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必定是由我来选择结局
我的指尖捻起戒指。
普通的金属触感告诉我它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圆环。
和小狗挂坠一样，那枚朴素的毫无装饰物的银色戒指只是为小孩子准备的玩具。
幼时的凛并不在意奇迹盒蛋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她只想把喜欢的东西送给自己最爱的母亲。
而那位母亲收下了女儿的礼物，向小狗挂坠中倾注入了爱，最后又送给了她最爱的凛。
至此，那只小狗就一直挂在凛的书包上，陪着她跌跌撞撞走过了十年。
直至爱意微弱，有关母亲的记忆越发模糊不清，在黑暗中艰难跋涉的少女终究被过往的苦难推上了天台。
那份横跨十年的母爱在最后为女儿留下了指引，箭头所指向的正是闯入天台的我。
在凛那段如梦似幻的童年时光中，除了尚在人世的母亲，我是唯二陪在她身边的人。
我是她懵懂时代想要一直在一起的朋友，是在母亲离世后唯一的寄托，是重逢后就必然会喜欢上的人。
她对我的那份感情比想象中更长久更纯粹。
被利刃插于胸口的凛还在流着血，即使如此她仍想为其他人拭去泪水。但那随着时间沾染全身的血中夹杂着早已令她麻木的痛苦，所以在她触碰到对方的伤口时，必定会带来伤害。
无法拔下利刃，无法愈合伤口，无法拥抱他人。
最终，她推着所有人踏进了光亮幸福的未来，只剩自己留在这个冬天。
她是永眠于凛冬的凌里凛。
我是把她唤醒的人，从踏进天台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就悄然转动起来。
而我手中的戒指，就是能改变她命运的最后一颗零件。
“凛，”我捧起少女的手，“和我一起走吧。”
“我已经改变了你的过去。”
“小时候你在病房外，听到了你的小姨和妈妈的对话。”
“那时候的你害怕会听到小雪阿姨承认后悔生下你，所以凛就逃跑了不是吗？”
“然后从那天开始，即使你从未听到小雪阿姨的回答，也一直认定了是自己害死了她。”
“但是啊，我在刚才把那时候的你拦下来了。”
“带着哭得那么伤心的小凛直接闯进了病房，一字不漏的听完了小雪阿姨的回答。”
少女的视线一触即碎，她的目光穿过戒指停驻于我，期待且惧怕着接下来会听到的话。
我缓缓抓住了她胸口的那把利刃。
【妈妈我从来没有后悔生下凛，凛是妈妈唯一也是最爱的孩子】
【凛是拯救妈妈的存在，正是因为有凛，妈妈才能坚强的活下去】
那些极尽温柔的话语被我转述给眼前的少女，那些未曾传达到的爱意也被我献给真正需要的凛。
在那个瞬间，我握着利刃的手似乎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了，我们一起拔出了那把插在少女心脏十余年的心结。
凛抬起手，轻轻的盖在自己的胸前，飞速愈合的伤口下，那颗心脏正跳动着。
“是妈妈，”少女露出了笑容，泪水也随之落下，“刚才我好像看到了妈妈。”
我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是在面对着泣不成声的凛时，却希望她看到的是真的。
或许，那位母亲一直守护在凛的身边。
我抬起头望向远方，高楼上的时钟距离新年仅剩五分钟。
“凛。”那枚被我举着的戒指未曾落下。
我再次对她重复着：“和我一起走吧。”
“我还去了千鲸镇，在你的初中遇到了你。”
“那时你正在被欺负着。过去说过要去找棒球棒去把那些人打一顿，我真的做到了。”
“用水桶，用椅子，把那个凛曾当作朋友的女生狠狠的揍了一顿。”
“那时候的你都看呆了呢，毕竟没有比当场报仇更解气的事了。”
“后来你带我去了外公开的药店，然后去海边放了烟花，当然还有青苹果糖——”
我空着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绿色的糖果。
“你看。”
“每次去见你，你都会送给我礼物呢。”
“小时候的凛送给我奇迹盒蛋，初中的凛送给我了青苹果糖……”
“那么现在的凛能给我什么呢？”
没等少女回答，我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
“我想要凛。”
剥开那颗糖果，递到少女的唇边，望着她因为听到我的话而怔住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扬起嘴角。
“我想要凛存在。”
少女乖乖的吞了糖，转而把视线定格在我举起戒指的那只手。
“我想要凛存在于我身边。”
就像凛的母亲做的那般，我把戒指紧紧的握住手中，想要往里倾注能支撑着凛度过一生的爱。
“我想要凛存在与我身边，一辈子。”
捧着凛的左手，我把戒指套在了她左手无名指上。
“凛，你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我紧张的抬起头，忐忑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好像求婚啊，龙一。”与竭力平复心情的我相反的是，凛幸福的笑着的欣喜。
她避开了我的问题。
少女举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紧紧盯着的样子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不，求婚的话，我想在更正式的场——”下意识的解释反倒把心里话倒了出来。
“哈哈哈，龙一还真想着……”少女笑出了泪 ，笑声渐弱最后被哽咽声取代，“我也想等到那一天。”
“但已经超级幸福了。”她一如天台相遇那般抱住了我。
“遇到龙一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一会呢，就是新年了，”少女用力把头埋进我的怀中，“被夺去所有存在的我是走不出天台的。”
“所以呢，龙一……就乖乖的忘记……我吧。”
每一个字都艰难的跋涉到我耳边，凛抱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
“戒指，能留给我吗？”
“不能，”我捉住凛的手，从少女的怀抱中挣开，“我以后会送给你更好的，所以这个不会留给你的。”
“但是没有以——”
“凛是想说，没有以后，没有新年，没有未来了对吗？”我举起她的左手，手指向那枚真实存在的戒指。
“凛的过去还存在着，而且是被我改变了的过去，不会是让你一想起就会难过的过去。”
“这枚戒指和苹果糖就是证据。”
跨年的六十秒倒计时开始了。
“还有我，”我拉着少女的手向天台出口走去，“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凛的人。”
踩着来时的脚印，我一步步迈向那道铁门。
“我的记忆同样可以构建凛的存在。”
秒针抵达了三十秒倒计时。
“也就是说……”率先一步走出天台的我转过身来，望向背后仍在雪中犹豫着的少女。
手与手在空中紧紧交握，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
“我是凛的存在证明。”
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少女动了起来。
“10，9，8……”
不顾一切的奔向我，凛抛去了过去的那些悲伤的难过的绝望的无助的痛苦的日日夜夜。
现在的她是不必回头去看，只需大步迈进新年的幸福少女。
已经没有了，无论是插在她胸膛上的那把刀，还是会阻碍她向未来前进的心结。
那些已经被我，被凛喜欢着的信任着的我帅气的解决掉了。
“……3，2，1”
啊啊，凛笑着闹着扑到了我的怀中。
“新年快乐！”
正如我所言那般，只要我不会忘记凛，她就不会消失，怀表中存下的那份记忆正是存在的证明。
“新年快乐。”
我望着她的眼睛，怎么也看不够。
那双眼睛今后只会注视着我一人，而我也将一直注视着她。
“走吧，凛。”我牵起她的手，那枚戒指抵在掌心。
“嗯！”凛笑着握紧了我的手，“去未来。”
从故事最初就一直站在天台上的少女，终于在故事的结尾走出了天台。
————————————————最终，永眠于凛冬的凌里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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