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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叁川雅舍杀人案(四)


“她这辈子,过得也很简单,我和我姐是虞宁人,小时候战乱家里人全死了,她就带着我往南方跑,穿过边境的时候被叛军发现,是二当家带人救得我们,那时候他们还是土匪,后来我们就跟着他们,直到被招安后定居在王都。镖局匾额挂上去那天,我姐说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一日,说是终于不用居无定所了。镖局内就我姐一个女子,管事算账也是好手,忙起来后连镖局都不怎么出,也从未去过什么狗屁叁川雅舍,期间定有蹊跷。”

  此时此刻,孟知行很佩服面前大汉,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今日失去至亲还能这般理性。

  “她可有心仪的郎君?”宋知礼突然开口问。

  穆阿猛也被她问得发懵,思索了片刻才说:“从未听她说起。”

  宋知礼跟着孟知行回到了书房,对于小阿礼来说这木头屠子平日里生活单调,没想到书房倒是不简单。檀香徐徐上升又被窗户吹进来的风揉散,茶桌上的水壶被煮的翻腾,书桌上的书静静躺着。

  孟知行没去理会四处参观的女娘,而是走到窗边望着下方熙熙攘攘的街道沉思。

  昨日一整夜,加上今天上午。包括相识却不深知的客人在内,所有人对穆巧兰的评价都是不低。这样一个与世无争没有爱情,没有纠纷不注重钱财的人,为何会惨死于叁川雅舍。

  孟知行不傻,国礼案牵扯出庙堂两派的斗争,其中关系微妙,他可以不参与。但牵扯到无辜之人,牵扯到统查府的职责所在,他又岂能不管?在放弃这个案子之前,孟知行就已经查到了龙阳镖局,眼下这个情况,也只会与国礼有关。

  都不知是躲不开还是缘分使然,兜了这么一大圈,还是绕回来了。

  午膳后,柳慕淮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气色也恢复了不少,就同孙玉泉暂时回来东家的宅子休养。

  因为目前案子有些焦着,事件中出现的只有萧阳羽一人,孟知行也只能再去找他一次。还是与今早一样,两人隔着牢门相对而坐。只是这一次是孟知行率先开口:“所以,国礼案,你查到了哪里?”

  萧阳羽提起嘴角一笑:“阿行大人,你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孟知行不解,萧阳羽继续道:“我怎知贵府会不会拿到我嘴里的线索后,直接将罪名安在我身上,然后一了百了?”

  其实他说得有理,他萧阳羽能借大理寺之手查到龙阳镖局,所以庙堂斗争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在萧阳羽的视角里他不确定统查府在整件事情里站在哪个角度。若是站在主战一方,说不准就会了解了萧阳羽的调查进度后将穆巧兰的案子钉在他头上,这样既能掩盖事实帮助国礼案瞒天过海,也能除掉一个敌对势力的大患。

  最让孟知行头疼的是,他现在还没法子能自证清白。毕竟两人在今日之前只见过一次,无奈之下只能做信息交换。孟知行道:“国礼护送,乃詹玉山所派,当时龙阳镖局乔龙阳已然出城前往南州,二当家邵北力排众议接下任务,带135人护送国礼北上,出帝都后沿官道直至毫州岩州交接,因山石崩塌转为民道后遇袭,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所见。”

  萧阳羽挑眉颔首:“你如何看?”

  “我从不信巧合。”孟知行简单明了回答。

  “庆王管辖毫、岩、丰三州,此次庆王世子赵温玉回城也是因为此时,大夏之事陛下站于主和,詹玉山主战。可算明了?”萧阳羽问。

  孟知行抬眸看他:“放于明面之事,理应保持怀疑。”

  他不信詹玉山,这位当朝右相能这明镜般行使,显然萧阳羽也不信,他起身走到牢门前,与其相对:“合作,如何?”

  孟知行倒了杯水:“展开说说。”

  萧阳羽毫不吝啬,开口道:“我告知你我的调查进度,你带我入统查府。”

  孟知行看着他,像在看傻子。大理寺卿杜正和与方肃不和众人皆知,他还能说出这般话。

  看出面前人的疑惑,萧阳羽摊摊手:“去大理寺是家父之意,可杜正和为人阴险狡诈,实难共事。不过你的性子倒是对我胃口。”

  孟知行骑驴下坡,将碗放回桌面:“可以。”

  萧阳羽笑了,席地盘腿而坐:“国礼护送的任务,并非邵北所接,乃是乔龙阳下的令,他与邵北往来书信,在我宅子书房书桌下,你可以去找找看。此外,乔龙阳似乎和杜正和还有往来,只是还未有确凿证据。”

  夜深人静,城外林中小屋,孟知行坐于院中,面前摆放着乔龙阳和邵北来往的书信,其内明确说明了定要接下国礼的护送任务,将龙阳镖局改为皇家机构。

  孟知行不解,乔龙阳想要将龙阳镖局过往的土匪经历全部抹去才要兵行险招接下任务。这种万无一失的事情,他为何不亲自护送而要去往南方。

  将信函收好,孟知行对这位从未见过的镖局大当家是越发感兴趣了。

  第三日暖阳初照,孟知行便到了统查府径直去了仵作房,碰巧遇上将白布盖回的李时笙,她与前夜一样的发型和服饰,手脚温柔。

  见到来人,两人相视李时笙轻笑点头后继续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孟知行走到木床旁,看着白布上隐约显现的轮廓陷入沉思。李时笙将工具收回布包,朱唇轻启:“难得有你没有头绪的案子。”

  他道:“有头绪的。”

  “嗯?”

  “副执!”骆明哲的高喝声传入敛房,身影紧接而至,咽下口水润了润嗓子,指着大门方向紧张道,“龙阳镖局来人了。”

  孟知行耸肩对一旁女子道:“头绪来了。”

  说罢抬步朝外走去,李时笙难得有兴趣,便也将手中针灸包放在手旁跟了出去。

  统查府门口,穆阿猛跟在一面相凶戾的男子身后,昨日那番哭哭啼啼的样子早就不见了。

  而为首男子一身黑紫色华服,负手而站双眸落在统查府的牌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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