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7 求和
朱由校是逃回来了,北岸的五万大军却全军尽墨,因为魏忠贤在逃跑的时候忽然想起还要靠长江水师防备敌人渡江,所以急令水师后撤,不得搭载陆军渡江,长江北岸地势平坦,正适合骑兵冲杀,可怜五万大军全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战船上的水手们和南岸的百姓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长期以来刘子光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把各路蛮夷杀得血流成河俯首称臣,在人们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固有思维,那就是明军天下无敌,任何蛮夷都是土鸡瓦狗,可今天北岸残酷的现实打碎了人们心中的美梦,原来大明军队也会败,也会被人家当成猪狗一般宰杀。
五万大军啊,即便充斥着昏庸之辈,总有些热血汉子在里面,面对蒙古人的铁蹄,他们奋起抵抗,用刺刀和敌人的火铳马刀做殊死搏斗,没了子弹的火铳远不如长矛好使,明军又不像红衫军那样组织有力,十几个人二十个人的小团体困兽犹斗,只是能暂缓灭亡而已。
蒙古骑兵来去如风,骑手根本不用操控缰绳,两腿就能掌握马匹动作,他们一手火铳一手马刀,利用速度优势居高临下屠杀着明军,马刀平伸,连砍都不用砍,利用战马的速度和刀的锋利就能斩下人头来,骑兵们五六百人组成一个个小集团,来往冲突,所到之处一片尸横遍野,有那被吓呆了举手投降的明军也被一刀斩了,腔子里的血喷出老高,尸体还不倒地,情形极其凄惨恐怖。
很多明军被赶下水去,蒙古人赶到江边用火铳攒射,尸体飘满了江面,鲜血染红了大江,战船上的将士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要求靠岸援救友军,但是已经靠上南岸的魏忠贤又用旗语下了严令,不得片板靠上北岸,违者斩首。
水师中尚且有些有胆气的汉子,破着违令的罪名毅然靠近北岸,一边用炮火杀伤敌军,一边救助落水的陆军,可是蒙古人竟然迅速组织反击,用缴获的大炮向战船轰击,魏忠贤见状又下命令,全体水师不得向北岸发炮,一律停靠南岸,违者全家抄斩。
不得已,水师只能返回南岸,北岸硝烟袅袅,落日的血红光辉照在大地上,无数乌鸦在空中盘旋,隔着一条大江都能听到伤者的哭嚎,浓烈的血腥,这五万京营将士的家眷多在京城周边,很多妇女儿童今天特地来看、丈夫、爹爹痛打鞑子呢,结果却目睹了亲人惨遭屠戮,心灵上的创伤极其深刻,一时间南京城哭声萦绕不绝于耳。
乾清宫,朱由校歪坐在龙椅上,脸上一抹病态的醉红,今天他是真受惊了,在船上的时候,一发流弹在距离他脑袋三寸的船板上钻了个洞,差点就要了小命,再加上五万大军转瞬就覆灭,更让他恐惧,回宫以后就赶紧召集大臣们商讨对策。
“陛下请放宽心,南京城高墙厚,各种城防武器完备,尚且有六万大军,再加上两厂一卫应天府的人手,肯定能守得住,鞑子没有船只不能渡江,咱们趁机召集江南诸军拱卫京城,湖广、山东、河南、河北的军队勤王救驾,鞑子能奈我何?”这是内阁首揆侯恂在说话,侯老大人两朝元老,也曾经历过数次战火,这个提案中规中矩,确实是拒敌的良策。
但是魏忠贤却吓破了胆,他立即提出反对意见:“侯大人今日不曾在北岸目睹鞑子的厉害,他们有炮有铳,武力不在我军之下,数万人马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南京城下,天知道他们不会连夜渡江,到时候京城危矣,陛下危矣,大明社稷就不保了。咱家建议立刻迁都上海,放弃京城。”
虽然侯恂是魏忠贤提拔起来的,此时也不免感到这个提议匪夷所思,简直是脑残到了极点,他忍不住反驳道:“魏公公所言极是,但是轻易放弃京城未免给百姓带来恐慌,南京虎踞龙盘,城池高大,粮草充裕……”
“够了!”话没说完就被朱由校粗暴的打断了。
“五万大军,说败就败了,就算是五万头猪,也要捉上两天吧,朕失望透了!朕信不过他们!赶紧调袁承志来勤王,袁承志没到之前,朕不会留在京城,迁都不至于,朕先巡行江南去。”
说是巡行江南,其实和迁都也差不多了,大敌当前,皇帝不和军民同甘共苦,反而跑到江南去避难,这在军心上将会造成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侯恂还算有点良知,立刻跪倒苦谏:“皇上万万不可啊,您一走军心就垮了,更没法抵御鞑子了。”
朱由校怒道:“刚才你不说南京城池高大防御完备么,怎么朕一走就变成纸糊的了?简直一派胡言,朕意已决,明天就动身,小魏子,今夜你去城墙上帮朕守着,朕不放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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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紫禁城中一片繁忙,太监宫女侍卫们忙着准备出行用的物品,皇上的御驾自不必说,还有大量的工具、图纸、原材料半成品,朱由校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他的这些玩具,不过这次出行除了必要的随行侍从以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带,冷宫中的皇后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皇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待在冷宫中怀念着已经横死的哥哥。
城墙上,魏忠贤面色阴沉望着对岸的点点篝火,蒙古人正在欢庆胜利,阵阵歌声和马头琴的悠扬旋律传来,明军将士无不愤慨,难怪鞑子们开心,这一仗引蛇出洞,把艰难的攻坚战变成了围歼战,消灭了五万有生力量,缴获了大批武器铠甲,更加大大打击了明军士气,想想简直走运到了极点。
对岸到底是哪个部落的蒙古人,是怎么穿越万里河山来到大明腹地的,魏忠贤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由衷的感到恐惧,京营十几万大军,第一天迎战就折损了一半,京畿部队可是整个江南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了,若是让苏杭上海那些卫所的兵将来打,恐怕更加不堪。
想到这里魏忠贤又担心起来,万一皇帝躲到苏杭去,蒙古人攻破京城一路追杀,那根本就没有兵力去抵御啊,看来迁都也不是办法,大明朝现如今最强的军队应该是袁承志的部队了,嗯,迁都北京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正在胡思乱想,手下人来报:“督公,水师中不听号令擅自开炮的人押来了,听候督公处置。”
魏忠贤拿眼一瞄,城墙下面跪了几十个身穿水师服色的汉子,看到这些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因为这些人不尊号令仗才打败的,当下断然一挥手:“统统砍了。”
众将赶忙求情,魏忠贤想想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便准了他们这个人情,众人赶忙谢过督公大恩,又有人提议趁着夜色杀过去袭营,被魏忠贤断然拒绝,下令没有号令决不许动用一兵一卒,向对岸发射一弹一矢,违者绝不姑息!自此明军中仅存的一点血性也被魏忠贤消磨掉了。
提心吊胆捱到了天亮,一夜没合眼的明军官兵刚想打个瞌睡,忽然被对岸的号角吵醒,远远望去,不知道多少黑盔黑甲的骑兵井然有序地列阵,声势浩大,杀气腾腾,整个北岸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当中,天启皇帝的金龙旗从旗杆上降下,被一名蒙古精骑栓在马尾上疾驰于军前,被拖得污秽不堪,千疮百孔,然后一面硕大的黑色旗帜冉冉升起,上面赫然是一个青面獠牙的狼头!
魏忠贤拿着千里镜的手一哆嗦,竟然是西夏人!关山万里,他们怎么越过袁崇焕的防线的,难道说袁崇焕的十几万大军此时已经全灭?这事太过恐怖,不过转念又一想,准噶尔西蒙古人总比察哈尔北蒙古人要好得多,噶尔丹这家伙东进无非是打草谷,要是刘子光的结拜兄弟扎木和到了那才叫麻烦,人家要钱,那小子要命啊。
既然知道是西夏人,魏忠贤心里便有了计较,匆忙下城去和皇帝商议,建议改剿为抚,随便拿出几百万两银子,几十万匹绸缎布匹打发一下,让他们拿了钱赶紧滚蛋,等京师安全了再调集各省勤王兵马围追堵截便是。
朱由校听了很是不喜,他是千古明君,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魏忠贤赶紧举出汉武帝唐太宗等先人的例子,说咱这是能屈能伸,反正大明朝有的是银子,拿出几百万两还不是九牛一毛,只要他们答应退兵便好,反正这些银子总归还是要流入大明换取砖茶丝绸等消费品的。
朱由校终于被说动,答应和蒙古人讲和,不过这事太过郁闷,他不想过问,一应事务还是交给魏忠贤打理。
魏忠贤马上想出两个最佳出使人选,一个是内阁首揆侯恂,一个是礼部员外郎冒辟僵,侯恂资历高,冒辟僵口才好,两人又是师生关系,绝对是最佳组合。
侯恂冒辟僵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过江,百姓军兵看见他两人拿着天子符节和白旗过江议和,无不落泪叹息,我大明泱泱大国,竟然落得如此境地,被几万蛮夷骑兵打的签订城下之盟,这是何等的屈辱啊。
望着江上那艘插着白旗的孤零零的小船,每一个有良知的南京人都在心底想念起一个人,如果这个人还在的话,大明断不会屈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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