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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令狐盛


这一日的晋阳城少了许多江湖侠士的身影,谷仲溪与慕容卿并肩骑行,自城北至城西,一路上见得多的皆是劳作的百姓。

  两人似心照不宣般,一路皆未说话,只感受着甲片摩挲的沙沙响动、马蹄缓缓的哒哒声。

  深秋的阳光柔而不烈,洒在骏马头部的甲片上,映出一片辉光。

  快至大校场前的路口,远远见一人身着官服,黑底红边,正肃然而立,行至近处,发现竟是主簿徐润。

  “谷将军,公主殿下,”徐润深深施礼。

  谷仲溪习惯性欲下马,却被慕容卿悄悄制止,只得出言道:“有劳徐主簿,为何不在校场等候?”

  徐润媚笑道:“将军点兵,我这做文官的自然是要在前引导的,而且有些注意之处也得提前和谷将军说下。”

  谷仲溪神色一怔,郑重道:“请赐教!”

  “刺史大人从晋阳守备中拨付军士两千名给谷将军,这两千人皆司职弓手,却无领军牙将,这一节,谷将军谨记。”

  谷仲溪微微皱眉道:“为何无领军之人?”

  徐润谄媚一笑,翘了个花指道:“那自然是无人匹配了。”

  这一句听得不明不白,慕容卿在旁轻声解释道:“晋军弓手,并非只会拉弓的轻甲弱旅,而是远能以强矢覆盖阵地,近能抽刀贴身搏杀的重甲精锐。先习步战马战,而后习弓,这是晋军素来的惯例,毕竟若要射术超群,自然得腰马合一,内存中气,算下来至少也得是内息境界的武者。”

  谷仲溪恍然大悟,点头道:“所以军中将校并无能令这支队伍服众之人?”

  徐润和蔼道:“正是如此,但换句话说,军中将校也多不愿领此军,兵士心傲于天,实难统御。”

  “那刘大人竟不怕我压不住这两千人?”

  徐润对谷仲溪使了个眼色,微笑道:“谁让谷将军少年英才,剑术超群呢!若谷将军都压不住这支队伍,只怕再无他人敢接手了。”

  谷仲溪微微皱眉,看向慕容卿,虽欲言语,却终究把话吞了回去。

  什么腰马合一,一窍不通!

  对于一个自小便修炼道家真法的人,根本没有普通武功的底子,先番在夜里与蒙面的烈吟秋近身过招都敌不过,哪里会射箭之术?

  然而已经远远望见大校场,人头攒动,现在再言不会,又有什么用?

  “另外,谷将军还将统御前来投效刺史大人的江湖人士,名册在此。”徐润恭敬伸手,将一本精致的册子递了上来。慕容卿顺手接过,看也不看就递给谷仲溪。

  谷仲溪接入手,只翻了翻,眉头愈加紧锁。

  册子用的是上好的纸张,封面极致精细,字迹也十分精巧,看得出刘琨其人,做事仍是奢靡惯了的士族作风,而册子中的内容可谓极其繁杂,不仅记录了人名、年龄和门派,甚至其家世背景等都有简记。有的人名字后面很显眼地用红笔圈注,本还讶异红圈是何意,看了几个便了然于胸。

  大多是挂名江湖宗门的官宦子弟,如琅琊王氏与天师道的关系一般。

  曾听诸葛稷提过,有些士族子弟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寻花问柳,走九品中正已然无望,多是寻行伍之道。却未曾想到,这等事情如今也落在自己手中。

  显而易见,这些人需得重点保护,以后军中诸职首要被提拔的,自然也是这些人。

  谷仲溪一声长叹,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徐主簿。”

  徐润略一拱手,仍作无事发生般,快步随二马前行。

  眼见已到了校场边上,只见此处人声鼎沸,众多江湖宗门左一撮,右一撮,站得极为散漫,倒是有一队铁甲军士军容整肃,立于场中鸦雀无声,如磐石一般。

  “果然是晋阳精锐!”慕容卿看着这队军士,由衷赞叹道。

  “这……”徐润却瞬间支支吾吾起来,踮着脚尖远眺着,满面担忧之色。

  “怎么?”谷仲溪狐疑道,未及徐润回答,这支铁甲军士却突然齐齐动了起来,迈着极整齐的步伐向着校场外行进,气势迫人,也让周遭的江湖侠士顿时噤声。

  “谷将军,这并非刘大人拨付的两千弓手,这一支队伍隶属令狐将军。”

  “奋威将军令狐盛?”谷仲溪愕然道:“他的人在此何为?”

  徐润也只摇头,茫然不知。

  铁甲军士的队伍约千人左右,已大多出了大校场,正直直向着谷仲溪等人而来,即便见惯大场面的谷仲溪,在面对这支队伍时,也不可避免的感到一丝畏惧,倒是胯下的高大白马似浑然不知一般,按着原有的步伐坚定往前走。

  队伍与三人相距不足一里,似在侧面的小巷内突然冲出一位骑纯黑毛色高大战马的重甲将军突然出现在队伍前方,手持一杆长枪,腰挂宝刀,气势汹汹纵马奔三人而来。

  徐润当先被吓得“花容失色”,结巴道:“令……令狐……”

  谷仲溪瞥见来人盔甲中锐利的目光,竟瞬间涌起一股傲气,反而轻夹马腹,让白马比枣红马前了一个身位,傲然迎上。

  两马相交,只在眨眼之间!

  纯黑战马突然一声长嘶,前蹄高高跃起,马上之人虽未动长枪,却控马顺势如泰山般向谷仲溪倒来,电光火石间,谷仲溪单掌暗运内息,在黑色战马落地前只轻轻一碰,战马竟如被巨石砸中般向旁侧歪斜过去。

  眼见来者连人带马即将摔倒,哪知这令狐盛着实不凡,硬是一拽缰绳,将已然失了平衡的战马生生扯正。三匹马同时停下,令狐盛一只手已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一众江湖侠士也停了喧闹,齐刷刷看着校场外这场风波。

  “你就是谷仲溪?”令狐盛当先发话,声音浑厚,语气却极尽轻蔑。

  令狐盛的面甲包覆的极为完整,谷仲溪只能看到双眼睛,可从裸露的皮肤和些许白发间,知晓这令狐将军应当不复少年。

  “不错,晚辈谷仲溪,见过令狐将军!”谷仲溪双手抱拳,答得不卑不亢。

  “哼,也不知刘刺史是不是听曲听到脑子坏了,竟让你这么个黄口小儿统兵接应王旷,活该王旷将死!”

  谷仲溪眉毛一挑,倒是未料到自己以礼相待,这令狐盛开口如此嘴臭。

  只是谷仲溪还未开口,慕容卿倒是当先冷冷道:“令狐将军若有能耐,自去壶关便是了,这等送命的差事,谁爱要要去!”

  令狐盛一声冷哼,目光中锐色闪过,斜斜瞥了慕容卿一眼,又道:“慕容廆家的女娃生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来错了地方,也跟错了人!”

  慕容卿脸色瞬间气到发红,沉声道:“令狐将军想也是混迹朝廷多年,怎如此不知礼数,我父亲乃堂堂鲜卑大单于,岂容你直呼名讳!”

  令狐盛闻言一怔,遂哈哈大笑道:“塞北蛮夷还说老夫不知礼数!也不知你家学的是谁家的礼,自个儿心里有有没有点数,区区慕容廆,放在朝廷不过一个七品县令罢了,老夫如何唤不得?”

  慕容卿正要破口大骂,却被谷仲溪轻轻拍了拍手。

  “令狐将军如此逞口舌之利却是为何?”谷仲溪面带微笑,云淡风轻般道:“慕容公主已说了,壶关之战乃刘刺史委派,也并非我本意,若令狐将军有意取此大功,谷某定不相争,倘若是其他事情……恕谷某愚钝,不知何处得罪过将军。”

  令狐盛倒是没料到谷仲溪一招以退为进,本以为年轻气盛之人定会为这一口气率先动起手来,这样一来,自己反倒没了进一步发难的借口。

  沉默半晌后,令狐盛冷哼一声,挥手直指徐润,对谷仲溪道:“你等甘与此小人为伍,老夫看不顺眼!你奈我何!”

  谷仲溪微微愕然,回首再看徐润,后者却已面如白纸一般,不禁微笑道:“令狐将军乃四品要员,何必与一名主簿置气。”

  “哼!此人趋利附势,自来到刺史大人身边便不遗余力调教什么乐师舞姬,让刘大人深陷靡靡之音,罪无可恕!”

  “将军息怒,”谷仲溪再笑道:“今日我等本就是依刘大人的吩咐专为了校场点兵而来,徐主簿只是按刘刺史的意思先一步接应我等罢了。若将军与徐主簿有私仇,可否等我与众门派点兵后,再行追究?”

  令狐盛沉吟许久,厉声道:“老夫自会追究,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也不等谷仲溪回答,策马扬长而去,铁甲军士队伍仍步履整齐,如庞大的战车般走过谷仲溪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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