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武
次日一早,洪天泽带着陀毕罗刚刚给祖母问过安,就被洪天宝扯到庄园正中间的演武场,远远的望见陈巨和亨利并肩站在一侧,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天宝悄悄用胳膊肘碰了下天泽,然后高声说道:“哇,原来师傅在同亨利先生切磋武艺啊,嘻嘻,咱们来真巧。”
天泽趁两人还没转过身来,急忙压低声音提醒道:“哥,他们早就切磋过了?”
“啊,那谁赢了?”
“你师傅输了,亨利赢了。”陈巨接过话头,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天宝,反问道:“你想不想试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宝愕然答道:“我还没见过比师傅更厉害的,就算是蒙军万夫长都不见得有你的本事,亨利一个番邦武士……”
“天宝,你怎得学了老夫子那一套?什么番邦啊天朝的,这跟武艺有甚干系?既然你不相信,不妨同亨利切磋一下。”
天泽见天宝想答应,抢先岔开话题,“咦,师傅,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啊?”
天宝随意瞟了一眼,“不过是神臂弓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完之后连忙改口,“天泽莫怪,哥哥忘了你方才回来。”
陈巨赞许的点点头,示意洪天泽和陀毕罗上前,端起手中的弩,提高声音说道:“天宝说的对,这就是我们大宋克敌制胜的利器——神臂弓!”
“此弩射程远,力道惊人,百步之内可洞穿重甲,当年和尚原之战,吴将军便是用神臂弓轮番迭射,克制金军,使其重甲精锐不能寸进。”
说罢,陈巨将弩缓缓拉开,放上弩箭,抬手对准远处的木靶就是一箭,众人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待到耳边听到“噗”地声响,弩箭早已没入木板,露在外面的箭尾兀自微微颤动。
“那边还有几张神臂弓,你们去拿过来试试。”陈巨稍微沉吟了一下,说道:“陀毕罗,你力道不足,张弩要借助脚力,像我这样——”
陈巨用脚踩住弩臂,双手拉弦,反复演示几遍。
天泽、陀毕罗和亨利三人分别试射,天宝则从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杆长枪,与拿着大刀的陈巨对练。
过了一会,陈巨见三人围过来,便收刀问道:“天泽,神臂弓怎样啊?”
天泽不假思索的说道:“正如师傅所言,力道刚猛,易于瞄准,比之弓箭,射速太慢,徒弟估算,神臂弓发一次,弓手应能射三箭。此外,开弓委实有些费力,即便以脚上弦,只怕普通军士也难以持久。”
“可不是,我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才射了十三箭。”陀毕罗愤愤道:“哪像这两个怪物,浑然无事。”
陈巨笑道:“天泽是天生神力,亨利年龄体格在那摆着,便是老于行伍的精壮军士,一口气也不过射十几箭而已,你小小年纪,已经不错了。”
“我,我的气力竟然同寻常军士差不多?”
陀毕罗倒是没有愤愤不平了,可脸上阴晴不定,显得极度失望。
天泽安慰道:“你水下功夫了得啊,我和亨利再厉害,到水里也不是你的对手。”
陀毕罗撇撇嘴,懊丧道:“我是来帮你打蒙古鞑子的,他们都是骑兵,可不会同我打水战。”
“此言差矣。”洪天宝接过话头,“国都临安便在海边,倘若没有强大水师,蒙古人早已拿下了。哼,他们之所以舍近求远,一会从四川打过来,一会围困襄阳,便是极力避免与我大宋水军正面交锋。”
陈巨连连点头,“不错,蒙军拿不下我两淮,也是这个原因。”
洪天泽见表弟不似方才那般懊丧,便继续说道:“你想想,敌军骑兵冲锋起来,数百步的距离也是转瞬即至,你气力再足,速度再快,也不过多射个两三箭而已。一旦近身,还不是要拿起刀枪来拼杀?”
“嗯,我懂了。”陀毕罗神色稍微缓缓一下,不再纠结。
好不容易安慰完陀毕罗了,箭靶上“噗”地响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亨利身上。
洪天宝见他兀自轻松自在的重复开弩、放箭的动作,且十中八九,不禁骇然,缓缓扭头望着大家,见其他人竟然都波澜不惊,这才回想起方才师傅陈巨所言,更是心中痒痒。
陈巨冲他摆摆手,静待亨利将手边弩箭射完,高声问道: “亨利,你怎么看?”
“这种武器,很好,很厉害,是我们骑士的噩梦。”亨利摇头苦笑道:“我想,五十步之内,骑士板甲都能射穿。”
陈巨提醒道:“蒙古骑兵的强弓比起神臂弓来也不遑多让哦。”
亨利想了想,又道:“就我个人来说,更喜欢用英格兰人的长弓:射程远,射速快,穿透力同样厉害。不过,长弓需要长期的训练,适合职业军人使用。我想,神臂弓应该是为适应你们天朝数量庞大的军队设计的,假如有数百人到数千人同时发射的话,应该能完全压制住骑兵队伍的冲锋。”
“果然是久经战阵的行家。”陈巨大拇指一挑,“我大宋兵士虽则世袭,可武备松弛,羸弱不堪,战阵之上,大多还是靠临时招募普通百姓、流民入伍,且没有充足的时间训练,用神臂弓只要练上半日便能上阵,是最合适的。”
洪天宝被亨利一番话里面提到的甲胄武器引起好奇心,忙问:“亨利,可否把你的披挂、兵器拿出来见识一下?”
陀毕罗讪笑道:“大哥哥,他披挂整齐的话怕是要吓你一跳哦!”
见天宝狐疑的转身望着自己,天泽用力点头,“亨利的披挂比铁浮屠还要厉害!”
“真的!?”天宝难以置信的看着亨利,“果真如此,那更是要看了,来来来,快点拿出来吧。”
“等等,先谈正事。”陈巨阻住亨利,看着天宝,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回来吗?”
“知道,不就是搬家嘛!”天宝冷笑一声,“别人我管不了,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无论是去临安还是到南洋——我洪天宝生于斯长于斯,死也要死在这。”
“那你爹娘、奶奶的话都不听了?”
“师傅,不是我忤逆不孝,而是爹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天宝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耐心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去三佛齐这些年,蒙古兵前后攻过来三次,还不都是被咱们大宋给打回去了?还有,半年之前,太师贾似道大人亲自领兵西征,不但解了鄂州之围,而且斩首数千,照我看,蒙古人遭此大败,元气大伤,说不定一蹶不振,步金朝之后尘。”
陈巨听了反倒乐了起来,“那你知道为何庄主要把荆湖路的店铺都关了?”
“自然是伙计掌柜胆寒了。”天宝补充道:“军国大事,怎么可能让咱们商贾人家知道的清清楚楚?再者,倘若真的危险,姑丈定然会示警,可姑母来信都是说平安无事。”
陈巨点点头,“庄主与你不同,对同行信之不疑,反倒有些怀疑官军的大胜。这才修书到三佛齐,让我等回来商议避祸江南事宜,你看,老夫子如此老成持重的人,都回家去了,自是感觉有些不妥。”
天宝侧身看着天泽,问:“叔父也有此意吗?”
天泽用力点头,“父亲大人想让全家都到三佛齐去,咱们在那的庄子不比洪家庄小,海上还有战船队,安全的很。”
陀毕罗补充道:“连海盗都不敢招惹咱们船队的。”
“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天宝先是微微摇头,接着嘿嘿笑道:“爹爹和叔父深谋远虑,可惜却忘了最最要紧之处——”
天泽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祖母!?”
“然也——她老人家断然不会答应的!”天宝昂首直视陈巨,“师傅,我也不信你甘心背井离乡。”
“小子,你错了。”陈巨昂首向天,“我对这天朝,这大宋,早已心如死灰。”
“可是,你就忍心看着家乡父老被异族奴役不成?”
“是不忍啊,所以我等才回来接你们南下。”陈巨俯身凝望天宝,“能不能抵御外敌,不是我等布衣所能决定的,不过,暂避刀兵尚能做到。”
陈巨把手放在天宝肩头,沉声说道:“你父亲同叔父也不想老夫人下南洋,故已在庆元府购置了宅邸、仆妇,那里紧挨着临安,朝廷无恙,庄子便安全,再者,老夫人过去跟此间并没有两样。你是长子长孙,不可从中作梗啊!你难道忘记了,当初是谁让我等到南洋的吗?”
天宝苦笑着点头,“我知道,是奶奶力主二叔出海的。”
洪天泽听了不禁一愣,“那奶奶为何如今又不愿随我们走呢?”
陈巨默然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洪天泽想了想,“既然伯父和父亲都认定官军敌不过蒙古,其势必要吞并大宋天下,暂避江南怕是不够。”
天宝摇摇头,“他们自然会安排家中巨舰在明州港待命,可以随时扬帆入海,待局势平定之后再回返陆地。”
天泽问:“那与留在此间并无不同啊?”
天宝叹道:“谁说不是啊!?”
陈巨摇摇头,说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咱们庄子地处偏僻,非通衢之地,再加上庄主的手段,本可轻易躲避兵峰,可自你带领庄客随官军征战之后,已然显露踪迹,再想潜隐,怕是难了。”
天宝不服气的反驳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鞑子又非三头六臂,怕他作甚?”
天泽和陀毕罗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天宝不服输的劲头感染,不禁随声附和起来,“对,怕他作甚,大不了拼个性命,也要杀他个落花流水,如若不然,我们学这身武艺作甚?”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陈巨原本对三个小子不以为然,大摇其头,眼角的余光恰好瞟见亨利脸带嘉许且频频点头,心中不禁有些惭愧,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坚持,南迁的事权且放下,待两位庄主回来之后再行商议。哼,陈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走也好留也罢,无甚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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