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善心

某天上午，母亲出其不意的骑着摩托车过来，停在门口的时候，我在不远处反应了许久，确定是母亲后，抱着表弟狂奔过去。那一刻，隐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

  母亲对我微微一笑，而我激动的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对着母亲半是害羞半是不好意思。转身把外婆从摩托车上搀扶了下来。这一切对我来说，犹如在做梦，很不现实，我用力的掐了一下胳膊上的肉，疼。一手抱着表弟，一手搀着外婆向门诊大厅走去。

  舅舅正在给病人看病，表妹与舅妈在柜台内忙碌着，表妹取药，舅妈算账。外婆走进来的时候，舅舅赶紧站了起来，我识趣的后退，只见舅舅走到外婆身边，搀着外婆上楼，母亲在后面跟着。三人离开后，惹得病号们啧啧称赞，“看看章大夫，事业有成，还孝顺”“从他对待他母亲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该人家功成名就”

  舅妈在一边轻撇了一下嘴，翻了一下白眼，手用力的在算盘上拨动着，然后撇着声调说着“二十五元”

  “多少钱来着？十五”病人左手捂着眼睛，右手抖动着往口袋里摸去。

  “二十五元”舅妈说完后，伸出手比了一个二，又比出一个五。

  “两块五”病人大声的问道。

  舅妈听后无语的摇摇头，平静下心情后又再次提高嗓门说“老人家，是二十五”

  “哦，哦，哦，明白了，二十五对不对”病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舅妈，好像是不太相信这个价格。

  舅妈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病人看了看，也跟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蓝白格的手帕，一点点的打开，手帕里露出来一沓一块钱的纸币，病人数了数，一共二十六张，手里留一张后，把其余的递给了舅妈，嘴巴里小声的念叨“带钱带少了，回去路费都没有了，早知道多问儿子要五块钱了”

  舅妈拿起一沓钱数了数，翻着眼看了一下病人，大声的问道“老人家回去坐车要多少钱啊？”

  “哎，四块钱，下来车还要走三里地，这下可好了，何止走三里地，要步行回家了”话说完后，病人拿起装好的药，眼药水，缓慢的塞进口袋里，再次的哎一声，准备离去。

  “老人家，等一下”舅妈从一沓里面钱拿出来五张一元钱，双手递给了老人，老人看到后，激动的挥着双手，“咦，丫头，这，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心意我领了，感谢好人，你给章医生都是好人，谢谢你们”

  “老人家，你听我的，钱你拿着，回去了记得按时吃药，刚给你眼睛上打了一针，不能出汗，你要是步行回去，流出很多汗，打的针就没有效果了，这钱你拿着当路费。”

  “这，这，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丫头”

  “不用感谢，赶紧拿着走吧，我还要去忙别的病人了，你也别不好意思啊”

  “是的，是的，听大夫的话，人家两口子都是活菩萨转世，你看看人家的老太君，裹着小脚，走路一阵风的，这都是章医生他们积的德，拿住吧，回家休息要紧”身边的一个病人在附和的说着。几句话说的，把外婆，舅舅，舅妈，轮番夸了一遍。

  老人不好意思的接过钱，对着舅妈不停的说感谢之类的话。然后步履蹒跚的穿过人群。往公路边上走去。

  众人这时候又把议论对象换成了舅妈，小声的说着舅妈人美心善，两口子都是大善人。舅妈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一脸平静的拿着药方算账。

  “咦，你怎么不上楼去，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上去给你妈，你婆讲话，楼下有什么好玩的，顺便把你舅舅喊下来，这么多病人在这里等着，一上去就不下来了。”

  “哦”我小声的应声后，转身上楼了。恰逢这时舅舅从楼上下来。这不用我喊呀，舅舅是有分寸的，不会放着病人不管不问的。

  舅舅笑呵呵的走到办公桌前，似乎外婆的到来让舅舅心情变好了，掩饰不住的嘴角上扬，开心的给病人们解释说“老太君很少来，今天来看他儿子，很难得，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吃了很多的苦，现在条件好了，还不忘艰苦朴素的作风，每天都是粗茶淡饭，八十岁的老人身体各方面都没有问题，自己做饭洗衣”话刚说完，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很少看到舅舅与病人讨论家事的，这一说起外婆竟然还说上瘾了。恨不得看病都要终止一会儿。

  走到楼上的时候，刚把表弟放到地上，他便开始跑起来，嘴巴里喊着“奶奶，姑姑，我想你们了”

  “哎吆，我的小心肝，大心肝，奶奶也想你了”外婆伸开双臂，大表弟一下子扑到外婆的怀抱里，那场面别提多感人了。母亲微笑的看着我，小声的说“又瘦了，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母亲的这句话一说出，我受宠若惊，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变化，今天竟然能看出来我瘦了，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天热，没胃口”我小声的说着。

  “哦，我最近也是这样，那就行，什么时候想回去了。跟你舅妈商量一下，回去歇几天。”

  “还没有想好”

  “嗯，家里现在除了放牛就是割草。两个妹妹也都放暑假待在家里，你要是想她们了”母亲话还没有说完，我便立马打断了，果断的说“算了吧，这里每天好多事”

  “哦，行，行，行”

  母亲不再说话了，我看着表弟与外婆玩的挺好，便给母亲和外婆交代一下，去楼上洗衣服了。

  中午的饭桌上，舅舅一改往日的严肃模样，给外婆找话题聊天，又问母亲地里活干的怎么样，我与舅妈，表妹形同空气。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舅妈久久不愿意动筷子，表妹也是一样，而我象征性的夹几个菜。午饭，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匆匆的结束了。

  每个人好像都有心事，但所想的又都不一样。饭后母亲帮我整理厨房卫生的时候，才知道母亲这次来的目的。原来这次回来是给外婆送小磨香油的，顺路过来看我。没曾想，外婆也要跟着来，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外婆颤颤巍巍的从母亲的摩托车上下来。

  而舅妈，显然是对外婆与母亲的到来没有显出特别的热情，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舅妈向来这样，舅舅这边的亲戚来，看见像是没看见一般，她娘家人过来，那是好酒好肉的招待。我已经习惯了舅妈这样的做事风格。所以母亲很少回来也是这方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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