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呢喃
苏若瑶默了片刻，腾出一只伸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整理好，慕景琛趁机抓住。
她笑了笑，说道，“医生说，最坏结果是以后都不能走路，如果手术成功，基本上也会告别舞台。”
苏若瑶轻轻按摩他的手，这个动作让慕景琛的心底的痛楚变轻，也变得越来越柔软。
耳边又响起她安抚的声音：“不过我联系的是纽约最厉害的外科医院的医生，也把你目前所有检查结果发过去了，Abraham说，他可以为你做微创手术，治愈到和正常人一样，是绝对没问题的。”
慕景琛看着苏若瑶晶亮的黑眸，里边充满担忧，她在害怕，自己这样肯定把她吓坏了。
却又隐藏着期待，她希望自己可以站起来。
“我去美国。”慕景琛用手摩挲着苏若瑶的指尖，语气略带几分撒娇的说：“笑笑，你陪着我一起去，好不好？”
苏若瑶笑了，她的笑容像清晨的阳光，温暖而灿烂，让慕景琛沉痛的心得到了缓解。
他知道，她会答应的。
苏若瑶用力地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地回道：“好，爸妈来了我们具体商量吧，你先吃点饭。一会止疼药就会失效，我怕你的腰和腿会很痛。”
话音刚落，就听到安静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四十来岁的女人推门而入，身形纤细，秀美的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带着浓浓的焦急。
她的长相与慕景琛有四五分相似，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身形高挑，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和西裤更能凸显他的沉稳和帅气。
看到妻子因为焦急差点碰到徐奕哲，慕军航一把拉住妻子，语气略带安抚地说：“你慢点，不要吓到孩子们。”
苏若瑶听到动静，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宋楠琴的身边，右手拉住她的手，左手轻抚她的后背。
宋楠琴看到苏若瑶，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处，强忍着将泪水收回去。
她慢慢冷静下来，指了指病床，看到苏若瑶点头，她才走病房。
慕军航过来揽着苏若瑶的肩膀，语带感激地说：“瑶瑶，谢谢你。”
苏若瑶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近乎撒娇地呢喃，“爸爸，爸爸。”
徐奕哲有种偷听被抓包的感觉。
他甚至不敢直视苏若瑶的黑眸，本想要悄悄退出病房。
苏若瑶看出他的窘迫，眼神中没有一丝责备。
她嘴角含笑，抬头对慕军航介绍道：“爸，这是我的朋友，哥哥的事他帮了很大的忙，我现在要送他出去，顺便把医生叫进来，你和妈妈可以先去看看哥哥。”
“慕叔叔你好，我是若瑶的学长，如果这里没什么事情，我就先离开了。”徐奕哲和慕军航礼貌地打招呼。
慕军航点头对着徐奕哲表示感谢，寒暄几句就去看慕景琛。
苏若瑶和徐奕哲一起走出病房，朝医生办公室走去，留下足够的空间，给一家三口。
“若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本来想着和你再说一句话，结果听到你们的谈话内容……”
徐奕哲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为人正派的他，很是羞愧。
“徐师兄，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之前不想说，是因为说出来也只是给大家徒增忧虑，我的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对我来说，这些你知道与否都不重要。”
苏若瑶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浅淡到近乎冷漠，徐奕哲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刚刚的失礼。
或许，她在意的人在病房里。
徐奕哲站定，静静地看着苏若瑶。
这个漂亮的女孩，每次相处都可以带给他很大的震撼。
面对这样的变故，慕景琛的父母都没办法做到冷静处理。
和医生沟通，果决地定下医院最好的房间，方便照顾，替慕景琛找好了去美国骨科最好的医院，安排最好的医生。
苏若瑶低下头，徐奕哲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纤细的脖颈，优雅漂亮。
问题就那么脱口而出，“那么你对慕景琛是感恩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徐奕哲几乎是问完就后悔了。
以苏若瑶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连忙含糊其辞地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徐师兄，不要轻易对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苏若瑶的话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悲怆。
最后四个字，重重地敲击在徐奕哲的心里。
苏若瑶去值班室叫医生，和徐奕哲步行走向医院的停车场。
两人因为刚刚的话题，静默了一路。
徐奕哲看到送他们来的那位中年男子，斜靠在车上。
苏若瑶忽然站住脚步，转身直视徐奕哲晶亮的眸子，轻声地说：“徐师兄，我和慕景琛之间，从来就不存在感恩。过去三年，给你的错觉，我也只能说抱歉。徐师兄，你那么完美，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而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让磊哥送你回学校吧，你自己走，我实在不放心。”
苏若瑶的话让徐奕哲瞬间明白，她对慕景琛是真的爱，不是感恩，不是怜悯。
徐奕哲觉得，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悲凉随着和煦的风在继续疯长，强行忍住心痛看着她。
他措辞强硬地说：“苏若瑶，我不后悔遇到你，永远不要对我说抱歉，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先走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上了白磊的车，不给苏若瑶再说话的机会。
留下苏若瑶站在原地，有些呆愣地看着车子驶出医院，脸上的神情隐藏在夕阳的余晖中。
徐奕哲从车窗玻璃向后看去，那抹倩影越来越远。
心在空荡荡的地方荒芜，冰凉。
直到看不到医院的大楼，徐奕哲仍在盯着那个方向，他知道这次一别，再见不知会是何时。
往事一幕幕重新在眼前上演，即便已经过去几年，关于苏若瑶的所有事情，好像就在昨天。
徐奕哲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医院的那次离别，再次相见，竟然是在六年后。
齐思妙看着徐奕哲上前，想要阻止。
见他伸出手把苏若瑶散落的头发拨到脑后，叹息一声，歪头看向别的地方，阻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徐奕哲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一头的乌发，那么软，一手拂过，丝丝入扣，细细入微，好似每一根发丝都能轻易牵动着他的心。
可它的主人，却毫不知情。
苏若瑶朦胧间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头，是谁这么温柔呢？
在这样的温柔下，十几天的疲惫一下就涌了出来，只幻化成轻声呢喃：“哥哥。”
声音那么轻，略带含糊不清。
徐奕哲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身体下意识得后退。
却忘记后边就是茶几，手正好碰到水杯，杯子破碎的一刹那，徐奕哲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化成碎片的样子。
任宇翔和苏若瑶同时惊醒，乔思妙也走上前来，叮嘱众人不要扎到手。
保洁阿姨也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过来，边打扫边说：“我来收拾，你们都小心不要扎到手。”
所有的瞌睡因为这个意外都消失，苏若瑶看到徐奕哲，捋了一下还有些混乱的思路。
扬起那张明媚的小脸，看向徐奕哲，声音不急不缓地说：“徐师兄，好久不见了，今天晚上想去哪里吃，思妙请客。”
苏若瑶迅速起身，把茶几散落的几个文件整理好，递给在一旁的任宇翔。
“好的，我请客，鲍鱼海参随便点。工作终于接近尾声了，任经理你犒劳一下底下的人，回头公司报销。”齐思妙笑着看向苏若瑶。
齐思妙看看苏若瑶，再看看徐奕哲，她发现苏若瑶每次笑得越完美，越猜不透她的心思，仿佛是面具，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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