老太太身体不好了,但又不让人告诉沈妤,怕自己打乱她的计划,拖她的后腿。
看到这里,沈妤终究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陆掌柜识趣退了出去。
沈妤不知道如今自己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
是该放弃仇恨珍惜身边活着的人,还是沿着这条更难走的路走下去。
她在房中想了很久也没能找到答案。
离开前给陆掌柜留下分别给外祖母和红翘的信,又让陆掌柜再去给沈嫣传信。
谢停舟外出归来,还没走到青朴居门口,便看见一个笔直地立在门口。
他步伐稍稍缓了一息,而后如常地走过去,垂眸看着她,“今日不是你当值,来这里做什么?”
沈妤颔首,“不是,我是来向殿下道谢的。”
谢停舟跨入院中,沈妤自觉跟上,“殿下今日去了何处?我在此等了好久。”
主子的行踪,本不是她一个近卫应该探知的事,但谢停舟没指责,跟在后面的兮风自然也不会提醒。
谢停舟从她口中听出点抱怨,“老太傅生辰,去了一趟。”
说起太傅,沈妤想起了俞晚秋。
俞氏一门先后出了两任太傅,一个是俞晚秋的祖父,一个是她父亲。
哥哥战死的消息想必俞晚秋早就知道,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心念一动,沈妤试探着问:“听说俞太傅家的小姐长得国色天香,殿下见到她了吗?”
谢停舟忽然站定,转过身,“怎么,你对俞小姐有意?”
“当然不是,”沈妤干笑道:“就是想看看国色天香到底是什么样?”
谢停舟:“一般。”
等进了房,丫鬟上了茶,谢停舟这才问:“何事需要道谢?”
沈妤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你这是在讽刺我?”谢停舟端起茶盏。
一顿鞭子将人抽得下不来床,回头还来说我谢你不杀之恩,不是讽刺是什么?
沈妤一脸不解,又道:“也谢谢殿下找大夫给我治伤,还替我安排了丫头。”
谢停舟稍抿唇线,“不是我,要谢你就谢兮风。”
兮风站在门口,抬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沈妤回头看了一眼兮风,“兮风没有殿下的命令不会擅自做主。”
谢停舟轻笑,“他还不至于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兮风站在后面痛心疾首,在沈妤第二次回头时,满脸沉重道:“确实……是我。”
且不管时雨信不信,当面自然不能驳了世子殿下的面子。
该背锅的时候,他这个近卫首领要挺身而出。
兮风也搞不懂,明明是好事儿,殿下怎么往他身上推。
沈妤目光在两人身上游来游去,然后走到兮风面前,“你哪日轮休?”
兮风硬着头皮答:“明日。”
沈妤颔首,“那刚好,明日我请你吃饭,在城中的食悦阁。”
兮风瞟了一眼世子殿下,谢停舟正靠在椅子里懒懒地看着他。
“请客吃饭就不必了,”兮风背脊发凉,“都是……”
“吃饭?谁请吃饭?”长留蹦跶进来,“怎么不叫我呀?”
沈妤笑着说:“你也一起,叫上明日不轮值地弟兄们都来。”
长留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笑嘻嘻地说:“那……请不请我们殿下呢?”
沈妤看了眼谢停舟,“若是殿下愿意屈尊的话,时雨自然是欢迎之至。”
谢停舟微微颔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沈妤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
她很想找人聊一聊,从前是父亲,兄长,而今谁也没有了,放眼整个盛京,这辈子和她相处最多的人,竟然是谢停舟。
看出她的迟疑,谢停舟放下茶盏,“还有事?”
沈妤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转身,眼睛往兮风和长留身上带来一眼。
谢停舟会意,摆了摆手,兮风和长留退下,顺便还带上了门。
“坐。”谢停舟道。
沈妤也不和他客气,在他对面落座。
两人相处时,总能唤起一路上的回忆,没有侍卫没有丫鬟在,他就好像还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什么都要她出马的谢停舟。
可是每当有人在的时候,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强大的,坚不可摧的北临世子。
谢停舟知道她有话要说,并没有催她,而是随手拣了一本书看着。
“殿下说没有旁人的时候随意些便好,可是当真?”
谢停舟斜睨她一眼,“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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