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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暴起


纲首张老大一番阔论,引得船中众人浮想联翩。

  特别是那些进京赴考的士子,更是被他这一席话勾动了谈性,不自觉地便高声纵论起了朝廷关于中官的陟罚臧否,滔滔不绝。

  这回,反倒是出身官宦世家的鲜于叔明冷了场,没有像刚刚那般胡乱就掺和进讨论。

  不过到底是少年意气,虽然知道置喙中官是一项大忌,但他还是好心提醒了张老大一句:“张兄慎言。”

  然而,他能说的、可以说的其实也就这么多了。再多说一句,那他也就白出生在新政鲜于世家了。

  好在,张老大看起来也是个听劝的。他打着哈哈,朝众人逐一抱拳,口上还不断说着:“白日喝酒喝多了,刚刚失言,刚刚失言……”

  看得这一幕,赵无咎心里明明觉得很是有趣。但是因为已经猜到那张老大要做什么,所以他的脸上却并没有挂出异样的表情。

  他反而送上一记“助攻”——

  “诶,刚刚还一片淫雨霏霏,哪成想这么快雨就停了嘿。”

  赵无咎说话间,引得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船舷阑干,想要看看是不是雨真的停了。

  然而,就在这时,张老大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他身形一晃,一根一尺来长的六棱铁器——煮茶时用来敲碎木炭的炭挝(zhua一声)——已然从他的袖子里滑落到了掌心。

  那用熟铁打造的炭挝,在昏暗的船舱中点点豆油灯火,映得张老大的眼神更为狠厉。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张老大已经猛地跨前一步,炭挝朝着刚刚还为所有人讲述“锦帆贼势大”的商贾卢在梁狠狠挥去。

  眼见着铁器朝自己袭来,卢在梁脸色骤变,匆忙间伸手去挡,却不料张老大这一击竟是虚招。

  炭挝不过才一尺来长,跟筷子差不多,虽然是铁器,但是挥舞起来又能有几分力道?

  那张老大真正暗藏的杀招,其实是袍子下的一记正蹬直踹。

  抬起了手臂,自然遮挡住了视线,卢在梁躲避不及,被张老大一脚踢中前胸,疼得他脸色惨白,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此时,卢在梁带来的几个伴当见状,纷纷拔出他们头上发簪——原来,这些人不带幞头而像道士似地用发簪扎这发髻,是为暗藏那几寸长的锋刃。

  他们想要出手救下主人。然而,他们还未曾靠近,一道高大的身影早已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们身后。

  那人正是赵无咎。

  没有拔刀出鞘,他直接解下腰带上挎着的横刀,看似轻描淡写地挥舞着,却每一次都精准无比地抽打在了那些人的腿弯处。

  卢在梁的伴当们猝不及防,腿弯处一阵剧痛,一个个惨叫着倒地,再也站不起身。

  赵无咎的手段利落至极,不过转瞬之间,卢在梁的几个伴当便已全部倒地,哀嚎声四起。

  而那张老大也趁势将卢在梁制服,用炭挝抵着他的眼角,大有对方只要稍有异动就要将其炭挝狠狠戳进去的架势。

  “卢在梁,鸬鹚在梁,你这个老鸬鹚,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锦帆贼想要劫掠我的船?怎地,裤裆里的虱子也想要咬人、吸人血?”

  刚刚这兔起鹘落间的打斗,吓得客楼内的众人纷纷噤声屏息。

  鲜于叔明的那几个锦袍同伴则是纷纷拔出腰间配的护身障刀,将他们的“老大”、鲜于家的二公子护在了中心,严阵以待地对着暴起伤人的张老大,大有对方过来就要挥刀相向的架势。

  可当张老大一口叫破了卢在梁的身份,包括其它几名进京赶考的士子在内的几个人,连带着鲜于叔明几个锦袍少年,全都听得愣在原地。

  “拿麻仁、绳子来。”

  客楼里刚刚“叮叮咣咣”的一阵动静,引来了几名船工和船老大本人,各个手里都拿着铁钩和哨棒之类的家伙什。纲首张老大是他们的东主,而一听东主下令,他们连忙就依令遵行。

  很快,卢在梁和他的那几个伴当就被捆成了粽子,嘴里都塞上了防止其哀嚎吵人的麻仁。甚至,这几个人身上也被扒得赤条条的,连半点藏东西的“余地”都不曾留下。

  处理完这些,张老大让人将这些人像货物一样堆在一起,接着就向赵无咎交手行了个全礼:“刚刚多谢小郎君仗义出手,老张虽然有把握能制住那伙贼獠,但却无法保证船上众多尊客不受到波及。”

  为了酬谢赵无咎连带给船上的客人压惊,张老大又命人去端来了水酒和一些肉食。

  这时,鲜于叔明凑到近前,少年人好奇地问道:“赵兄,你是如何看出那伙人是锦帆贼的?”

  讲话间,这位官宦子弟,甚至对赵无咎不由得用上了敬称。而事实上,张老大对此也很好奇,只是他不方便询问,见有鲜于叔明替其“代劳”,这个船东纲首连忙竖起了耳朵。

  刚刚出手,赵无咎又收获了一些劫数点。不过可能是因为这“劫数”不大,系统给的劫数点也聊胜于无。

  而面对鲜于叔明的提问,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当然,他不会将刚刚卢在梁一讲话,他的系统里面劫数点就开始缓缓上涨这件事说出来。

  他只是说出观察得见的事实。

  “第一,那卢在梁说自己是从齐郡来洛京做买卖的商贾,可他和他的那些伴当带的货物却只是一些纨素和铜炉。从齐郡到洛阳转运数百里,只贩卖这些东西,还要搭船去洛京,这妥妥就是赔钱的买卖。

  第二,也是最主要的,你们看张老大和他手下的船工,不是赤脚,就是穿一双易干的蒲鞋,并且一般不会着足袜——想来,这是常年在船上讨生活所致——你们再看卢在梁和他的那几名伴当,他们脚上明明穿了布履,可是却也没穿足袜,这一点和他们做的买卖并不相符。

  再加上,这厮还主动提出了‘锦帆贼’的事情,其间多有夸大之词。摆明了,他们就是锦帆贼一伙人特意安排得细作,专门在洛河上散播有关锦帆贼的流言,至于说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如果我所料不差,要么是为了作为锦帆贼打劫时的内应;要么就是为了讹诈良人,收取那买路钱、过河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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