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她。
深城某私人医院。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站在窗前，阳光正好撒在他那张冷峻脸上。
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一医生和一护士。
"顾先生，你的化疗结果出来了。"
男人才转过身来，脸色有些苍白，胡子拉碴，似好几天都没有修理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阴沉着脸，仿佛已经猜出了结果。
"由于你的胃癌已经是晚期，这次化疗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医生把报告递给男人。
男人接了过来，看了看报告结果，又走到窗外，许久，才张口：
"我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本着一名职业医生的操守，如实告诉了他实情：
"半年左右。"
男人听到结果，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难过的表情，只是沉默着。
医生和护士见状，也只是叹了叹气，出了门。
在死亡面前，多成功，再有钱的人，依然逃脱不了疾病的困扰。
这男人也仅仅32岁而已，正是而立之年，本该有着大好的人生，事业有成，爱妻携手。可他的生命就这样即将走向尽头。
沉思了许久，男人做好了决定，收拾东西，出了院。
晚上9点多，刘莹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她这一个月每晚都是如此，只有这样，她内心那莫名的恐慌情绪才被压下去。
打开门，她发现客厅灯开着，难道……
她顾不得换鞋，冲到客厅，发现沙发上躺着那抹熟悉的背影。内心所有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定定看着，看着这个消失了一个月的男人。
男人听到门外动静，起身转了头，两人四目相对，男人没有说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深邃的眼睛只是静静看着她。
看着那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男人，刘莹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了过去，紧紧抱着男人结实的腰身。
失而复得，这一刻，她忘了男人在订婚前夕，撇下他玩消失带来的所有伤痛。
熟悉的怀抱，他独属的香水味道，刘莹莹此刻只想稳稳抱住。
顾墨辰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没有推开刘莹莹，也没有回抱着她。
许久，刘莹莹抹了抹眼泪，敛了敛情绪，才抬起头笑着看顾墨辰。
"你吃饭了吗？饿不饿？要不我给你煮点吃的？"
她好想问她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突然取消订婚，这些天为什么不联系自己。
可她都没有问，她怕问了，眼前这个男人会再次消失。
顾墨辰挪开刘莹莹炽热的眼神，推开了她：
"去外面吃吧。顺便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什么话？刘莹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揣测，笑着回应：
"好。"
上前主动牵着顾墨辰的手。顾墨辰顿了顿，想挣开手，可最终还是没有，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顾墨辰又带她到了那家常去的餐馆。老板见两人进来，主动上去打招呼：
"好久没有看到你们来吃饭了，还是老样子？"
刘莹莹对老板笑了笑，转头看着顾墨辰，示意他拿主意。顾墨辰点了点头：
"老样子。"
两人默默吃着饭，刘莹莹感觉眼前的顾墨辰陌生极了。以前一起吃饭，他会主动帮她烫碗筷，把好吃的菜不断往她碗里夹。
可现在的他，眼神没有停在她身上，只顾低头吃着菜。
吃完饭，两人又是沉默走出门口，顾墨辰径直走在前面，上了车。
身后的刘莹莹难掩内心的憋屈，眼眶又忍不住热了起来。
她不明白，顾墨辰到底因为什么，让他现在连跟她说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默默抹了抹眼泪，还是走上去，上了车。
刘莹莹瞥了瞥顾墨辰，冷峻的脸直视前方开着车，刘莹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出口，这是要去哪里。
不知开了多久，顾墨辰把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刘莹莹一看，这是跨年夜，顾墨辰带她来放烟花的那个中心广场。
刘莹莹不知顾墨辰为何带她来这里，只是默默跟在顾墨辰后面。前面的男人顿了顿脚步，转过身，眼神冷漠。
"你说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刘莹莹还是忍不住问出憋了一路的话。
顾墨辰定了一会，转过身面对她，才开口：
"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跟你说。"
不知为何，刘莹莹听到这句话，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内心砰砰跳个不停。
"什么事？"刘莹莹挤出一抹笑容，掩盖着内心的恐慌。
顾墨辰转过身，背对着她。冷漠的声音传来：
"我不知道文文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
8年前，我们打算结婚，约好一起去拍婚纱照，我因为公司有些事耽误了，她独自前往，结果路上发生了意外，出了车祸。"
顾李文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前女友的事，上次还是从赵思思那里听到一嘴。
她想着，既然两个人都在一起了，就没有必要提起过往，也没有问他，而顾墨辰也没有主动告诉过他。他现在却主动提出来，是什么意思？
"她离开后，给我打击很大，我每天拼命工作。这些年，我心里一直都有她，一直没有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他说他一直没有忘记她？那……刘莹莹心脏跳得厉害，她现在只觉得脑子很乱。
"包括现在吗？"
刘莹莹想从他嘴里得到确定答案，无论好坏。
顾墨辰转过身，一双冰冷的眼神看着眼前愣愣看着他的刘莹莹，没有回应她的话。
"她叫柳盈盈。"
刘莹莹只觉得脑袋"嘭"地一声响，柳盈盈？
"后来，你突然闯进了我的生活，只因为你的名字和她相似，让我克制不住自己，把你当成了她，才情不自禁喜欢上了你。"
他的意思是说，半夜开车去郊区接我，暖心给我买东西吃的，只是因为我的名字和他的前女友相似，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她？
被赵思思推倒、摔破腿，他在我面前表现出的紧张，也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她？
她砸到脑袋，疼得直哭，他哄着我入睡，在家陪了3天，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她？
出差把我带上，在沙滩上精心准备的求婚，说要白头到老，也仅仅是因为我名字和她相似，把我当成她的替身？
那对情侣戒指，也都是因为我和她的名字相似？
他是因为要和我订婚，想起了她，清醒过来，发现他还深爱着她，所以才一声不吭取消了订婚，玩起消失？
那，那在跨年夜，他跟我表白承诺的那誓言，都是狗屁？
这一幕幕曾经在一起的甜蜜片段不断在刘莹莹脑海里滚动播放。
"那你现在，是要跟我分手吗？"
刘莹莹平静说出这句话时，才感觉脸颊一阵冰凉，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顾墨辰看着刘莹莹哭得梨花带雨，只觉得心头一紧，伴随着一阵阵刺痛，可他脸上依然没有什么情绪，云淡风轻说道：
"分开吧，我不想继续欺骗自己，你也不想跟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结婚吧。"
话落，刘莹莹只感觉后脑勺被什么重重砸了一下，嗡了一声，什么也听不见，失去思考，忘了呼吸。
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挖开了一个大口，再被狠狠蹂躏，疼痛感迅速蔓延全身。
好痛！
刘莹莹呆呆望着眼前这个的男人，好陌生！好冷血！好无情！
可尽管如此，刘莹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她不管他有没有把她当替身，但可以确定，他对自己的爱，自己是真真感受到的。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爱，可以装一阵子，但不可能装这么久，他对自己点点滴滴的爱，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突然变得冷漠，想要甩开他，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刘莹莹冲过去抱着顾墨辰：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公司上的事吗？还是你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怕连累我，才想把我推开？我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刘莹莹抬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刘莹莹扑上来那一刻，顾墨辰差点就要破防了，她抱住自己哭得歇斯底里，他不敢想，自己不在后，她会是多么痛苦，她最受不了一点疼了。他怎么可能是因为她的名字相似而爱上她？
明明是她把自己拯救了，他比谁都知道，自己有多爱她，她有多爱自己，有多忍受不了她受一点委屈。看着她哭成那样，他的心都要碎了。
自从那天拍婚纱照回来，他的胃疼就一直没有缓解，不想让刘莹莹担心，愣是扛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谎称他有事，让她自己去公司，自己才去了医院。
检查后，医生一脸严肃问了他胃疼有多长时间？顾墨辰表示有四五年的时间，医生顿时皱了皱眉，让他做了个活检，回去等消息。
他隐约感觉结果不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会在他遇到自己爱的人，就要结婚时，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心烦意乱去酒吧借酒浇愁，看着刘莹莹发来的信息和打来的电话，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结果出来，他仅存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胃癌晚期！治疗也只能延缓生命而已。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选择的愚蠢决定。长痛不如短痛，让刘莹莹恨上自己，忘了自己，这样她才不会一直挂念自己，开始新生活。
他硬着头皮给刘莹莹打去电话，说取消订婚，说自己在外地出差回不去。哪里是出差？他明明就在深城里！
电话里，他隐隐约约听到那头的抽泣声，刘莹莹一声不吭挂了电话。
他知道电话那头的刘莹莹此刻有多痛苦，明明就要和自己相爱的人订婚，即将迈向婚姻殿堂了，却突然被爱人抛弃，这是多大的打击？
可他心里的痛又何尝比她少？明明爱的人就在面前，自己却要违心狠狠推开，他得下多大的决心？
可他就要死了，他不想刘莹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他狠心扒开刘莹莹的双手，把她推开。
"我不爱你，你听不明白吗？我只是把你当成她的替身，鬼迷心窍罢了……"
"我不信！"刘莹莹打断顾墨辰，"我不相信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
刘莹莹抽噎着又扑了上去，"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求你了，顾墨辰。呜呜……"
"你怎么这么拧呢？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你对我死缠着不放，又有什么意思？"
顾墨辰心烦意乱，再一次想要掰开刘莹莹的手，而刘莹莹却紧紧抱住不松手。
"松开！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烦！"
一用力，把人推开了。刘莹莹却一个踉跄，没有站稳，跌倒在地。顾墨辰见状，条件反射上前要扶。
刘莹莹摔倒那一刻，她好像被什么敲醒了一般，脑海里不停闪过他那句，看到你就觉得烦。
他现在都厌恶自己到这种地步了吗？所以，才会把她当牛皮糖一样狠狠甩在地上？
果然一个人心里没有了爱，是真的可以说出如此冷漠的话，做出如此绝情的事。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缠着他，挽回这段感情？
看到顾墨辰走过来要扶自己，只是愣愣地甩开他的手。
是自己鬼迷心窍爱上了他，以为终于找到那个可以陪伴自己到老的人，是自己异想天开想和人家白头到老，人家不过是把自己当替身，当玩物！真是可笑至极！
顾墨辰看着跌落在地上呆呆流着眼泪的刘莹莹，他心如刀割，他生怕自己多待一秒，就会露出原型，功亏一篑。
"我还有事，要去公司一趟，你也早点回去吧，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刘莹莹没有回应，她现在就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无见底的黑洞中，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几乎抽走她身上的力气，一种无力感让她感到喘不过气来。
许久，她抬了抬呆滞的眼神，顾墨辰已经不在了。
她拖着如灌了铅的双腿沿着家的方向走去。泛黄的路灯照着她的脚步，可她却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光，她只木讷走着。
身后一个黑影却在不远处默默跟着，直到她到了公寓楼下，才消失。
刘莹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回到家后，她已耗尽力气，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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