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祖宗,谁的错
大理寺卿来的很快,还是奉旨出京的那种。因为定远侯和宁裕侯联名上奏参了他一个“纵子行凶,内帷不修”的罪名。早就拿到嫡幼子求救信的周大人当场认罪认罚,并表示愿意现在就去给两位侯爷登门赔罪,求皇帝放他出京。皇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下了旨,还送了赏赐给杨锦压压惊。其他“涉事人”的家长们当即表示自己的孩子也参与其中,愿意一同赔罪。最后大理寺卿和礼部侍郎组团奉旨出京。
“来的可真快。他就这么等不及?好吧,他等了这么多年,也确实该着急了。”杨锦撇了撇嘴,继续在客栈的桌子上写大字!没错,她五十多岁的祖母了,被她亲爱的瑶姐罚写大字,每天十张!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李立生也在旁边陪着一起写。只不过她写的是颜体。
颜体对先代书法之美兼收并蓄融为一炉,法前人而开新意。其笔画劲挺肥厚,间架平整茂密,气势磅礴多变,上密下疏,似泰岳之高耸。行笔雄健,起笔藏锋圆转,笔笔中锋,用墨横轻竖重,奈笔有“蚕头燕尾”之态,转笔多长用提法,圆转直下,而不取折笔。转折处多呈现内方外圆。钩笔笔法多成鸟嘴状,字形结构宽博方正饱满,左右基本对称,端庄平稳,表现出雍荣广博、开阔雄伟的气概。整个字外观圆深,内含雄强,具有深厚的艺术效果。[1]
然而,这些对李立生来说就是废话!她要是能写出这样的字,她早就不姓李而姓颜了!连族谱一起的那种!李立生一脸苦大恨深地看着面前的字帖:写颜体!可去他的吧!陈瑶!小爷就不该心疼你!还有锦儿!都是混蛋!
“慕宁那个人,我总觉得不对。”哪怕心里在咆哮模式骂街,李立生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没崩。
“哎?你都不叫一声江皇陛下吗?”杨锦无辜地把一张黑成一团的纸塞进桌子底下藏好。
“还不到做样子的时候。再说江国又不在七国之列。你的大字记得补啊,当心镜子公报私仇。”李立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和世人认知中占据地方立国改号的看法不同,世家只认那七个国号。
杨锦撇了撇嘴才默默拿了一张新的纸把字补上——才不是害怕哥会揍我呢!
书房里的人在斗嘴,会客厅里的人在骂街。各种意义上的。
陈瑶和高凌靖直接崩人设,砸桌子摔椅子的对纨绔子弟们的危险行为和官员们的包庇纵容不作为破口大骂;大理寺卿和礼部侍郎默默在心里对惹事的兔崽子们破口大骂。
“行了!本侯还不至于为难一群孩子!可锦儿伤了的事怎么说?别的也就算了,李大人可是夺情起复,进京任职。本侯是不是可以认为是这些孩子背后的家族不满当今陛下对李大人的任命从而蓄意报复,伤及无辜?”宁裕侯陈瑶,钦定皇商,纵横商场,主打一个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我说的都对!
大理寺卿周平垣对敢于和宁裕侯做生意的各个商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侯爷息怒。是我等疏于管教。这些是我等给小伯爷的赔礼,这些是给两位侯爷和李大人的。这一份是我们代孩子们给的赔偿。小伯爷的医药汤费,我们也一并承担。”大理寺卿可以沉默是因为世家在兜底,礼部侍郎不敢沉默是因为纵马差点伤人的是他孙子!——恨不能连儿子一起打死!
“瑶姐!”不等陈瑶回话,杨锦蹦蹦跳跳地从书房跑了出来,活泼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姑姑。”按说他们这些主支对分家是可以无视的。但不幸的是杨锦属于留守者,更不幸的是他亲儿子牵扯其中。所以周平垣识时务者为俊杰。
“周钰鸿运当头,谦恭有礼。看来你与侄媳妇教子有方。”有人撑腰的熊孩子瞬间可劲儿占便宜。
“谢姑姑夸赞。都是拙荆不辞辛苦,侄儿驽钝,一直忙于公务才忽略了这些家事,还请姑姑宽恕。”说着又正式拱手弯腰行礼。
好一个顺水推舟!杨锦心里冷哼一声,脸上笑得更得意了:“那侄儿可要好好在家事上用些心。须知‘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缺一不可。不然纵有高官厚禄,后继无人岂不可悲?”
当着面骂这么难听,不用脑子都知道这是真的很生气!周平垣默默地背下黑锅:“侄儿谨记教诲。”
“好了,周大人还有事要忙呢。你出来找我是什么事?”见杨锦充长辈玩的开心了,陈瑶这才把话题拉回来。
“不是说今天启程了吗?”杨锦企图利用外人蒙混过关。
“想都别想!说七天就是七天!”高凌靖一听就知道杨锦打的什么主意:启程不用写大字?门都没有!
惨遭拒绝的杨锦顿时伤心地看着陈瑶。
生活不易,陈瑶叹气。
“好了,没到时间,我们不会走的。和阿生出去玩吧。”陈瑶安抚道。
杨锦不高兴,但杨锦打不过!她嘟嘟囔囔地往回走,看见地上一只竹筐里露出的竹编制品不由得眼睛一亮!
“拿去玩。事情不准忘!”虽然陈瑶也清楚杨锦是不会记得的,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不然又会被她狡辩!
杨锦脸上更不高兴了,挑了三样东西,回书房去祸害李立生。
“小伯爷活泼了很多。”礼部侍郎感慨道。
“大人曾在江夏和襄阳任职?”高凌靖的声音肃杀。
礼部侍郎笑着摇头:“侯爷抬举下官了。襄阳郡府所在,江夏兵家之地,下官可没那个福分。庐江治下一个小县,下官曾做过一任县令。苍天不仁,百姓罹难,大道博爱,一线生机。若不是小伯爷出手,下官也是那荒郊白骨吧。”
“嗯?那年灾荒你也是亲历者?锦儿这孩子真是……”虽说和杨锦差不多大,但陈瑶是把杨锦当小妹妹宠的,哦,没准还有老母亲思想。
礼部侍郎但笑不语。
兴亡皆是百姓苦,天灾人祸都是一样的。
“罢了,大约是天意。”慕宁那家伙还真是会见缝插针。行吧,是比慕晖那个温室里的花朵强点儿。陈瑶决定不追究了——反正那些竹编叫锦儿挺高兴的。
周平垣和礼部侍郎再次致歉,而后回京复命。
帝都的人自然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收到消息了。当天晚上一些府邸就聚集了一些人。
“就这么低头?”
“不然呢?在这当口杀了他们?你猜皇位上那个会不会疯?”
“还不是你们非要试探!多此一举!”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古人诚不欺我。”
“少说风凉话!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论辈分这可是活祖宗。”
“怎么?你们世家还敬宗法祖?”
“你也少来!有本事你上啊!”
“呸!少祸害我!留守者一脉你以为是摆设啊!”
“那还说个屁!咱们给人家擂鼓助威都要被嫌弃年纪大!”
一阵诡异的沉默。
“老周你这是受刺激了?”
“周大你别把我们算进来!”
“周老头你是说你自己的吧?”
“姓周的你嘴开光的吗?”
而后又是一阵喧嚣后的沉默。
“要不,随她们吧?”
“反正倒霉的大头肯定是皇族。”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没错!”
“就这样!”
“同意!”
拂晓时分,众人散去。
就,很从心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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