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去蓝月
直至宾客排查了遍,散了去,李念他们始终没有在里面找出个可疑的人来。
就连在客堂里闹事斗殴的人,也确确实实是常规来客,闹事缘由,也如他们所说那般。观里的陌生脸孔,是随师伯来的弟子和山下长往的厨娘厨师和小厮,这两日,卫川也与他们都相熟了的。
杜凌萱也悄然再去看过后院的每一处,后山所有能藏人之处。
若不是死去的小月还躺在那儿,莫离也伤着,他们都会怀疑,赵义生夫妇是否真的来过。
可,李念再清楚不过,是他亲自将人带来的,不会有错。
而如今,他们就像凭空消失在这真阳观了一般。
“我们回桃花庄罢!”下山那处路口,停着他们的马车。马车外,杜凌萱借着悬在车两侧灯笼发出的昏黄光照看着神色肃然又疲惫的凌枫与李念,幽静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异样的平静神色来。
她想起,她回后院准备带小月走时,忽然出现在门外的师伯,似是无意从口中飘出一句:“于无处寻有,于有处寻无,都是枉然,何不顺势而为。”这般模凌两可的话后,又倏然不见了身影。
她起先以为,怕是她今日忧思过度,产生了幻觉。
当下见着他们为此事竭力而无果的奔疲后,脑中豁然有些清明起来。
“万一他们还在山上?”李念率先反驳道。
“不会了,最能离开的时机都没把他们找出来,再耗在这儿,也只是徒劳。”杜凌萱顿了顿,目光灼然回视着凌枫眼里的探究,又道:“师傅道法高深,都难免于迫害,以他们的手腕,要取我性命,必不会比师傅难,可仍就以爹娘为引,要诱我前去,如此大费周章,可见,他们要的也不是我性命,所以我去之前,爹娘亦是无性命之忧的。”
“少主?”李念有些犹疑,侧头向凌枫示下。
“听夫人的,让沐生撤回山上的所有人。”凌枫对他吩咐道。
“好。”李念领命离开,只留凌枫与她。
马车内,偶尔传出莫离的戚戚低泣声。
“可能得劳烦少主做一回车夫了。”
“我们走吧!”凌枫上车,将她拉到身侧,二人坐在车辕上,一路往桃花庄去。
八日后,晚枫客栈。
到了这里,就意味着,再有一日,就能到蓝月地界。
杜凌萱一行七人,作商旅打扮,一路走来,因着李念往昔的人脉交情与生意圈子,到也没遇着什么阻碍。
风尘仆仆几日,都是随着西向越发的热起来,今日傍晚时分,却忽然下起了小雨,他们打算就近找个客栈,顺便打听打听些消息。
店家瞧他们来的人多,殷勤地着小二领李念他们先去安置马匹与货物去。
“掌柜的,要四间上房。”莫离收了伞,对那身材五短,却一脸精明的掌柜说道。
“呦,客官,可不巧了,只有两间上房和一间下房了。”那掌柜的讪笑应着,一双三角眼却越过莫离,来回打量莫离身后的凌枫与杜凌萱。
“爷,夫人?”莫离回头,等着他们的回应。
“那便如此吧!”凌枫蹙眉道。
他很是不喜,那双鼠目般四处游移的眼神盯着身旁的凌儿,即便她微微易了容。
“两间上房二楼,三楼各一间,下房在二楼。”掌柜的又补充道。
“我们另寻住处。”凌枫侧头看着杜凌萱,牵了她的手,欲往外走。
越是临近蓝月,他隐觉不安。
而这客栈的余房,太分散了些,若是遇着意外情况,不便于第一时间集聚应对。
“这方圆十五里,就我晚枫客栈一家,客官还是再考虑考虑!”那掌柜也不恼,好心提点道。
那掌柜的话,顺利让凌枫一滞,清俊的脸沉了沉。
“夫君,就这儿吧,雨夜难行,大家也都需要好好休息了。”杜凌萱回望他,递给他一季安心的眼神。
“那诸位贵客随我上楼。”那掌柜的亲自引路,先将他们带到二楼看了东北的上房和西南角落里的下房,三楼的上房与二楼位置相应。
杜凌萱与莫离住二楼上房,凌枫与李念住三楼,夏乔楚与沐生住二楼下房。
六人将行囊放到屋后,洗却一身风尘,换了轻衣,来到楼下大堂里用晚膳。
大堂里,大都是往来的行商,谈的也大部分是生意上的事。
“咦,李兄弟,这么巧!”他们正吃着饭,一个略带惊喜的中年男声传入几人耳中。
几人寻声望去,来人年纪约么五十出头,一身黑绒长衫与发上都沾了些水渍,肩上挂着个青色包袱,见他们都注意到了他,正往他们这桌走来。
“陆兄,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李念也是惊诧,见状放下了碗筷,冲他拱手以示招呼。
青州茶行掌家人陆展年,竟亲自出门寻生意了。
“这是我家家主!”李念指着凌枫,向那男子介绍道。
“既然相熟,不妨一并入座。”凌枫见状,眉头微敛间,已淡然开口。
“这……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展年走近,热切地看了李念一眼,回了凌枫一季礼,施然落座。
“这是我家家主夫人!”李念见陆展年打量杜凌萱,又开口说道。
杜凌萱朝他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看陆兄这般轻车从简的样子,莫不是此次是单独出行?”李念狐疑瞧着他仍旧不肯放下的包袱,打趣道。
陆家茶行的生意,遍布天龙,在蓝月也是声名鹊起。而陆展年,自从三年前将生意转交唯一的嫡子打理后,就做起了个清闲的幕后家主,很少自己出门谈生意。
“唉……这事说来也是一言难尽!”陆展年面色不自然地一沉,又小心翼翼看了众人,似是为难,又像急于宣之于口。
“陆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念看不下去了。
“如今到了这儿,说说也无妨。”陆展年急忙往口中喂了两口菜,才放了筷,开口道:“一月前,我听犬子说,蓝月茶商蓝临想与我们做笔生意,他是蓝月国皇商,若是与他合作,那于陆家茶行必是一大幸事。只是那蓝临执意要求陆家掌事亲自前往,我与犬子就去了。”
“然后呢?”
“我们到了蓝月,也见了那蓝临,生意谈的很顺利。就在我们准备返程时,出了一件大事。”陆展年说,大事二字时,看了看周遭,小心翼翼低声说道。
“什么大事?”李念觉得,这陆展年太过婆婆妈妈,哪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蓝月王遇刺,凡近一月到王都的外来人,一律抓入王城司候审。”陆展年说到此处,忍不住懊恼又痛心的模样。
“蓝月齐遇刺?”凌枫漠然的眸子微微一抬。
“嘘……小声些。”陆展年瞪大了眸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可怜我儿如今还回不得家。”
“令公子还羁在蓝月?”杜凌萱疑惑道。
“暂时还不得回来!”陆展年说道此处,面上有过一闪而逝的愠怒。
“可听说刺客的身份?”凌枫微抬的眸子里划过几分深思。
蓝月轩回蓝月,那蓝月齐岂能安之若素。
遇刺之说,只怕也不尽然都是真的。
“没有,只戒严得厉害。所以你们此行,只怕是白白跑一趟。”陆展年看了看李念,神色认真道。
“那倒是无防,我们又不到都城。”李念给他到了杯酒,不以为意道。
“令公子还在蓝月,陆掌家竟放心得下,自己一人回天龙么?”杜凌萱问。
“哎,说来惭愧,我此次正是为回去取换小儿得回故土的钱银。”陆展年闻言,猛地灌了一口酒,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据我所知,陆家茶庄在蓝月国有一处分号,那都还不足以换令公子回来?”李念震惊了。
即是蓝月王遇刺,他可不信到头来提这么个要求,指不定是王城司里有人借机敛财。
不过,那也真是够贪婪的了!
陆家在蓝月的分号,少说也值个几十万两银子。
“他们是要老夫以身家过半的钱银来换吾儿。”陆展年愤愤地握了拳,眼里沉痛又愤恨。
“什么……”李念一双惊鄂的眼瞪圆了看他。
杜凌萱,凌枫亦是震惊的。
身家半数来换人!
这分明已是赤裸裸的要挟。
“陆掌家就没想过恐是那蓝月茶商故意借生意的由头找个陷害陆公子的契机,以便从中谋利?”凌枫杨眉问陆展年。
“自然是猜测过的,只是,事已至此,除了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我也别无他法。”陆展年顿时泄气道。
“蓝月王城司私自扣押我天龙国国人,陆掌家不先找行人司,到要直接回家拿家当换人?”凌枫不以为意地冷瞥了他一眼。
“唉……我们被抓进王城司后,就被收走了公验,老夫也是被王城司的吏卫直接押送到边界来的。”陆展年苦着一张疲惫的脸,眼里满是无奈。
没了公验,去行人司,除了自投罗网,被夺去几日自由外,也会落得颜面扫地。
再说他唯一的儿子拓儿还被王城司捏在手里,他也不敢冒险。
“陆掌家说,被抓进王城司的人,是一月内所有的外来人,那当时,与你们一同进去的,可还有别的天龙人?”听着少主说谋利,李念忽然想起,他还有一位珠宝商的好友也是月前受邀要去蓝月谈生意的。
“这倒是没有。”陆展年狐疑地看了看李念,有些莫名。
别的人?
难道还有与他一样的倒霉蛋?
“哦。”李念隐隐松了一口气。
“听掌柜的说,晚枫客栈已然客满,不知陆掌家可寻到了夜宿的地方?”李念看了一眼已经黑透了的天,关切道。
“找到了,虽算不得上房,也还能安身。”陆展年感激地冲众人拱了拱手。
吃完,李念又与陆展年寒暄了一翻,才各自离开。
这夜的雨,一直淅淅沥沥,晚枫客栈的游客们,都安然歇在自己的房里,只有半夜时分,莫离下楼去与掌柜的多要了一床褥子。
直到天边程曦微明,雨才停歇了。
用过早膳,到杜凌萱凌枫几人启程,他们都没再见过昨夜出现在此处的陆展年。
冀城。
蓝月国的要塞之城,是天龙进蓝月的必经之城。
傍晚时分,杜凌萱一行人,也到了冀城的城门口。
守卫兵查过几人的公验与腰符,又核验了车马货物,便放行了。
“好奇怪!”车外的李念发出了一声嘀咕。
“怎么了李公子?”夏乔楚不解地看了李念一眼。
“我们也进来有一段路了,除了方才守城的人,竟没有见着一个人?”
“是挺奇怪的,眼下天都还没黑呢。”夏乔楚适才认真打量起周遭来,道路两旁倒是商户楼宅林立,可都大门紧闭,连商贩走足都不曾见到,空荡又诡异。
“先试试找客栈落脚。”马车内的凌枫与杜凌萱也撩帘看看了空落的街道,彼此都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凌枫才开口对夏乔楚吩咐道。
眼下的情况,他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客栈。
一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一家没挂着客满牌子的客栈。
没有出来迎人的小厮,他们自己推门进去的时候,空阔的大堂里,连掌柜的都不曾见到。
“有没有人啊?”李念重重拍了几下门板。
就在大家都以为进了间被弃的空宅时,从阁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有人,客官稍等。”伴随着声音从阁楼暗处传来一阵女人尖细的嗓音。
待来人下了楼,到杜凌萱几人面前时,他们才看清,这女人身高与在场的几个男人竟不相上下,她身着一身艳丽的红裙,紫色的面纱掩去了面容,只一双细长的蓝眸正打量着他们。
“奴家失礼了,还望诸位贵客莫怪!”她轻盈地屈膝叠掌行了个蓝月礼,起身后又道“原本奴家的客舍还有四个伙计,可今日都告了假,所以,马匹行货这类恐都得劳烦贵客自己安置到后房去了。”
“这客舍只有姐姐你一个人?”杜凌萱打量了一眼周遭,不觉疑虑道。
听声音,这老板娘的年纪应是四十出头的,杜凌萱想,叫声姐姐指不定能多攀扯几句这城里的怪异事。
“还有个老伙计呢,放心吧,吃用自是短不了各位的。”闻言,她先是嗤笑着拿衣袖压了压脸上的面纱,只面纱外一双含情流转的水眸探究似地打量着杜凌萱。
“嗯?好吧!”杜凌萱到没想,自己的话竟让对方以为是怕客舍短了他们吃用了。
“两位小哥,卸下马匹车辆的地方,就在大门右边往里的两间后房。”老板娘压细细的嗓音对小斯打扮的沐生与夏乔楚道。
“那少主,小的先去卸下车马。”二人对凌枫拱了拱手,随即出了大堂。
“嗯!”凌枫淡淡应了声,而后防备地看了看老板娘。
“还请诸位将公验与骨碟让奴家瞧瞧,好让奴家赶快带诸位去休息。”
她一面说,一双风情万种的眸子还不忘冲凌枫与杜凌萱二人眨了眨。
“在我这儿呢!”李念闻言忙上前道。
“姐姐这客舍倒是清静,除却我们一行人,竟没有其他人,这倒是有些令人受宠若惊了呢!”那老板娘安置了李念他们的房间,最后,给凌枫与杜凌萱留的,竟是面对面的两间上房。
杜凌萱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他们一路进城遇到众酒家皆客满,唯独只余她一家却只接待了他们这事。
巧合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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