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不能丢下我
“你滚,你知道你让我有多恶心么!我就算是死,也不想再接受你半分的虚情假意。”杜凌萱猛然用尽全力,猛然一推,从他怀中踉跄挣开,因着浑身欲焚尽寸寸肌肤的火热,颤颤支撑着几欲倒下的身体。满目狠绝地冲段铭枫吼道,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直直定在他身上。
“……凌儿?”段铭枫毫无防备被硬生生推离,身体一僵,待听清她冰冷刺骨的话语以及纵是痛苦隐忍也掩盖不了的厌恶神情时,浑身仿佛坠入冰窖,心,鲜血淋漓般撕裂开来。
他知道她恨自己,甚至不惜压下对他的恨意留在他身边,只为有朝一日,杀了自己。
但,如今,亲耳听到,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自欺欺人的理由。
她说,他让她觉得恶心!
脑海中出现她璀璨如花的笑颜,心,抽痛得几乎窒息。
原来,她是这样恨他,恨到哪怕对自己仅有的一丝柔情,也是自己痴心妄想!
“段铭枫,我从未失忆过,在你身边,只为等待时机,杀了你,替我爹娘报仇。”杜凌萱忽视心中的不忍,绝情说道。
虽然他受了伤,可是还是有机会走掉的。
此刻,她真的怕,他会接受月邪的威胁,她不敢想,月邪会如何让他生不如死。
既然没想有选择,就让他知道自己利用他,让他恨,让他有选择活的理由:他为救一个利用他,以杀他为目的诱他爱上的女人,不值。
“我知道。”段铭枫惨痛的双眸望向她一望无垠的瞳仁里,毫不犹豫拔开了红玉瓶。在杜凌萱睁大的目光中回头看着不远处冷笑观望的月邪,凤目一寒,一字一句,气势逼人。
“你若敢食言,本王就算化成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当然。”月邪邪肆扬起唇角,冷冷看着前面不远处作无谓行径的二人。
好一场苦情的戏码,只可惜……
“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杜凌萱心中大惊,撕心裂肺般喊道。奈何没了夺下玉瓶的力气,若不是凭着浑身的意志力,她恐怕早已受不了烈火焚身之痛,晕了过去。听着段铭枫视死如归的言语,她只觉心骤然紧缩。
为什了,明知道,还要,这般愚蠢?
救她,会要了他性命。
她要他永远愧疚的活着,而不是用性命偿还所有罪责。
她不要,最后还对他有所亏欠。
她不要,原谅他所有的错误。
她不要,心,此刻,疼得如此清晰。
“凌儿,没有你,虽生犹死。”段铭枫对她扬起一抹光灿风华的笑,视线定在她身上足足有三秒,这一眼,似乎要将她映入灵魂深处。
越发难忍得浑身颤抖的她灼了他冷意无双的眼,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仰头,药沫尽数入口,瞬间即化。
看到她一闪而逝的慌乱,他自然明白,她只是想言辞相激,逼他离开而已,因为她担心他。
就像他出现时,她喊他离开一样。
在他心中,她早已生根,也许是从她倒在自己怀中,生死一线之时,也许是她奋身挡在自己面前。或者,更早……
那些环她在怀,心中踏实满足的日子,也足够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扼杀我恨你的心,为什么要我背负对你下不了手的自责?”杜凌萱一怔,心放佛被什么越抓越紧,直到忘了焚身之痛,忘了远处站着的月邪。眼眶痒的不受控制,再也抑制不住,一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快得让她来不及伸手擦拭。
“凌儿,他们……没死。”段铭枫朝她靠近,想撑起她的身体。看着她极力隐忍而泛白的面颊上滑落的泪珠,他呼吸一滞,心,再次被扯得生疼。他欣喜,她不再恨他,但,却恨自己竟然再次让她深陷险境,受这苦楚。双手不自觉握起,生生掐进肉中而不自知。
所有的苦,都该他来承受。
化功散药效迅速,他只觉丹田处集聚的热力渐渐散去,身体已提不起半分力,脚步一挪,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栽到地上,身上的力气一分一分丧失,想抱她都做不到。
他只怕,再不说,没了机会。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杜凌萱血红的双唇轻颤,语调沉痛,她自然听出了他口出的他们是谁,他何以让她如此恨他之后,再亲口告诉她她一直在为父母报仇都只是个误会,一个笑话。她一直以来都像个白痴一样被蒙在鼓里,她就像个小丑般在一旁自编自导了一场报仇的戏码,最后,有人告诉她,他们没仇!摇摇欲坠的身体半跪在地,烈火焚身哪里及得上心,被忽然挖去的一个洞。
呵呵!此时,多么讽刺!
“好戏,本座从未看过这样精彩的戏,如今二位本色出演,真是精彩绝伦啊,哈哈哈”月邪见段铭枫步履轻浮,身形已乱,心知药效已起作用。张狂肆掠的笑声透过森寒的面具荡在幽深的密林内,惊起了一众鸟群。带着周身阴沉凉薄之气一步步朝段铭枫走去。
“我……”段铭枫痛楚怜惜的眸子看向她自嘲空洞的双眼时,突然没了言语,当初的确有意瞒她,如今……他只觉得连辩驳都那样苍白无力。
“解药。”段铭枫冰冷的视线触及月邪时,无尽杀意聚在眼底,身体本能地朝杜凌萱倾去,欲伸手将她护在怀里。
“本座忘了告诉你,噬魂散的解药乃至阳至热之物,每半年发作一次,除服噬魂散与之相互克制外,无解。”月邪俯身在段铭枫身侧,冷笑道。看着段铭枫几乎发狂,临近崩溃的神情,他心中无限快意。
“月邪,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段铭枫怒极,右手猛地向他出掌。
“王爷?”看着被月邪打飞出去的身影,杜凌萱惊醒,拖着沉痛的身体,一步步朝段铭枫落下的地方爬去。
段铭枫此时功力全无,哪里接得了月邪的一招半式,毫无内力的一掌还未触及他半分就被月邪一掌打在心口处,一时犹如鸡蛋碰石头般,心脉大震,猛地吐了口血,而后被震飞出去,直直撞在一株碗口粗细的竹上,落地时又一狠狠撞地,顿时血流不止。
段铭枫剑眉紧蹙,重伤震得浑身筋脉受损,却未吭声。纵是一身紫袍被灰尘沾染了大半,也无半分狼狈。落地后,双手撑地,慢慢起身,朝杜凌萱方向一步一步走去,不时身体一倾,他极力稳住,目光锁在地上的人磨出血色的双手之时,眼里的氤氲湿气恍了满目悲痛的眸子。
是他,没保护好他的凌儿。
就在,他终于快要走到她身边时,月邪突然死死扼住段铭枫的喉咙,银色面具下发出骇人的凉意,他邪肆讽刺地冷笑,看着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铭王,如今像只丧家犬一样被自己肆意玩弄,真是大快人心!
“不要,你住手。”杜凌萱死死看着那一幕,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你不是觉得他恶心,如今替你杀了他,你不是该感谢本座,嗯?”月邪止了笑意,转眸故作不解地望着杜凌萱。
“不要,我求你。”听着月邪凉彻骨的声音,杜凌萱只觉身处冰窖,一时没了烈火焚身的痛楚,只有来自不远处扼着段铭枫喉咙那人的恶魔之音。
“凌……儿……”段铭枫声音断续,两个字发完,犹如没了音般。额上的血脉暴涨,双眸仍是望向杜凌萱,对月邪却是满满的不屑。
“呵,本座说过,本座不喜欢尽如人意。”月邪扼着段铭枫向她靠近几分,居高临下地望着杜凌萱,笑道。
月邪看了眼段铭枫暴涨的青筋,将死仍是不屑的神情,看了眼地上的杜凌萱,朝秃鹰递了个眼色。秃鹰会意,一把拽起地上的杜凌萱。
月邪左手捏住杜凌萱的下颚,语调轻佻,侧头对满目怒火,欲用眼神将月邪凌迟的段铭枫轻笑道:“这女人的滋味还真是令人怀念呢。”
“你……”段铭枫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刮,才发出一个字月邪力道又紧了几分,段铭枫因缺氧而瞪大双眼,一双眸子几欲焚尽万物。
“段铭枫,你不能丢下我一人。”杜凌萱见状,一双含泪的眸子瞬间死寂,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绽放出一抹笑颜,仿佛独立天地间的一株百合,璀璨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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