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纵行歌(二)
苏子初的意外到来自然让秦桑二人有些诧异,然而很快连城便冷静下来,几步走到苏子初面前,冷冷地说道:“苏公子,未曾经过主人允许就随便踏入别人家的行为,只怕是不礼貌的吧。”
慵懒一笑,眉眼之间却带了冷意,苏子初瞥了连城一眼,随即便将视线递向秦桑那边:“适才你问是谁杀了连香,不巧的是我刚好知道这个人是谁。依我看,让连城告诉你只怕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来跟你说。”
“苏子初,你不要欺人太甚!”生怕苏子初又会说出什么挑拨性的语言,连城整个人进入了备战状态,似乎若是苏子初一开口,便就不会让他好过。毕竟,以苏子初的为人来看,真相的事情一定要经过他十倍百倍的加工,才有可能有让他开口的价值。
连城的紧张自然也看在了苏子初眼里,鄙夷自然不用多说,但此刻他却没了那兴致再去调侃一二,此次冒然前来,完全是受了朗岑若所托。虽然他很不情愿就这样听从朗岑若的话,但是依着楚王之前对自己下达的密令,加之眼下这个恰好合适的局面,若是不加以利用一番,倒真是对不起自己了。
“连城,我倒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的心上人死于他的手里,你不恨不说,反倒还一直陪伴在他左右,成为他的左右手。你之前被岑郡主利用,我原以为连香对你来说,是个无法代替的存在,却不想……”
话未说完,其中的意思却明了不过。冷嘲加提醒,心知肚明的连城自然知晓了他的意思,而连香的死本就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此时又这样被苏子初看不起,连城当真是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握紧的拳随时都能够挥出,却不料这样紧张的局面,忽然就被秦桑打断了。
“连城,住手,让他说下去。”冷静地吩咐却让连城有了一丝慌张,看样子秦桑倒是真的听进去了苏子初的话,带着引诱般的问话,自然让秦桑这个一心想要寻求答案的人万分紧张。连城有些气馁,却碍于苏子初的面上不好说什么,只好硬逼着自己收回手,不发一语地走进秦桑身边,害怕等下知道真相的她会再度发作。
有些冷酷的笑了笑,苏子初完全进入了另一个状态,似乎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原以为秦桑已经跟自己记忆中不大一样,却不想现在还是能被这种一看就是谎言的真相所诱惑。看了看秦桑,又看了看连城,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苏子初缓缓道:“桑儿,你可记得当你得知你娘亲死讯的那一日,越祁修恰好清晨带着连城入了宫去?”
实在是懒得做这种他为刀俎,自己为鱼肉的事情,秦桑有些不耐烦的提醒道:“苏公子,你不经我允许便入我家大门,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所以就请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影响我这别院的空气。”
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不耐烦,苏子初却全权将这当成心中胆小所做的借口。了然一笑,也不准备听秦桑的回答,苏子初便继续道:“连城应该告诉过你,连香之前因为他,而被扣押在宫中。你们都以为她是为朗岑若所用,但实际上,却是楚王亲自关押了她。”
“楚王倒真是好兴致,这么大年纪,竟是一点机会都不肯错过。”嘲讽地开口,秦桑却仍旧很冷静道:“继续说。”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怀疑是楚王亲自动手的。不过也对,像连香这样的棋子,要多少有多少,又怎能使得陛下亲自动手收拾呢。”
苏子初话音刚落,便听见秦桑有些急切道:“连城,住手!”夹杂着狠劲的刀尖刚刚好停在了苏子初的头顶,带着几分冷意和犀利,连城因为受不了苏子初对连香的诋毁,忍不住出了手,然而幸好被秦桑拦住,不然后果倒是不堪设想了。
轻轻拨开架在自己头顶的刀,苏子初冷言道:“连城,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别人说话,可不像是有素质的人做出来的事。即便你无父无母,但是连香父亲教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女儿被你害死,还要因为你落下个教子无方的名号,也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够了!”不等连城自己反驳开口,秦桑就已经替他出声,带着寒意看着苏子初道,“你不要以为我们真的怕你,我让你站在这儿,是因为对你所说的感兴趣,但是这里面可不包括冷言讽刺和挑拨离间。连城或许还要顾忌你的主子,还要顾忌越祁修而不敢动手,可我不一样。现在在你们眼里,我本就是个疯子,疯子杀人,应该没有人会管吧?”
苏子初略带深远地看了秦桑一眼,似乎这番话从她口中说出太过不妥,然而正如秦桑所言,现在的她处在情绪极度不稳定之中,这个冷清的性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此次前来不过是想顺水推舟,又何必再让自己陷入僵局。
继续自己惯有的微笑,苏子初却绝口不提刚才的讽刺,只是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楚王陛下关押了连香,利用连香独有的蛊术和他们之间的叛徒的献计,一步步让连城他们成为自己的手下。如你们所想,朗岑若其实不过是一个挡箭牌,楚王自己不好出面控制,就只能依托他这个最心爱的小女儿了。”
“可这一切,跟连香有什么关系?”秦桑问道。
“楚王将自己手中的三分之一势力分给了朗岑若管制,以朗岑若的智商自然只是以为那些人是可供她娱乐消遣满足私心的玩物,但实际上,这些人表面听从的是朗岑若的吩咐,实际却只是衷心于楚王。而连香,正好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就算你所说是真,我又怎会相信连香会心甘情愿的听从楚王的吩咐,来为他做事!更何况,连城还在被他们威胁着!”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只不过你忽略了一点。既然连城他们的大师兄投靠了楚王,又虏获了连香这样好的实验体,他们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眼下几国纷争不断,如何能够以最简便的方式坐享天下,才是楚王真正考虑的内容。所以,你明白的,蛊术的魅力不在于它的高深莫测变化多端,而在于它能够在不经意间,控制一个人所以的思维和行动。”
“就像你,一样。”
心中说不出的愤怒,秦桑早该猜到了,以楚王那样深沉的心思,抓到连香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实验体,自然是要将所有可能的蛊术全都试验在她身上的。那样,连香一直所承受的痛苦,就真的不是她们几个能够明白的了。想到自己每次因为绝世凌寒而受到的痛苦,秦桑觉得,对连香来说,只可能更甚。
有些同情地看向连城,却发现对方正低着头,双手松弛地挂在身侧,可是人,却像是死了一样平静。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因为内心最美好的希冀丢失,所以当成为一个漫无目的的流民时,连城所做的,不过是虚度这一日又一日,以此缅怀罢了。
“听你的意思,楚王应该是找到了能够控制那些不愿意服从自己的人的办法,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之前我说,越祁修在那一日进了宫中,他似乎原本是想去面见陛下的,却在半路中被带去了岑浮宫。因着你母亲的死,朗岑若自然是惹怒了越祁修,所以,越祁修一怒之下控制不住,便向着朗岑若袭了过去。只是不巧,这一掌,被人挡住了。”
苏子初说着,语速明显慢了下来,像是在调秦桑的胃口,但见秦桑仍是一副喜怒不变的模样,苏子初忽然带了几分恨意,冷声道:“而挡下这一掌的,正是连香。所以说,杀了连香的人,正好就是越祁修呢。”
“不要再说了。”连城适时出声结束了苏子初的话,想他说得已经够多,而若是再说下去,只怕又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挑拨。虽然刚才这些话听在自己耳中比什么都让他痛苦,但正是这样,他才不能让痛苦继续演变下去。
“连侍卫还真是扫兴,桑儿正听得尽兴,你却不让我多说,还真是……。”
“不用说了。”平静如水的声音,秦桑的淡然出乎苏子初的意料,想要确认秦桑是否在故意强忍自己的怒气,却发现对方表现相当平和,一点都不像是受了大的打击一样。心中不爽,却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该说的已经说完,我想知道的你也已经告诉我了。不请自来的人,总是不受欢迎的,苏公子,没什么事就请回去吧。我这院中空气已然污浊,不想再为它继续增添污气了。”秦桑下了逐客令,看着苏子初由清变白的脸色,忽然觉得压在心口的一切,都缓缓散了开去。
“你会后悔的,桑儿。”苏子初扔下这句话,明显脸上尴尬便走了开去。连城依旧僵在原地不动,似乎刚才强撑着已经用光了他的所有力气,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一点精力了。
秦桑看着苏子初离去的地方,眼神蓦地变得深幽:“后悔?借你吉言,但愿我这辈子能学会什么叫后悔吧。”说完,她将目光转向连城,忽然问了句,“所以,他刚才所说的一切,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是朗岑若杀了我娘亲,而祁修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因为朗岑若再一次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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