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疲兵


盗匪营帐离许家圩护城河大约一箭之地,估计是不想耗费气力,只是简单将出圩的大道从中截断,掘出一道尺许深、两三尺宽的堑壕,挖出来的土胡乱堆在两侧,再弄个简易的营门,而环绕营地的栅栏,木头之间的空隙足可以钻人过去。

  盗匪营地的中央,数十顶帐篷包围着十几堆营火,边上横七竖八或坐或躺,满是盗匪,武器随意丢在脚下身后,显然没有丝毫的戒心——在盗匪眼中,一个小小村落有何惧哉?

  洪天泽横枪立马远眺贼营,嘿嘿笑道:“师傅说的对,果然是乌合之众。”

  金望北策马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你想怎么打?”

  天泽马鞭指向盗匪营地侧后拴着的几匹战马,狡黠一笑:“盗匪人数虽众,可只有这么几匹马,咱们全都是骑兵,轮番上阵骚扰,让他打不到、追不着、走不脱,整夜不得安眠,待到天明,必然疲惫不堪,哼哼,到时候师傅统领步军赶到,一鼓而擒。”

  金望北点点头:“不错,万一放走他们,必然贻害四乡。”

  天泽命众人下马,让战马恢复下体力,接着低声下令,将骑兵分作五队,一队出击,一队掠阵策应,其余三队休息,半个时辰轮换一次,直至天明。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戊时已过,盗匪营地里没有了晃动的人影,十余名岗哨也是东倒西歪,一片片鼾声随风飘来,天泽见时机成熟,翻身上马,带着两队骑兵悄无声息来到敌营边上。

  “射!”

  声随箭到,十余枝火箭大多落在营帐上,火借风势立时烈焰腾腾。

  骑兵绕着营地继续向前,不断变换位置射火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营地的帐篷悉数给点燃了。

  盗匪们从睡梦中惊醒,先是鬼哭狼嚎的乱叫一通,很快便拿起兵器,聚集在营地中央,冲着四周疯狂叫骂。

  洪天泽将骑兵带到西侧上风处,命他们换上普通箭矢,再仿照之前蒙古骑兵的战术,冲到壕沟边上瞄准盗匪聚集之处随意放箭。

  骑兵们的射术骑术虽不能同蒙古骑兵相提并论,可好在盗匪摸不清虚实,不敢主动出战,燃烧的营帐和栅栏又将他们暴露无遗,骑兵们占尽优势。

  刚开始乡勇们还有些许畏惧,几箭之后胆气渐增,如同平日的演武一般,一箭接一箭往里射,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哀嚎打破了夜晚的沉静。

  没过多久,许家圩的庄客们作出回应。

  寨墙上出现一排火把,密密麻麻的人头发出阵阵叫好声,盗匪害怕被前后夹击,慌忙分出百余人在寨门前方戒备。

  第一队攻击下来,盗匪除了营帐被毁,还被射倒十余人,陷入混乱,洪天泽有条不紊的换上第二队,一轮箭雨又射翻了五六个。

  盗匪中间突然响起一声怒吼:“慌个甚,外面没几个鸟人。来,拿盾牌的给老子死到前面去,弓弩手,往西全力射箭。”

  天泽闻言知道来者不善,忙竖起手掌示意停止进攻,低声下令:“后退五十步,到北面去。”

  盗匪连射数十箭,见黑夜中没了声息,瞬间安静下来,发话之人旋即发出新的命令:“向前五十步,散射,不准停。庞黑子,带你的人随我上,其余弟兄,即刻灭火。”

  盗匪分成两排,前面的高举盾牌向前缓缓推进,后排的持弓弩,向着营地外面胡乱放箭。与此同时,十余道黑影越众而出,为首的大汉单手持盾护住头面,冲到篝火旁拎起一根燃着的木头,疾步冲向营垒边缘的木栅栏边,将木头高高抛出。

  火光之下,天泽等人的身影显露出来,大汉后面的盗匪照此办理,接连不断将烧着的木头丢出来,没过多久,营地外围便满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灭火的盗匪逐个将帐篷的明火浇灭,营地里的光亮反倒渐渐变小了,盗匪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之中,开始得意地叫嚣起来,有些更是边戳指怒骂,边脱下裤子冲着外面小便,嚣张至极。

  匪首应对得当,显不是等闲之辈,这反倒激起了天泽的好胜心,他想了想,让部下后退到阴影之中,决定单人匹马上前诱敌,一旦匪首出营,则乱箭射杀之。

  天泽正要催马上前,不想金望北又带着十名骑兵赶来接替,对前者的安排深以为然,当即与他一起纵马上前。

  靠近盗匪营地壕沟,金望北高声断喝:“呔,打家劫舍的鸡鸣狗盗之徒,可有胆出营一战!”

  言罢弯弓便是一箭,一名盗匪应弦而倒,余众纷纷退避到盾牌手后面,天泽见状豪气顿生,跟上前连珠三箭射出,敌军中间发出两声惨叫,“无胆匪类,受死吧!”

  没成想,匪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在向着两人这边抛出一截燃烧的木头之后,默不作声加入灭火的行列,盗匪们如梦初醒,七手八脚上前帮忙。

  金望北和天泽毫不客气,连发数箭,又射倒数名盗匪,直到敌军弓手在盾牌的掩护下上前还击才慢慢后退。

  天泽回马眺望已经漆黑一片的盗匪营地,冷笑道:“守是守得住,不过,今晚谅他们不敢安睡。”

  金望北意犹未尽,“天泽,待盗匪稍稍懈怠之时,我等再上去用火箭攻击,定要烧他们屁滚尿流。”

  天泽想了想,摇头阻止:“怕是不妥。那匪首显是久经战阵,万一他派些悍匪悄悄出营,埋伏在营盘周围,如今四周漆黑一片,可不好应付。”

  金望北点点头:“话虽如此,可陈巨的步军距此尚远,离天明足有两个时辰,断然不能让敌人好好歇息。”

  天泽想了想,“叔父,你看这样如何?咱们在敌营东西北三面的百步之外各点上一堆火,但不派人看守,既可照见敌军动静,又能让敌军疑神疑鬼不知所措。”

  “哈哈,此计甚妙。”

  不多一会,三堆篝火在盗匪营地周边点燃起来,天泽和金望北则带着两小队骑兵在火光之外绕着敌营缓缓移动,恰在此时,许家圩内突然响起一阵锣声,火把的映照之下,寨门徐徐向两侧退去,露出许多高举刀枪的庄客,与此同时,吊桥慢慢往下放。

  金望北见状一惊,“天泽,你不是叫许庄主不可出击吗?怎得他——”

  天泽见盗匪营地内瞬间燃起许多火把,争先恐后涌向南面,再抬眼望去,却看到许家圩的吊桥又慢慢扯了回去,寨门也徐徐合拢,顿时了然,“许庄主在帮忙扰敌,哈哈,如今是腹背受敌,换做我是匪首,也不敢让手下睡觉的。”

  金望北顿时来劲了:“盗匪都往城门去了,咱们悄悄掩上去,一通乱箭,管教他乱做一团。”

  天泽心下感觉有些不妥,有心阻止,可见对方兴致极高,便点点头,正要策马上前,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天泽,我们到了!”

  天泽惊喜回身,恰好迎上陈巨的马头,后者先朝金望北拱拱手,低声说道:“你们的疲兵之计甚好,等下我们三面合围,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金望北不以为然:“这么麻烦,依我说,干脆天亮之后骑兵冲锋,把盗匪营垒冲破,把队形打散,步军跟上掩杀,保管打他个落花流水。”

  陈巨摇摇头:“那样终究会有些漏网之鱼,莫如一网打尽的好。”

  天泽望着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的队伍,队形严整,鸦雀无声,只有手中的兵器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寒光,借着远处的火光,依稀能分辨出庄客们的表情,俱是庄严肃穆,而又带着万分的期待和兴奋,恰如在三佛齐与海盗首次接战前的自己。

  几个简单的手势,队伍悄悄散开,远远的在火光之外挖掘壕沟,此时,盗匪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许家圩上,浑然不觉已然置身陷阱之中。

  盗匪们提心吊胆等了许久,可许家圩里面非但没有一兵一卒出来,反倒连城墙上的人影和火把都稀疏了,感到有些沮丧和疲惫,随便找了地方躺下,可没过多久便被首领的叱骂声惊醒,起身一看已是天明,营地数百步外,多了一道低矮的土墙,土墙前面的壕沟里,人影晃动,还在继续挖深拓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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