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人永隔
气氛沉静了几秒,柯彬郁立刻感受到了异样,忙问:“紫悦怎么了?她人在哪儿?”
江姝美想要表示关心和宽慰,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故作关切地转移话题:“彬郁啊,你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一点,正要好好休养呢,紫悦不在这家医院治疗,你先别操心别的了,想看她也要等身体好了,能下床走动再说啊?”
柯彬郁听了这话,心里更觉得不对。护士并没对自己这么说,母亲的意思却是紫悦已经转院了吗?柯彬郁顿时急了起来:“紫悦转去了哪家医院?不管她在哪儿,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说着,柯彬郁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找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
柯彬瑾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哥!听说紫悦姐姐当时送到医院就没救过来,她已经不在了!”
“小瑾!…”江姝美忙轻声呵斥柯彬瑾,却是来不及了。
柯彬郁愣了几秒,却异常地平静下来,好像呼吸都凝滞了,片刻才有了反应:“小瑾,你说什么?”
“大哥,紫悦姐姐不在了!呜!…呜!…”
“你胡说,我们刚刚正要去民政局领证的,紫悦很高兴,她盼了很久了…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她不会…,我要见她,不管是生是死…”
柯彬郁还是不信自己听见的,不管是开心明朗的林紫悦,还是安静躺在那儿,没了生息的林紫悦,他都要亲眼见到才会信。
“彬郁,妈妈知道你伤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也好不容易才脱离危险活过来,一定要节哀保重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下床移动呢?”江姝美显见得担心和着急。
柯彬郁平静地看着江姝美,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始料未及:“您根本不喜欢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故作关心呢?我怎么都能动,轮椅担架都可以…”
“彬郁!…”江姝美有些被气着了。
“彬郁这是伤心坏了,你别和他计较。”江老夫人见状忙出声劝道,然后坐到病床边,握着柯彬郁的手。
“彬郁啊,你听奶奶跟你说,你出事后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半个月,然后又转到加护病房一个星期。二十多天前,也就是事故当天,紫悦伤势太重没救过来,就不幸…走了。”
“你林伯父和伯母向来通情达理,考虑到你们毕竟没有成婚,再说你的伤势也很危重,怕你知道以后伤心过度影响身体,已经将紫悦的后事妥善办了。你千万要保重身体,等身子好了再去看她吧,啊?”
江老夫人难掩伤心,尽量和缓平静地劝慰孙子。
柯彬郁听着,眼神再度变得凝滞,心里唯一的一点侥幸和不甘也被熄灭了。
奶奶的意思是说,紫悦真的已经和自己天人永隔,即便是遗体,自己也见不到最后一面,能看到的,只有冰冷的墓地。
柯彬郁终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痛苦地闭上。
“我想安静一会儿,妈妈,您先带小瑾回去吧。”
江姝美还有些不悦,虽然这个儿子和自己不亲,可骨肉之情是断不了的,毕竟久别重逢,她回国前怎么也没想到是这般情景。
正想开口再对柯彬郁说些什么,便被江老夫人使眼色制止了,然后隐忍道:“好吧,那你自己千万保重,想开些,好好休养身体。”然后便带着柯彬瑾退出了病房。
“彬郁啊,你身体刚刚恢复一些,需要人照顾,奶奶留下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江老夫人实在不放心,这个孙子自己从小带大,他现在有多难过,自己怎么会不清楚?本就九死一生、大病未愈,她实在不放心这个时候,留他一个人在病房。
柯彬郁终于支撑不住地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也是不受控地拼命往下掉。
“不!奶奶,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您先回去吧…求您!…”
柯彬郁捏着拳头抵着自己的额头,终是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现在哭出来,倒不是坏事,方才柯彬郁是太平静了,可江老夫人怕他太过激动,慌张道:“好,好!奶奶回去,你自己安静会儿,你乖!好好休息,别多想,啊?”
江老夫人不能亲自照看,正想退出病房找护士好好叮嘱一番,就听到一声剧烈的呕吐声,柯彬郁猛然吐出一口血。
“彬郁!!…”
很快,柯彬郁又意识模糊地被送进了抢救室。他之前脏器本就受损严重,好不容易救治回来,刚刚伤心过度,一番刺激便引发了胃出血。
柯家上下忧心不已,好在血很快被止住,剩下的康复,便只能靠悉心调养了。
柯彬郁又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他很沉静,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地沉静。
他的至亲们都陆续赶了回来探望他,奶奶、母亲和妹妹,柯彬郁每天都能按时见到。
随后在病房见到的,便是从美国赶回的大伯母兰思卉和堂兄柯彬慕,还有云城江家的三叔柯正初和三婶江姝雪。
怡景溪园那段时间不复往日的冷清,着实热闹了一阵,长辈们和柯家的各路远近族亲都来了个遍,柯彬郁的病房每天都人来人往,门庭若市般地热闹。
柯彬郁还是如往常年节般,待人温和有度、礼貌周到地应承着。尽管病体沉重,心里更是千疮百孔,但他从小生在柯家,这种面上殷勤关切,内里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关系,他即使再不喜欢,也早习惯了。
可是这次的经历,对柯彬郁来说,并不只是惨痛,就可以形容内心的煎熬和感伤的。
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能体会父亲此生的不易、委屈和痛苦了,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
他的这些亲人们,除了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奶奶,有几人对自己是真心的关怀和担心?甚至有些人,赶来看到自己还活着,心里真的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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