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胖崽崽
大元朝明庆十三年,九月。
大青山脚下有个青山村,青山村的村头有棵大榕树。一群老妇正在树下聊得火热时,不远处的走来一个头缠青布的小妇人,正是老余家的大儿媳妇许氏。
许氏手里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胖娃娃,胖娃娃白白嫩嫩的。头顶扎了两个圆圆的苞苞头,小脸蛋儿干干净净的,跟村里面其他黑瘦黑瘦的娃娃们完全不一样。
任谁看见都要叹一声,这孩子养得好,丝毫不像乡下的孩子。
“桃宝,要不要大嫂抱着你走?”许氏低头问着地上的胖娃娃。
桃宝,正是地上的胖娃娃,大名余桃,是余家的老来女,也是余家现今最小的小孩子。
地上的胖娃娃,似乎在努力地理解着妇人的话,歪头想了想,后又很乖巧地点了下头。踮起两条怎么走也走不快的小短腿,向许氏伸出两个藕节似的白胖胳膊讨抱。
许氏忙低下身子,弯腰抱起小姑,然后快步向余家走去。
“大嫂,今天我遇见了一个跟桃宝一样有福气的崽崽,可是他比桃宝还有福气,有两个桃宝那么大。”
刚来人类世界的小桃宝,还不能很好地说顺溜人话,好在大家都习惯桃宝的说话方式了。所以就算桃宝说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大家也差不多能理解她想表达什么了。
“但是那个福气胖崽崽旁边有个小哥哥,长得可好看了。胖崽崽那么丑,怎么能比我和小哥哥还要有福气呢?”桃宝小小的脑袋里面都是大大的疑惑,低头看抱着自己的许氏。
许氏,许氏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都是家里人把小姑教歪了,导致小姑现在还以为胖就代表有福气。
好在桃宝也没有纠结,小嘴又开始叭叭叭地跟许氏说着今天遇到的好玩的事。
许氏这会才松了口气,以前小姑还小,随便哄哄就过去了,现在小姑越来越聪明了,一般的说辞已经糊弄不住小姑了。
而此时,许氏也已经走到老余家门口了,却见门口围着一圈人。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都围在我们家门口干嘛呢?”许氏眉头皱起快步上前,捉住最近的村民就急忙开口问道。
然而,还没等那人回答,院子里就传出一声熟悉的尖叫,吓得桃宝一个激灵,差点掉下来。好在许氏抱她抱得紧,桃宝急忙伸出白白胖胖又短短的小手,搂住了许氏。
后面一想,又不对,于是又翻过来,从许氏怀里挣脱下来。想跑进去看看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刚刚怎么听着那么像三哥的声音呢?
小孩子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很正常,已经嫁到余家十多年的许氏却瞬间就听出,那就是余家老三的声音。
“余家大嫂回来了,你家老三出事了,你快进去劝劝余家老爷子吧。看老爷子这架势,兴许老三要被打死呢。”刚刚被许氏拉住的村民也没介意许氏的语气,反而劝着许氏快进去。
“这余家老三啊,就是活该挨打,那种地方也是他这种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儿能进去的?”旁边一个懒汉酸溜溜地说着。
许氏顾不上与他争执,急忙重新抱起刚下地的桃宝,便推开堵在门口的人群,正见着老三被二叔和四叔压在地上。自家相公拿着根擀面杖粗的木棍在仗打着老三,而公爹也立在旁边横铁不成钢地看着老三。
不远处的李氏面色戚戚,扶着旁边哭得停不下的余母,后面站着的是余家的一众孙子孙女。院子里还站着七八个凶猛的大汉,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那种。
为首的两个大汉,一个拿着木棍站在哪看着,另一个则是不屑地说着:“行了,老爷子,你就算把他打死了,我们也还是得要回这账,我们春风楼可没赊账的说法。”
这边,许氏刚进门就接受到众人看过来的眼神,毕竟刚刚门口虽然站了一群人,但是可没人敢走进来啊。
要账的大汉看见桃宝,眼前一亮,紧接着跟余老爷子说道,“这也是你家的人吧,这妇人虽然长得不行,但这小女孩儿长得可正着呢?你要是把这小女孩儿抵押给我们,今天这债我们就可以一笔勾销,咋样?”
许氏吓得不轻,连忙把桃宝搂得更紧了,跑到婆母周氏和李氏身边。“爹,小姑还小呢,可不能把小姑抵出去。”
周氏也气得满脸涨红,直接把许氏连带着小女儿拉到身后,对着他们怒道:“你们要钱的话,就把那畜生拉走,要打要骂随你们,别牵扯我可怜的小女儿。”
这时,桃宝使劲儿从许氏怀里抬起头来,刚刚许氏抱得太紧了,她被憋得小脸通红。
“大嫂,我要喘不过气了,要下来。”桃宝挣扎着从许氏身上下来,许氏见状便让她站在大丫后面。
大汉“呵”了一声,看向余老头:“老爷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春风楼做的什么营生,你也清楚,要一个男人做什么他是能接客还是咋滴?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就把你小女儿押给我们抵债,否则我们直接要了他三条腿。”
“爹,救命啊,救救我啊,我不敢了,别让他们把我拉走,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余三柱哭得鼻涕都出来了,拉着余老头的裤脚说道。
余老头的脸色越发铁青,为首的大汉见状嗤笑,“我说,老爷子,不就是十两银子吗?瞧你们家这院子还挺大的,还有好几间房呢?这一大家子的,还能没个十两银子出来?”
大汉说罢,又补了一句,“没银子就不要去玩姑娘了,天底下哪有玩了姑娘又不给钱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爹,我没玩啊,我就是站在门口看了看哪里面是什么。就有两个老女人拉着我进去,我都说我没有钱,也不要她们了。她们还不出去,还说喝酒不要钱,然后后面他们就说要我十两银子!”余三柱继续拉着老爷子的衣角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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