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这是祥瑞啊,陛下
没人喜欢被鸟屎砸脸。
圣人天子自然也不会例外,看着落于自己足前的那只白色肥鸡,李隆很想一脚将其踢飞出去。
不过,这很有损仪态就是了。
李隆之所以要临时驾到国子学,出席这释菜之礼,祭祀先贤,就是想要在一众学子前展露威仪,同时也好打击太子在国子学的影响。
要知道,国子学的这些学子,大部分之后都会科举考试中取得不错的名次,继而进入朝廷为官。
要是让太子与他们接触多了,那就相当于让其提前接触了很多未来的朝臣。
虽然之前李隆有过几次让太子代祭的先例,但是那时太子李乾还没有被他改名为李潜,他那时也还没有生出更换太子的打算。
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为了给自己儿子挖坑,李隆甚至连“突然袭击”这种小把戏都用上了。
念及于此,这位圣人天子都有些怀疑:这只敢朝朕脸上拉屎的肥鸡,别是那姓郭的特意安排的吧?
他倒不太怀疑是李潜做的,因为以其对自己这个大儿子的了解,他料定后者没这么做的胆子。
然而就在这时,进入到国子学之后,一直保持着缄默的高元植却突然开口了。
这位内廷宰相当即跪倒在地,向着李隆叩拜,口中还大声赞道:“为陛下贺,王者德流四表,则白雉见。
今日陛下前来国子学祭祀至圣先贤,白雉落于脚下,这定是上苍感念您的德行,故而特地降下的祥瑞!”
要不说人家能飞黄腾达呢!
高元植不仅动手让天子免于被鸟屎砸脸的窘境,把那只白色肥鸡一下子拽到了天子脚下;他甚至还看出了天子此时的尴尬,以及这位对之前的帝国宰辅、现如今在国子学祭酒郭元朗的猜忌。
无论是为了不得罪人也好,还就是单纯地阿谀奉承也罢,他将那白色肥鸡说成是祥瑞,确实是神来之笔。
同时也给郭元朗和李潜解了围。
因为,他此话一出,圣人天子确实真听进去了。
对啊,李隆马上想到一个问题:若是这只白色肥鸡……哦,不对,是白雉不是郭元朗搞出来的,而真就是它自己飞过来的呢?
他登基已经二十多年,虽然如今因为大周天下承平,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处理政务稍有懈怠。
但是,在头前那二十年里,李隆自问自己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勉力做事,励精图治了将近二十载。
之前,洛京上空出现一条龙那件事,说实话确实不怎么好解释。
可是当他自己前来国子学,举行释菜礼的时候,天上飞来一只白雉——这难道真就不是天意?
再加上,还是之前洛京现龙那件事,虽然不好对其定性为祥瑞 ,但私下里他可是得到了几乎所有龙蜕。
换而言之,如果白雉真是自己飞来的,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老天爷已经给他送了两份大礼了!
这让李隆不由得回忆起了,当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与他那诸多兄弟们共同竞争帝位时候的感觉。
“时来天地皆同力,果然,上苍一直待朕不薄啊!”他暗暗想道。
不过,出于多疑的天性,李隆还是转头问向郭元朗:“郭祭酒,国子学里何时养了这只白色肥鸡?”
郭元朗郑重地躬身交手道:“圣人明鉴,国子学里除了教导学问的五经博士,便是前来求学的莘莘学子。臣敢担保,绝没有人在此处豢养家禽,等释菜礼结束之后陛下可以着有司调查此事。”
伴君十余年了,郭元朗最是了解李隆的脾性——其才可以拒谏,其智可以辨非——这位天子最讨厌臣子们做两件事:一是跟他唱反调,另外一个就是试图愚弄欺骗他。
刚刚天子差点被鸟屎砸中颜面,如果此时谁胆敢来欺骗糊弄他,那这人定是觉得自家的家谱有点多余了。
同样地,十多年接触下来,李隆也对郭元朗很了解了。见这位江左大儒如此郑重其事,李隆随即就打消了大半对他的怀疑。
“郭卿言重了,”李隆挥了挥手,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口中则说道:“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国子学是研究学问,传承圣人之道的场所,让有司来查那岂非有辱斯文?
元植,你让几个小黄门去看看就成,我看这只鸡是从槐林那边飞来的。那边应该也有金吾卫或千牛卫的人,他们或许有人看见了这只白鸡是从何处飞来的。”
“喏!”高元植赶忙交手领命。
当然,圣人说随便派两个小黄门,高元植肯定不能这么做。他直接派了自己的两个心腹契子(干儿子),都是内常侍身份的宦官去打探消息。
结果,两半刻钟都不到两个人就回来了,因为槐林那边千牛卫的人不仅已经查出那只肥鸡是从厨舍里飞出来的了,还找到了它掀翻的篮筐盖子。
当那两人向李隆禀报了,这只白色肥鸡是一个学子送来的、被其当作“释菜礼”敬奉师长的东西之后,不单单是这位天子,就连高元植、太子李潜和那位郭祭酒亦全都感到十分惊讶。
这也太巧了。
“那学子姓甚名谁?”李隆好奇道。
“回禀圣人,虽然那篮筐上没具姓名,但吾等已经细细查了国子学记录下的礼单,发现送重逾七斤白色肥鸡一只的学子,只有一名学子。
此人姓赵,名无咎,籍贯为河北道,乃常州人士,其人今年岁十四,身高九尺……”
一开始,李隆还听得频频点头,可当听到“岁十四,身高九尺四寸”这句话的时候,他也绷不住了。
圣人大奇道:“什么?身高多少?”
那高元植也一脸“你们怎么这么不争气”的表情,看向自己的两个干儿子,心里暗骂他们给圣人回禀消息时居然如此粗心大意,话语间竟然出了如此纰漏。
只不过,那两个内常侍确实也一脸“无辜至极”的表情,他们双手奉上了赵无咎入国子学的凭证,上面确实是写明了,这赵无咎一个身高九尺的十四岁半大少年。
“回禀圣人,那个少年人其实就槐林旁边站着,等待释菜礼时兴赞。”
一个内常侍小心答道:“臣等也看到那人了,只是因为一开始站得比较远,所以看起来没有如此……额,惊人。可刚刚吾等路过其近前时,看了一眼,那少年身高可能还不止九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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