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反间计

一连月余，洛京最大的销金窟樊楼除了明面上的生意之外，暗地里的那些杀人、收放消息的买卖都没人经营，就连每月一次的月旦评，那位魏掌柜只也是匆匆露了一面，胡乱说了几句话就飘然离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樊楼肯定是出了些什么问题，只是知道内情的人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下，想要借重樊楼这个渠道来买卖消息，雇人捕捉那些空空儿的来俊也没了法子，只能另辟蹊径去自己找些门路。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好在，本就是市井无赖出身的他，在这方面有着足够的见识，不至于毫无头绪。

在和李生金、郑津见过面之后，翌日大早，来俊就乔装打扮一番从大理寺走了出来。本来，靠着敲诈勒索富庶人家，他已经在洛京购置下了一座院子和几家产业。只不过因为之前被吐火罗人刺杀的事情，所以他这段日子一直居住在大理寺公廨里。

今日外出，由于不方便多带人手，他只能找大理寺专门的老手帮忙，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模样。

可就算如此，他也有点提心吊胆。

“直娘贼，若非是那该死的索元礼，老子也不至于要如此担惊受怕。”

“等着罢，等到老子把这件事情办妥之后，你这个狗屁胡商、丰都市监就成了冢中枯骨、棺材瓤子了。”

原来，在郑津的引荐下，他已经和泽王李生金达成了约定，只要事情一办完，作为索元礼后台的李生金就会把索元礼扔出来，任来俊这条恶犬随意撕咬。

他畅想着那一天的到来。

来俊一边警惕地左右望着，一边信步朝着外街走去。为了遮掩身形，他都没有骑马或者乘车，走过了约莫两三个里坊，才看到一处坊内的小市。

这里聚集了很多早早就出来谋生、卖力气的贩夫走卒，而这里的摊贩以卖汤饵、胡饼、菜羹等廉价吃食为主，几家二荤铺就是这地方最豪奢的吃食了。

而穿过这座小市，不远处有一个黄土坡上，上面建着一座门口悬着青蚨纸板的火神庙，院墙不高，门口摆着三口大青瓮。此时有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乞儿散落在院子外头的斜坡上，横躺竖卧，一派慵懒。

这里是一个乞丐们聚集地，据说此地专门收容洛京城的乞丐和一些无人照料的病患，官府还会定时送一些诊疗和药物，有的时候，一些富户还会捐款捐物。

来俊直走过去，鼻子闻到阵阵酸臭。那些乞儿们像猴子一样，互相凑到一起捉着虱子，晒着太阳，看似对他这么一个闯入者毫不关心。他微微皱着眉头，搜寻一个戴着花罗幞头的男人。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因为大部分乞儿都没有幞头有一个人正靠着一棵松树打盹，他身上裹着一件厚棉布袍，身下垫着一张油腻腻的旧羊皮毡毯，头上歪歪戴着一顶花罗幞头，在一群衣衫不整的乞儿中，显得格外醒目。

来俊皱着眉头，走近那个戴着花罗幞头的男人。他轻轻踢了踢男人的脚，男人猛地惊醒，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何人？为何扰我清梦？”

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满。

来俊压低声音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我有笔买卖要和你谈。”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来俊，似乎在判断他的来意。“你找错人了吧？我不过是个乞丐头，能有什么买卖和你谈？”

来俊冷笑一声，“别装了，‘鼠爷’的名号在这洛京的暗处可也是响当当的。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找些人。”

男人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要找什么人？先说来听听。”

来俊凑近男人，轻声说道：“我要找那些‘空空儿’，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们的踪迹，好处少不了你的。”

鼠爷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可不好办啊，那些‘空空儿’神出鬼没，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不过嘛……如果你出的价钱够高，我倒是可以试试。”

来俊咬咬牙，说道：“只要你能办成此事，钱财不是问题。但你要是敢耍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鼠爷嘿嘿一笑，“放心，我鼠爷在这道上也是有信誉的。不过，这事儿得慢慢来，也急不得。”

来俊无奈，只能先离开，等待鼠爷的消息。他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来俊一边关注着鼠爷那边的进展，一边继续想办法寻找其他途径。他开始暗中接触一些江湖人士，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那些江湖人士大多对他心存警惕，不愿意与他合作。来俊不得不使出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才勉强让一些人答应帮他打听消息。

与此同时，泽王李生金和太府卿郑津也在不断催促他尽快解决问题。来俊感到压力巨大，他知道自己不能失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鼠爷传来了消息。他说他找到了一些关于“空空儿”的线索，但需要来俊亲自去确认。

来俊立刻兴奋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按照鼠爷提供的地址赶去。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巷，里面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来俊小心翼翼地走进小巷，心中充满了警惕。

在小巷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屋子。鼠爷正站在屋子门口，向他招手。来俊快步走过去，问道：“就是这里？”

鼠爷点点头，“没错，这里可能有你要找的人。不过，里面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自己小心。”

来俊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面昏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来俊吓了一跳，连忙后退。黑影迅速逼近，他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蒙面人。蒙面人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你是谁？为何来此？”

蒙面人的声音低沉。

来俊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是来寻找‘空空儿’的。我要的存在，只要你们肯合作，我可以给你们丰厚的报酬。”

蒙面人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你找我们有何事？我们可不轻易与官府的人合作。”

来俊连忙说道：“我不是为了抓你们，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只要你们能帮我完成这件事，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蒙面人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犹豫不决。来俊见状，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对你们也有好处。如果成功了，你们不仅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还可以摆脱官府的追捕。毕竟，朝廷现在可是无差别地针对起了每个偷儿。”

在这间昏暗潮湿的屋子里，来俊与蒙面人对峙着。来俊的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而蒙面人则充满警惕与疑虑。

蒙面人微微抬起下巴，声音依旧低沉：“你先说说，你所谓的丰厚报酬是什么？

还有，你让我出卖同行，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得加钱。”

来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报酬自然不会少。黄金百两，够你逍遥快活很长一段时间了。至于出卖同行，哼，在这洛京城，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空空儿们风光无限，你就不想取而代之？”

蒙面人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就算我想，可那空空儿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人多势众，背后还有靠山我若出卖他们，日后在这洛京恐怕也难以立足。”

来俊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的安全。而且，等这件事情结束后，你可以远走高飞，去别的地方享受你的财富。”

蒙面人心中仍在犹豫，来俊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你想想，你现在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偷儿，而那些空空儿们却有着那么大的名气。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被他们压着？只要你帮我完成这两件事，你就有机会成为洛京最有名的偷儿。”

蒙面人咬了咬牙，似乎被来俊的话打动了：“好，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先给我一部分报酬，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来俊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袋金子，扔给蒙面人：“这是定金，等你完成任务后，剩下的报酬自然会给你。”

蒙面人接住金子，掂量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说吧，你要我做的两件事具体是什么？”

来俊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第一件事，你要把你所知道的关于空空儿的消息都告诉我，包括他们的藏身之处、行动规律等。第二件事，你要再去泽王府行窃一次，这次的目标是新的科举题目。”

蒙面人瞪大了眼睛：“去泽王府行窃？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而且，你为什么要我去偷科举题目？”

来俊冷笑一声：“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成功了，你将会得到巨大的好处。但如果你失败了……”

来俊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胁，“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蒙面人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握紧手中的金子，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来俊点了点头：“可以，但不要太久。我会派人暗中协助你，但你要记住，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你就别想活着离开洛京。”

蒙面人离开后，来俊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他要利用这个蒙面人，给那些空空儿们一个沉重的打击，同时也为自己在皇帝面前立下大功。

蒙面人回到自己的藏身之处，心中充满了矛盾。他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了来俊的要求，就等于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但那黄金百两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无法抗拒。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蒙面人决定开始准备行动。他首先回忆起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空空儿的消息。他虽然对空空儿们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手段高明。他仔细分析着他们的行动规律，试图找出他们的弱点。

在准备行窃泽王府的过程中，蒙面人更是小心翼翼。他知道泽王府守卫森严，上次试题泄露事件后，守卫肯定会更加严密。他四处打听泽王府的布局和守卫情况，寻找着可以利用的漏洞。

与此同时，来俊也在暗中布置着一切。他派出了一些手下，密切监视着蒙面人的行动。他要确保蒙面人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不能有任何差错。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蒙面人开始了他的行动。他身穿黑色夜行衣，如同幽灵一般潜入了泽王府。泽王府的守卫果然比上次更加严密，但蒙面人凭借着自己高超的偷窃技巧，巧妙地避开了守卫的巡逻。

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存放科举题目的地方。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找到了目标。正当他准备动手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守卫突然出现，发现了蒙面人的踪迹。守卫大声呼喊，瞬间惊动了整个泽王府。蒙面人心中大惊，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但他并没有放弃，他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他决定利用自己的身手，与守卫周旋，寻找机会逃脱。

然而，泽王府的守卫越来越多，蒙面人渐渐陷入了困境。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来俊的手下出现了。他们假装与守卫一起追捕蒙面人，实际上却在暗中帮助他逃脱。

蒙面人在来俊手下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地逃离了泽王府。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来俊的棋子。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但却又无可奈何。

来俊得知蒙面人成功逃脱后，心中大喜。他立刻下令将蒙面人抓捕归案，并给他扣上了一个太子党人构陷泽王李生金的“帽子”。

蒙面人被抓后，心中充满了悔恨。他知道自己被来俊利用了，但此时已经太晚了。他只能在狱中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在朝堂之上，来俊将蒙面人的事情汇报给了皇帝李隆。他声称自己经过艰苦的调查，终于找到了科举试题泄露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太子一党。他们利用这个蒙面人，企图再次破坏科举考试，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李隆听后，心中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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