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猜疑
翌日。
“什么？皓云帝国的援军被拦截了？伤亡怎样？”
一大早，众人忽然就收到了这样的噩耗。要知道，人类现在士气本就有些低落，援军再被拦截，恐怕军心将会更加不稳。
斥候看着周围几位将军急切的样子，小声道：“援军…十损七八…剩下的正在缓慢地朝着这边行进着。”
没有全灭，这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再探，探明其他两路的情况。”
“是。”
胡骁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转头开始布置，既然已经探得皓云帝国的军队遇袭，他们这边就得拿出相应的态度来迎接人家，绝不能冷落了他们。万一到时候惹得他们不满转头离开了，那对联军稳定程度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各军的驻地里，经历了魔窟一战，一下子冷清了不少。要知道，损失的那些可都是精锐部队，剩下的这些士兵们的战力是没办法与之相比的。各个营帐中，大家都在小声地讨论着，从表情上看也是充满了不安。
黄月澜呆呆地靠在自己的营帐门口，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去战斗了到头来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保护到？自己的战友还是牺牲了，而她却又一次成为了见证惨剧的幸存者。
看到哥哥带着仅剩的那十多名士兵日常操练着，她忍不住把视线给移开了。要知道，前不久这里还热闹无比，单单黄子明从陷阵营中带出来的弟兄就有百余人。一对比，现在这副场景顿时显得凄凉无比。
“这是战争，总会有人牺牲的。你还没有习惯么？”
焚天炎凰能够读懂到黄月澜绝大部分的心思，便出言开导她。只是作为原初之地的一方霸主，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与人讲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所以说出来的话反而有点像是质问。
“唉，这怎么可能能够习惯啊…”
黄月澜一向看重身边的人。自从她的父母都离世之后，她就一直在努力着不让身边的人再离开自己。可是事与愿违，她几乎一直在经历牺牲与离别。虽然现在心态已经变了很多了，可当看到那么多刚才还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时，还是很难接受。
“丫头，随着你参与的战争越来越多，你要面对的牺牲也会增多。如果你不能习惯，最终会自己把自己打倒的。”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真的接受不了……”
“唉，你啊…”
然后就是沉默，个人性格的原因，要改吧，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发自内心的悲伤是无法抑制的，只能靠自己调整了。
“怎么一个人别着头躲在这儿？”
还在发愣的黄月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去，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来的居然是帝破天。与茜拉一战之后他晕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晚，便自行回营了。后来他也得知了地下洞窟发生的事情，自然便过来找认识的人了。
“怎么…是你呀。”
“看上去你有点失望，这时候你想见到谁？风扬？那小子和他的姑娘卿卿我我着呢，哪有空来看你。”
帝破天故作轻浮地说辞反而让黄月澜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也不太对。风扬和穆蕖都是识大体的人，不可能在这种关头还有心思儿女情长。更何况穆蕖还是医疗队的人，现在应该还在忙，风扬和她在一起应该也只是陪着她罢了。
看到黄月澜疑惑地眼神，帝破天苦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叹道：“唉，谁能知道，这一仗打得那么惨烈呢。”
“比起这个，你好像还有别的在乎的事情吧？”
黄月澜从帝破天的神情里没有看到对战友牺牲的悲痛，反而是看出了他的不甘和愤懑。
被这么直截了当的一问，他更是摇了摇头，说道：“是啊，跟你们说话就是轻松，没必要藏着掖着，真是的。”
帝破天关心的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季驭行对他和他的家族的处理。之前季驭行是答应过不会处罚他的父母，只是要暂时软禁。可自从大军开拔之后，朝野上下就出现了一种声音，说帝家那些人同样是谋逆的从犯，为什么不处罚？赵家都已经被拆的不成样子了，凭什么他们就能置身事外？
就这样，季驭行“无奈”的没收了帝家的所有资产，将除了帝破天父母之外的人都发配去当苦力了。而给帝破天的条件就是，军功换人。
皇帝的反复无常与步步紧逼令帝破天忍无可忍，可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却又觉得有什么不太正常的地方。季驭行此前可不是这副样子的，虽然他说不上是什么至圣至明之君，可也绝不会像近来这段时间一样将自己手下的臣子逼上绝路。他最近的行为简直就像是怕自己人不会背叛一样。
黄月澜听出了帝破天的意思，这家伙是想来问问自己有没有头绪。可她现在心思正乱着呢，哪能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何况季驭行又不是没逼迫过她，她现在都还记着仇呢，提起那家伙就来气，谁愿意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这时焚天炎凰却给她提了个醒，在瑶光帝国历练之时，不是遇到了一个差点控制了整个朝堂的魔族么，会不会和那家伙有关系？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有可能啊…”
“不不不，陛下绝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他近来表现得确实很不正常，可根据我对他之前的了解，他对魔族是坚定主战的，不可能借用对方的力量啊。”
帝破天连忙否定了这种可能，自己在前面浴血奋战，结果身后支持着他们的皇上却与魔族勾结？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是真要疯掉的。
这时，黄子明也走了过来，只用了一句话就将帝破天逼得哑口无言：“有没有可能，之前与魔族有关的事情本来就是让两大家族出去当替死鬼的呢？”
作为旁观者，他们不清楚事情的全貌，只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可黄子明是亲眼见证了宫内有“魔族”出现的，前脚刚解决了瑶光帝国深宫里的魔族，后脚自己这边就出同样的事情，未免太巧合了点吧？
只是黄子明自己也不知道，那个魔族是季驭行自己假扮的，他的兽灵与魔界有关，假扮魔族再适合不过了。之所以搞这么一出，是为了除掉权力过大的两大家族。可季驭行万万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自己最看重的几个年轻人竟然开始怀疑他与魔族之间的联系了。这可是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管怎么说，怀疑一旦开始就已经无法停止了。季驭行近来的一些举动，加上几个年轻人东拼西凑了一些线索，差点就直接宣判他勾结魔族了。只是在兽灵的提醒之下，他们还是决定暂时按捺住性子，观望一下再说。
关于季驭行是否与魔族有交易的讨论结束后，黄子明转头问帝破天：“如果这事儿是真的，你怎么办？”
帝破天无奈一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我一家老小都在大牢里关着呢，我能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想过……”
“嘘！隔墙有耳，这话说不得！”
黄月澜话还没讲完就直接被帝破天打断了，他知道这丫头要讲什么，这话要是说出来让有心人听到了，那他一家人的命大概率就没有了。
“唔…不让说就不让说嘛，这么激动干嘛。”
眼看着黄月澜不太高兴地把头转开，没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帝破天也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黄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抱歉了，这么久了，我们还是没能忘记我们的故乡，所以实在是没办法把自己当做这个国家的人。我们想要的，只是对抗魔族的同道。”
“呃…我知道了，知道了……”
帝破天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生怕说错话被别人听着去了。这兄妹俩倒是了无牵挂，他们的那两个好朋友也不在乎这些事情，大不了到时候四个人一起再去流浪，当然就口无遮拦了。他不行，他的家人还在别人手上呢。
话题一转到这件事情上，帝破天顿时就不讲话了。闷坐了一会儿，他便借故起身离开，而兄妹俩看着他的背影，则是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哥，你说，咱们要是真的离开会怎么样啊？”
“不会怎么样，顶多被人说几句不要脸吧。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结果到头来说走就走了。”
“哼，那这些也是我们拿命打仗换来的呀，又没求着他给我们什么。再说了，那房子也是我们自己买的，不是嘛。”
黄子明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对于黄月澜来讲，说走就走是真的一点负担都没有的，正如她所言，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奋勇作战拼来的，没人能戳她的脊梁骨。可黄子明要考虑的事情却不止这么点。
黎远，这位老将已经慢慢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可对黄子明来说，他也是恩师一样的存在。黎远为了培养他付出了很多精力，他也不想寒了这位前辈的心。可季驭行的态度实在令人有些难以接受啊。
“唉，算了，还是等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这时，黄月澜又忽然想到了别的事情：“哥，你说我能不能悄悄离开一段时间啊？”
“嗯？暂时离开一小会儿应该是可以的，我可以帮你打掩护。但是如果走的时间太长的话，如果被发现容易被军法处置啊……”
“没事没事，我相信他们不会对我下手的，毕竟我也能和那些个三级魔族交交手，他们肯定舍不得处罚我。”
黄子明无语，这种时候黄月澜倒是一点都不谦虚了。自己这个妹妹平时可听话了，但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机叛逆起来。这种大战将至的时候擅离军营，也就她敢想了。
“嘻嘻，哥，我保证速去速回，好不好嘛？”
“呃，别的不说，你该怎么躲过门口的哨兵呢？”
“嗯哼，这我自有办法，你别管。”
“好吧好吧，那你去吧。可这事儿我帮不了你太多啊，最多就能在点兵的时候帮你拖一会儿。”
“嘿嘿，好嘞。”
看黄月澜一脸兴奋的样子，黄子明还有点不清楚她要去干嘛。可仔细想了想，这种时候，值得她亲自去找的人，也就只有苍了吧？如果能把他带来前线，那倒确实是大功一件。只不过……
“小妹怎么一下子那么开心？”
黄子明心里不由得有了些猜测，尤其是又想起了风扬曾经和自己说过，她和苍在火山口聊了很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心里的那种感觉便更加的不好了起来。
“我的妹妹啊，不会要被那傻小子给拐跑了吧……”
会不会姑且不论，起码黄月澜现在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和苍可以有那方面的发展。她只是把苍当做除了哥哥他们和兽灵之外的唯一一个可以谈心的好朋友。而这次忽然想到要去请他出山，也是因为人类在正面战场太过于被动了，能抵抗魔龙进攻的就只有胡骁一个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刚刚打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大战，各军大营门口的岗哨自然是加倍警惕，主要是为了防止有逃兵出现。不出所料的，黄月澜刚刚走近营门就被哨兵给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哨兵自然是相当不客气，面前这个姑娘既没有什么手令，又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去干正事儿的。
黄月澜不慌不忙，拿出了一副大小姐的姿态，故作轻蔑地说道：“哪来的小兵，误了姑奶奶的事情，你们担待得起么？”一边说着，还一边释放出了兽灵之力的威压。眼见对方是如此强大的兽灵战士，哨兵的态度立刻来了个大转变。
“这位，呃，小姐，那个……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将军的手令不能擅自离营的，请您谅解一下。”
“哦？还要手令啊。且，这健忘的老东西，怎么不早说呢，还要让我回去再要。这耽误了时间，算在谁头上啊。”
“呃，这……”
哨兵们一听顿时有些心慌了，对方话中的老东西很明显就是指的熊京将军，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万一要是得罪了这丫头，告到熊京那里，可就不好看了。
“那个，其实，您如果有急事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怎么行，万一连累了几位怎么办？唉，我还是回去拿一下手令吧，顺便赞扬一下各位的恪尽职守。”
“诶别别别，小姐，您请，您请。”
黄月澜得意的离开了。出了营门，她也没耽搁，张开火翼就朝着远方飞去，这看起来倒确实是一副有急事的样子。
一个年轻的士兵询问这一轮值班的领队：“长官，这姑娘和熊将军有什么关系啊，我们放走她会不会……”
长官不耐烦地回答道：“你管人家呢。亲戚也好，情人也罢，甚至有可能是比熊将军身份更高贵的人，反正她都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得罪不起的。好了，站好自己的岗，别分心了。”
“噢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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