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最后一程
"准备何时启程?"
观察着封白恭敬地执行古老仪式，智能量子脑“黄金运算”内心悄然长吁一气。
他早已预知了结局。
"使命完毕，或许是次日早晨。"
封白直挺身躯，目光坚定地回答，较原定时间足足提前了几小时。
"次日......你要奔赴蜂巢峰的话，先乘跨星际飞船于黄河跃迁通道向北，至吕梁星系降陆，然后在太原城搭乘磁浮列车。"
“黄金运算”的嗓音降低了频率，看似淡然，实则暗藏深意。即使未曾正式立封白为徒，但他自认扮演的是摸金探星使的角色。
自从二人于黄河星际边境不期而遇，月余时光转瞬即逝。抛开封白锋芒毕露的个性，他对事务的处理能力与高尚品质都可谓一流。
往后星辰大海的生活，他将是这只飞翔的鹰。
这辈子首度收徒，暮年遇到这样出色的苗子，近乎......天然的星斗探索者。
"我记得了。"
封白迅速在脑际重温方才指明的星际路线，那无疑是快速抵达保定城的捷径。
"还有，行走星河间切勿争强斗胜，探墓行业不过微末一角。人世众生百态，警惕之心不可或缺。"
那是“黄金运算”江湖生涯的教诲，亦是初代师尊张三先生留给师兄弟的智慧。
而现在他成为师者，对徒弟说出这些话语......内心涌动难以名状的感慨。
"去吧，通红的眼透出彻夜不眠。休息好，明日才能振奋启航。"
言毕，如同有异物梗塞喉咙，“黄金运算”感概万分，挥手告别，转身迈步。
他望着那矗立但微驼的身影，封白深呼吸一口空气，缓缓退出房间，轻轻阖门离去。
直至身后毫无动静，“黄金运算”的视线才自远处星景回转，拭去泪水，步履蹒跚走向桌旁。
提起星酒壶，排开两杯星际酒杯，各自注满。
"张三先生，你的嘱咐我已传达，这少年是观山家族后人，你莫急，他品性纯真，并非邪恶意图之徒。"
"此杯敬你，多年过去，上神龛致敬的机会仅此几回。"
呢喃声轻柔而坚定，举起酒杯，向地撒酒敬礼。
"其次，四师弟已去，大师兄悟尽尘世，投身佛修秘界。若您泉下有知，请宽恕他的决定。"
"最后，待我处理好此刻之事，便会前往无苦星寺寻找大师兄。届时上元、清明，中元祭日，仅能于此地遥祝你一杯星酒。"
一番倾诉，积压心中的沉郁终于缓解不少。
生存在浩瀚星空，除去那挥不去的悲痛记忆，众多往事已成为过眼云烟。
临近晚年收得关门弟子，于他而言堪称人生圆满。
握起酒杯，自酌自饮，往日情景纷至沓来。
恍惚之间，酒精悄然而至，他眼皮犹如千斤重，再次倚桌而憩，沉入梦乡。
......次日。
星晖刚刚升起，封白已然醒来。
打点行李，洗漱后他悄悄出门。
本意不欲打扰“黄金运算”，独自离别，毕竟是离愁之际，虽阅尽沧桑仍难逃世俗情感。
却未料刚转身便见熟悉身影立于旅馆走廊。
"小子还妄想瞒着我独自离开？"
“黄金运算”瞪了他一眼说道。
"哎呀，老人家这话问得，不是怕吵醒你吗？这么早就醒了。"
"休多言，我送你走。"
闻言，封白心生一丝暖流。
瓶山告别时有花灵与红儿相送，出长沙时七儿伴随左右，长江口岸是陈雨楼等友人惜别，此刻是“黄金运算”。
人潮更迭，那......失落和惆怅的思绪难以掩藏。
相伴出门，在街边小摊享用早餐，接着“黄金运算”预备星际行所需的干粮。
随后他伴封白策星骑直至县城外黄河星际渡口。
"孩子，记牢我的告诫，有机会去一趟无苦星寺。"
目送封白走到繁忙的码头，来来往往，他的眼神紧紧追随着瘦削的身影。
"知道了，谨尊师父教诲。"
封白抱拳，神色严肃。
听见“师父”二字，金算盘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痛楚，双瞳泛红，双手颤抖。
万千言辞拥堵心头，终究化作一句。
"莫逞能，李可可不似我好说话，求助时要随和，牢记后生礼貌。"
封白庄重地点点头。
随着人流登上飞船，浪涛汹涌，星海连天，耳畔喧闹不息。
听着隆隆机械运转，烟雾腾腾，巨大的星船启程离岸，他急忙挤至船舷边。
眺望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个魁梧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送行者的身后，他挥手奋力致意。
与“黄金运算”相交不过三十星天，但这老人倾囊相授。出身探墓者行列，胸怀星辰，是一位真正的银河先辈，非是那些虚名小盗。
况且他接掌了发丘流派，当受尊敬！"师父，尽早回吧，他日必来看您。"
看到“黄金运算”挤到人群中，封白大声呼唤，不论距离多远，这是承诺。
金算盘已至暮年，无苦星寺相见可能已是岁月尽头。
即使他们未确认师徒关系，封白作为晚辈，亦会亲临送别最后一程。
随着飞船加速，码头逐渐消逝于视野之外。
封白深深一叹，凝视黄河两侧疾驰而过的景象，与巫山棺材峡迥然不同。
没有峭壁峡谷，听不到连绵猿啸，只有无垠的黄色砂岩和斑驳星草。
航船乘客不少，大都为生存奔忙的星际商贩。
时局纷乱，能勇往直前者只剩他一人。
广阔星际之上，诸多飞船南下，唯独他们的船破浪前行，激起浑浊波澜，驶向星空的北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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