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米迦勒篇·忏悔的十字架（下）
米迦勒和奥尔加之间的气氛好像缓和了许多。
又好像没有。
但总归边界处见不到望妻石了。
这天，奥尔加突然想起一件事——
某位还在阴暗地牢里扭曲爬行的神族前指挥使。
“你要见见他吗？”奥尔加问。
米迦勒怔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奥尔加说的是雷米勒。
他差点忘了，
他们之间还没了结。
“是该见一见的。”
两人相伴前往地牢。
在最深处见到了那个面目全非的雷米勒。
像是地沟里的老鼠，
令人作呕。
雷米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活得生物了。
乍然见到米迦勒和奥尔加，恍惚了好一会。
但随即而来的便是狂喜。
他兴奋地望着米迦勒，想要朝着他蠕动。
“米迦勒...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雷米勒的声音因为长期没有说话而变得嘶哑，如同电锯一般。
“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你救救我......”
米迦勒无悲无喜，即便看到昔日导师如今惨绝人寰的模样也没有动容。
“老师。”他忽略雷米勒听到自己称呼他为老师时眼中闪过的得意。
“你知错了吗？”
奥尔加皱眉。
不爱听，不想听，不想看。
她转过身想远离这个肮脏之地，却被米迦勒拉住。
在雷米勒惊疑的目光中，米迦勒继续开口：
“你倒是说对了一件事。”
“我爱她。”
奥尔加额角一抽，像被烫伤似的甩开他的手。
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看来她并没有接受你。”雷米勒说，“我早就说过，她不会回头。”
米迦勒缩了缩手指，面色不变。
“我爱她是我的事，她不回头...是应该的。”
“但我可以帮你！”雷米勒神色癫狂，“这里没有别人，只要再将她变成傀儡便可以——”
砰地一声，雷米勒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污血。
米迦勒脸色黑沉如墨，金色眸子里竟隐隐闪过一丝黑气。
“你...你...哈哈哈哈哈哈......”
雷米勒恨恨地盯着他，
“你高高在上什么？还不是离堕天不远了？”
“承认吧，我们根本就是一样的！”
“我们不一样。”米迦勒冷漠道，“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
“我不会堕天，神族需要指挥使，这样她就会需要我。”
雷米勒：“你什么意思？”
“差点忘了告诉你，神族与血族结盟了。”
“我牵头的。”
“只要有我在一天，没人能再伤害她，我自己也不行。”
米迦勒眼里出现一抹柔软。
“你做了什么？”雷米勒厉声问。
“不过就是，让违约者，下地狱罢了。”
雷米勒胸口大幅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你就是个疯子！”雷米勒指着米迦勒，“我——”
“你还是没有悔过。”米迦勒似是有些遗憾。
“不过没关系。”
“我今天来，本就没打算让你继续活着。”
雷米勒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生命就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米迦勒面无表情地收回红色十字架，轻轻拂去不经意间染上的脏污。
殿下喜欢干净。
......
奥尔加站在地牢外面壁。
耳边仍回响着那句“我爱她。”
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零爱她，她是知道的。
可米迦勒的爱......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他们是一体的，不是吗？
米迦勒出来得很快，见到奥尔加的第一眼立刻露出笑容。
“走吧。”
奥尔加没看他，随口问道：“聊完了？”
米迦勒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后又抱歉道：“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杀了他。”
“你杀了他？？？”奥尔加满头问号。
米迦勒点点头。
“我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对你抱有敌意的，有风险的，我都会铲除。”
他的神明，就该获得敬仰与尊重。
那双金眸里一闪而过的黑，奥尔加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张了张嘴，很想问他还是那个大天使长吗？怎可与杀戮为伍。
却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她回过神来，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状似漫不经心道：“看我不顺眼的那么多，你杀得完吗。”
米迦勒跟在奥尔加身后的脚步微顿，刹那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害怕戳破两人间难得的宁静。
“杀不完就一直杀，只要我还活着。”
奥尔加啧了一声，“杀来杀去的，残忍如斯。”
米迦勒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去勾她的手，却又不敢，只牵住了她的袖子。
见奥尔加没有甩开，眉眼一弯。
“那以后谁惹你不高兴了就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奥尔加斜睨他一眼，“包括你吗？”
米迦勒郑重点头，“包括我。”
奥尔加一乐，“那这样岂不是变成你在为我打工，你的那群小弟呢，不管啦？”
米迦勒一脸理所当然，“他们都是成熟的天使了，该独当一面了。”
6。
米迦勒悄咪咪打量着奥尔加的表情，轻声问：
“好吗？”
奥尔加没有回答。
但是在米迦勒看不到的地方，嘴角轻轻上扬。
从这天起，米迦勒似乎赖在了血族。
一时间流言四起。
大家似乎都很清楚他是为了什么。
毕竟，爱意是藏不住的。
他也没打算藏。
天使们对此已然麻木。
指挥使若是真入赘了也挺好的，正好将血族神族一家亲贯彻到底。
Peace and love。
但奥尔加很无语。
“你很闲吗？”某日，她实在忍无可忍地问出了这句话。
“还行，”米迦勒说，“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没有。”奥尔加假装没有看到米迦勒眼里的跃跃欲试。
“我只是觉得，你该常回家看看。”
米迦勒眼中一黯，“我没有家。”
奥尔加：？
“我没有家人，哪来的家。”米迦勒语气低沉。
奥尔加哑然。
原来不管是零，还是米迦勒，
都是孤身一人存于这世间。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米迦勒勉力笑道：
“那我明天再来。”
“明天也不用来了。”
米迦勒手握成拳，哑声道：“是我——”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奥尔加打断了他。
米迦勒微怔，是要和他做个了断吗。
“好。”
—
第二天，米迦勒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眼神微闪。
这是......
“这是我们第三次一起来这儿了。”
奥尔加笑着看向游乐园的大门。
“前两次的记忆都不太美好，希望今天能让我们顺利玩一天。”
米迦勒感觉心脏在狂跳。
忐忑、不安、惶恐、期待......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他只能机械性地跟着奥尔加去刷项目。
他们一起坐了海盗船、过山车，一起玩了旋转木马、碰碰车......
最后在夕阳落下前，停在了摩天轮旁。
奥尔加仰头看着最高处，感叹道：
“没记错的话，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里决裂的。”
米迦勒心中抽痛，面上极力掩饰着，看起来很是严肃。
“你好像很不开心。”奥尔加看向米迦勒，“一整天都没笑过。”
米迦勒抿抿唇，纠正道：“笑过一次。”
在他们被人类误认成情侣时。
奥尔加假装没有听懂，转头又看向摩天轮。
“走吧，最后一个项目。”
米迦勒深吸一口气，迈着绝望的步伐朝着自己的刑场走去。
小小的座舱里，米迦勒高大的身形显得有些逼仄。
两人相顾无言。
奥尔加专注地看着窗外逐渐变得渺小的人影。
在温柔的落日余晖中，这画面尤为温馨。
米迦勒一直注视着奥尔加，仿佛想在最后的时光里，用目光将她的每一寸都刻印在脑海中。
他知道，等待他的是最后的宣判。
快到最高点时，奥尔加突然开口：
“你听过一个传言吗？”
“什么？”米迦勒下意识问。
“听说......”
奥尔加边说边向着米迦勒缓缓凑近，在到达顶端之时，亲吻了他。
米迦勒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他倏地收紧手，不可置信地与那一双笑眼对视。
短暂停留后，奥尔加微微退后。
“现在你圆满了吗？”
“零。”
看到眼眶通红，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米迦勒时，奥尔加抬手摸了摸那头柔软的金发。
米迦勒似是才从心脏骤停的感觉中回神，大口呼吸着，声音微颤：
“殿下......”
奥尔加敲了敲他的脑门，一本正经道：
“错了哦，我现在可是血族的王。”
米迦勒小心尝试拥抱她，在确定奥尔加没有抗拒后，以绝对的力道将人拉进怀里。
座舱剧烈晃动了两下。
奥尔加坐在米迦勒怀里没敢动。
米迦勒颤抖着手去抚摸奥尔加的脸颊，像是在确认真实性。
“...您原谅我了吗？”
奥尔加皱了皱鼻子，不想听到这种尊称。
而米迦勒却会错了意，他以为奥尔加是在拒绝。
他眼神晦暗地松开手，下一刻却被奥尔加搂住了脖子。
“我从没有怪过你。”
感受到米迦勒僵住的身形后，奥尔加轻轻将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从前，更多的只是失望和惋惜吧。”
她知道的，身处不同阵营的挣扎和无奈。
她都懂。
米迦勒扣紧她的腰，再一次怨恨自己的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奥尔加却笑了。
“那你现在圆满了吗？零。”
她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时，绝望不堪的零。
所以今天，她来送他一个圆满。
米迦勒近乎哽咽，但仍摇头道：“不够。”
奥尔加微微歪头。
“零圆满了，可米迦勒没有。”
奥尔加错愕地看向他，“你们明明是一个人。”
米迦勒轻轻靠在奥尔加颈间，“我很嫉妒他。”
“他拥有我不曾有过的经历，我却只能靠着回忆。”
奥尔加急了，“你别太荒谬，分身怎么就不是你了！”
米迦勒摇头，发丝扫过奥尔加光洁的脖子，有些痒。
“他不是全部的我。”
米迦勒抬起头，手指一寸寸抚过奥尔加的眉眼、鼻梁、直到嘴唇处才堪堪停下。
“完整的米迦勒是贪心的。”
“我原以为我只要默默看着你就好...可后来又不满足于距离，想要离你更近一些。”
“现在，我又变了。”
奥尔加有些迷糊，“什么？”
看着那抹嫣红在自己指尖开阖，米迦勒眼眸瞬间变得幽深。
“我想......”
“和你永生永世不分离。”
话音未落，米迦勒便低头衔住那抹觊觎已久的红唇，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道。
将奥尔加牢牢锁在怀中，尽情索取。
他想，雷米勒说得对。
他大抵是疯魔了。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座舱到达底部，自动打开了门。
工作人员看着空荡荡的座舱满脸疑惑。
怎么是空的？
奥尔加再度被米迦勒带回了雷神之井——那个曾囚禁过她的地方。
“怎么来这儿了。”
她的语气里还带着嫌弃，只因这里的回忆实在不美丽。
米迦勒犹豫一瞬，“你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
“那我们——”
“但如果你也让我关一关，说不定我就喜欢了。”奥尔加眼神狡黠。
米迦勒失笑。
一瞬不瞬地望着奥尔加，神情宠溺。
“那请问被关期间允许探视吗？”
“唔......”奥尔加假装思索片刻，“总得来确认罪犯是否潜逃吧。”
米迦勒牵起奥尔加的手放在脸旁，语气缱绻：
“神明就在眼前，我无处可逃。”
——
米迦勒篇，完。
******
米迦勒这篇写得比预期长。
他实在是个悲情人物。
原先预想过be结局，但那样对他好像太残忍了。
立场不同，注定了他要反复挣扎。
可能有些宝前面看得会比较生气。
但他对奥尔加的感情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经历过爱人死亡的痛楚过，他也明白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后来变成杀神也是因为这个。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不管是米迦勒还是零，总是习惯跟在奥尔加身后。
因为他只敢从背后去看他的全世界。
奥尔加从小就身处高位，她对于零的选择也是能理解的。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只要米迦勒不再作死，他们之间就是有机会的。
当然，前提是米迦勒主动出击。
好啦，下一篇男主还没想好，浅浅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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