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夜闯盘龙山
罗望由被那人提着,迅速带至府邸的中堂。
夜色如墨。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连一个侍从的踪影都未见。
往日里巡逻的护卫也仿佛人间蒸发,无声无息。
廊下的灯火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明亮,罗望由能清晰地看见抓住他的人。
这名年轻人目光锐利,面容中带着一种凶悍之美,眉宇间透露出的气息让罗望由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他见过无数的人,但如今能让他留下印象的已不多。
然而,此刻他心中满是惶恐,思绪混乱,无法立即想起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但很快,他便不再需要回忆。
因为,这群人并未打算隐藏身份。
罗望由被带至大厅,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失色。
平时信赖的护卫们全都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显然是一击致命。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那些闯入者的服饰。
那身熟悉的军服,是他在噩梦中也无法忘记的陆家军的标志。
正是这群人,曾经夺去了他们绫族无数勇士的性命。
“这……这怎么可能?”
罗望由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他知道陆家军在南蛮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仅剩的两百余人。
如同失去了头狼的孤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锐气。
而今晚他眼前的陆家军,个个精神抖擞,眼中闪烁着凶光,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濒临死亡的待宰羔羊。
“不!不!来人啊!救命啊!”
罗望由终于反应过来,这群人能如此无声无息地闯入府邸,必定已经将他族中的勇士屠杀殆尽。
那是他整个绫族的希望啊!
这群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只说明了一个事实——
他们从未打算留下罗望由的性命。
那名高大的年轻人一进入大厅,便有人向他行礼,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
罗望由被扔到地上,只见那人径直坐到了他平日里的长椅上。
在另一张长椅上,则坐着一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身贵气,行为显得随意不羁,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吴楚洵看着罗望由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觉得十分有趣。
他转向陆晋庭说:“这老头子先别杀,我们还有用处。”
陆晋庭刚刚带领兄弟们屠杀了所有的护卫,那久违的杀戮感让他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愣愣地望着吴楚洵的面庞。
半晌,才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但心中那股热血的咆哮声却愈发强烈,不断回荡:“杀吧,杀吧,为陆家死去的英魂报仇,清除这世间的奸恶之徒!”
只有鲜血,才能告慰陆家死去的英灵。
陆晋庭紧锁眉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股杀意压下,让自己恢复冷静。
他端坐在椅上,目光如刀,直刺罗望由。
罗望由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双手合十向吴楚洵连连磕头:“贵人饶命!饶命啊!小人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求您网开一面!”
“哦,贵人?”
吴楚洵轻挑眉头,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贵人啊?”
若不是罗望由如今性命握在他手里,早就骂出来了。
你丫的,一口那么正宗的中原官话,那身上穿的,那周身气质,不是京城来的贵人是什么?
罗望由心中虽然腹诽不已,但嘴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您这身装扮,这言谈举止,分明就是京城来的贵人。更何况,最近都在盛传有位吴监军,机智聪慧,小人怎敢有丝毫怠慢?”
吴楚洵点了点头,转向陆晋庭:“呵,这老头还挺识趣的。”
陆晋庭冷着脸问:“你留他有何用?”
罗望由神色紧张,赶紧道:“吴监军,南蛮每年上缴朝廷的税贡,我们绫族可是占了一大头啊!”
吴楚洵没理他,只对陆晋庭笑了笑:“他不是几大旧族推选出来的首领吗?我们可以借他的名义,将其他族的首领都请过来,这样岂不是更方便我们行事?”
说完,还朝陆晋庭眨了眨眼。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轻笑声。
陆晋庭一个冷眼看过去:“都没事做吗?没事就去把外面那些人清理干净!”
众人赶紧闭上嘴,互相推搡,慢悠悠地才磨蹭出去。
不多时,大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待人走后,陆晋庭冷冷地盯着罗望由:“罗望由,你可知罪?”
罗望由连忙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小人知罪!”
倒是一点也不推诿。
他自是清楚了为何会招来这个阎王,心中悔恨不已。
“小人只是贪图一时之利,才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小人愿意将族中所有粮食悉数交出作为赔偿,献给县衙用以赈灾!”
陆晋庭不为所动。
他冷冷地笑道:“你以为交出粮食就能了事吗?你可知你犯的是何等大罪?你这是在挑战朝廷的威严,更是在践踏百姓的生死!”
罗望由听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如捣蒜:“小人知错了!小人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大人能饶小人一命!”
陆晋庭盯着眼前的罗望由,心中的怒火渐渐升腾。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然后沉声问道:“你可听明白了我们刚才的话?”
罗望由连忙点头,表示愿意遵从他们的安排,写信邀请其他三族的首领到盘龙山。
他心中却暗想,既然绫族已遭此劫,那其他三族也别想幸免。
要死,大家一起死!
吴楚洵和陆晋庭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此人心中恶念难除,必不能留。
夜色渐深。
陆晋庭下令将罗望由押下去,严加看管。
对于还活着的那些女眷和小孩,吴楚洵原本打算给她们足够的盘缠,送她们远走他乡。
但陆晋庭踱着步,脚步声越来越重,最后停下脚步,眼神阴郁地转向吴楚洵。
“一个都不要留下。”
陆晋庭冷冷地说,“弱肉强食,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要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
吴楚洵有些诧异。
他倒不是害怕杀戮,只是心中有些矛盾。
他怀念那个曾经清澈肆意的少年。
但也知道,经过这些磨难后,那个少年早已不复存在。
吴楚洵思考片刻,提议先将这些人关起来,等明天看情况再做决定。
他没说原因,陆晋庭也没有追问。
两人出了大厅,穿行在大院中。
这绫族果然不愧是南蛮旧部中的大族,这两层大院的建筑丝毫不逊于京城的豪宅。
更何况,此处三边环山,一边临水,确实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你看那片草地。”
吴楚洵指着大院外的一片开阔地,“大小差不多可以媲美宁南侯以前的马场,用来给你练兵正合适。”
提到宁南侯府,陆晋庭的思绪稍微飘远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问:“你直接提走陆家的人,真的没问题吗?”
吴楚洵神秘一笑,道:“放心,那些矿监里大半都是几大旧部的人。我们只需借口说调人来修缮绫族坟墓,谁敢来查?”
“绫族坟墓?你还真能编!”
陆晋庭被吴楚洵的话逗笑,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月光下,这张脸眉峰似剑眼波柔情。
吴楚洵看得入了神。
他轻轻将陆晋庭揽入怀中,嘴唇轻触在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上。
心中不由喟叹,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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