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医典
谢南书如饥似渴地翻阅着这本医典。
这本医典确实详细记载了各种巫蛊之术的施蛊与解蛊之法,并且内容记载详尽,分类明析,有条有理。
谢南书一页一页地翻阅过去,在书籍中间位置就找到了与无心对症的傀儡蛊解法,他认认真真阅读完毕,又向后查找。
终于在最后一页上,他找到了与自己症状相对应的蛊术。
清静师叔说的没错,他所中的确是无情蛊。
谢南书此时虽然是冷情冷性的样子,但也在看到自己终于有救了的时候,微微露出些笑意。
能活下去,那谁也不会想舍弃性命。
谢南书现在只是无惧生死,并不是奔死而生。
可当他翻到下一页时,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唇角。
这本医典竟然是残缺的,后面许多张纸页都被撕毁了,包括这无情蛊的解法。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能看到这无情蛊的多种下蛊方法,但对解法仍然一无所知。
谢南书不甘心,又手执烛台,将整个书房都翻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这本医典缺失的后半部分。
谢南书无奈地扯了下唇角。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命里就有这么一劫!
谢南书无所谓地笑笑,不长命就不长命吧,命里注定的结局,倒是也没什么。
谢南书根本不纠结。
可能是因为这无情蛊的原因,他反倒觉得,如果真的无法续命,那就身死尘缘了,无债一身轻,也挺好。
不久后就往生极乐,也并非什么坏事。
于是他回到桌前坐定,翻到药典中间的傀儡蛊那一页,认真读了起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无心遭遇过的那些悲惨过往,他身为无心的亲哥哥,就想给无心一个解脱。
谢南书现在是处于无欲无求的一个状态,找到给无心解蛊这么一件事情可做,反倒让他来了兴致,连夜研究明白了傀儡蛊的解蛊方法。
小睡了片刻,感觉体力恢复了,谢南书就又将无心背起来,离开了这座山洞。
这回谢南书驾着马车,拉着无心,一路往北部沂泉山去了。
这沂泉山位于大奉国最北部,常年飘雪,四季寒冬。
可这沂泉山山巅处,却有着一汪泉眼,泉水滚烫,四季不歇。
这部医典中特意提到了这沂泉山的泉眼,是为解傀儡蛊的最好去处。
谢南书一路驾车,吃住都与无心在这马车之上,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沂泉山脚下。
还未上山,谢南书身上的薄棉衣就已经无法抵御沂泉山刮下来的寒风。
他去镇子上买了御寒的衣裤靴子,给自己和无心换上,还买了两件狐皮大氅,将自己与无心包成了个粽子样儿。
终于解决了御寒问题,就时辰已晚,谢南书便带着无心投住了客栈。
他决定明日上午再采购一些上雪山所需的物资,一切准备妥当后再带无心上山。
客栈内不仅大堂升着火炉,每间客房正中间也都设置了一顶火炉用于取暖。
谢南书只开了一间房,送无心躺在床上后,谢南书改为用绳索捆绑了无心手脚,解开了他的穴道,让他气血得以顺畅运行一阵子。
无心现在是傀儡状态,并没有太多人类的思考能力,给他饭他就吃,喂他水他就喝。
当然,如果下命令让他自己吃喝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谢南书并不会用铜笛操纵他,就只能自己亲手动手伺候。
无心很老实,躺在床榻里侧,天黑了就闭眼睡觉,根本不用谢南书操心。
谢南书躺在床榻外侧,反倒是睡不着了。
于是他又捧起那本医典来看。
看着看着,眼前却浮现出幼年时,无心被抓走后,终于逃回来那日。
那时的无心衣衫褴褛,一只裤腿露着膝盖,一只裤腿只有一半的长度,露出半条伤痕累累的腿。
当时谢秦氏带着谢南书与谢玉荛躲在一座破庙里栖身。
无心的出现,让三个人欣喜不已。
本以为这次无心逃回来,是苦尽甘来的结果,可实际无心却是被当作鱼饵被放回来的。
都说双生胎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当初那些抓走无心的人,目标根本就是谢南书。
无心被放回来,那些人就在暗中尾随,而这一切无心一无所知。
也许真的是三胞胎的心灵感应,也许单纯就是运气,无心竟然真的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谢南书三人。
这也导致不久后,谢南书与无心一起被再次抓走了。
他们被抓进了那座监牢。
而那座监牢,是谢南书与穆云峥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谢南书不知不觉地放下了医书,眼前浮现出穆云峥的面容。
即使谢南书已经忘记了他们长大后再相遇的情景,包括穆云峥讲的三年伴读,包括穆云峥讲的他嫁入王府那日的情景,谢南书统统都不记得了。
但谢南书却发自内心地相信,穆云峥并未骗他半分。
穆云峥那么真挚的眼神,那么炙热的感情流露,都能让谢南书感受到他的满腔爱意。
被困在穆云峥身边时,谢南书根本不理解穆云峥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他也同样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会那么浓烈地喜爱另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成自己生命的寄托。
可他却知道,穆云峥就是在这样做着,即使他失忆后,再也无法回应穆云峥的感情。
之所以会逃离穆云峥身边,谢南书就是不想再背负穆云峥给予的感情债。
他觉得他还不起。
所以,离开穆云峥,似乎是二人最好的结局。
至少谢南书是这样认为。
既然已无力回应,那就不应该再耽误人家。
早断早好,早了早好。
因为无情蛊,谢南书倒是没什么心痛的感觉。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地想起穆云峥。
想了一会儿,谢南书便将书放下了,反正也看不下去,倒不如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
他将双臂交叉垫在脑后,仰面躺好,闭上了眼睛。
躺着躺着,谢南书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床帐之外,火炉旁边,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谢南书低声怒喝:“来者何人?”
那道身影站在屋中,听到谢南书的呵斥,却一动没动。
谢南书钻出床帐,手里提着无心的宝剑,一剑刺向那道身影。
这一剑,毫不留情,出手就是杀招儿。
那道身影双脚后滑,身子一转,躲开剑锋。
方才谢南书放下医典闭目养神之时,就已经吹熄了床旁烛台,所以此刻屋内漆黑一片。
今夜又恰逢阴天,窗外月华半点不见,使得屋内可见度更低。
谢南书感觉到来人武功不弱,硬是躲过了他使出的几次硬招儿。
一开始,他还以为来人是穆云峥。
他能想象得到,他逃跑后,穆云峥会如何疯狂找他。
可这几个回合下来,谢南书确定了,来人他并不认识。
而且从对方这游刃有余的身手就可看出,这人武功远在他之上。
这一认知让谢南书浑身紧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即使如此,谢南书也没能再走过二十招,就败在了这人手下。
谢南书被一掌打得喷出鲜血,摔坐在地。
他捂着胸口,呼吸不畅,一喘气挨打的地方就疼得厉害。
可对面这人见他受伤摔倒,却没有乘胜追击,显然并不想取他性命。
谢南书刚想再次开口,这人就上前一掌劈向谢南书。
谢南书抬手去挡,速度却比不上那人,竟被那人直接一掌拍在天灵盖上,瞬间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谢南书迷迷糊糊恢复知觉时,就觉得眼前发亮。
他是被生生冻醒的。
睁开眼,谢南书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破旧的木屋之中。
墙壁破损斑驳,漏进屋外的阳光,也同时吹进来凛冽的寒风。
谢南书活动了一下冻僵的四肢,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四扫寻找着无心,最后在屋子的角落,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无心。
谢南书想起身,他想走到无心身边去。
结果一动弹,他就感觉到四肢受缚,并且被沉甸甸地坠着。
他低下头,就看到自己的四肢被两指宽的铁链拴着。
这铁链通体乌黑,被阳光一照,流转着暗色的光亮,一看就非凡铁。
谢南书使出内力,想要扯断铁链,却徒劳无功。
铁链任由他大力拉扯,却一点不受影响,别说断开,就连一丝裂纹也没有。
谢南书扶着木墙起身,想要走到无心身边去,可铁链的长度却只够他离开墙壁半丈远,就算将铁链挣得笔直,他也还相距无心甚远。
“无心!无心!”谢南书开口呼唤,想要叫醒无心,“你醒一醒,醒一醒!”
可任凭他怎么叫唤,无心都没有反应。
谢南书自口中呼出大团大团的哈气。
他无可奈何,只好又走回墙边,靠着墙角背风的地方盘膝坐好。
他看着无心,发现无心也同样四肢拴着铁链。
他们两个这是被昨夜那人抓到这里来了。
谢南书环顾四周,发现木屋内也极其简陋,除了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破桌子,四把破凳子,再无其他。
谢南书腹中“咕噜”地叫了一声,饥饿感自胃部升腾起来。
但他们两个被关在这里,根本无人问津。
谢南书只好打坐,运转自身内力,一是抵御严寒,二是抵挡饥饿之感。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小木屋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雪地上,“扑簌、扑簌”地响着。
谢南书睁开眼,看着漆黑的木屋被打开门,屋外月光洒入,照亮地面一隅。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在木桌旁停下脚步,用火石打出火星,点燃了桌上一根白色蜡烛。
谢南书就着蜡烛微弱的光亮,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
这人皮肤黝黑,毛发茂密,个子非常高,猿臂蜂腰,魁梧得很。
谢南书由于失忆,并不敢肯定这人认不认识自己。
“这位大侠,你将我们抓到此处,究竟为何?”谢南书一边开口,一边偷偷将内力运至掌心,做好了出手偷袭的准备,“我们可是曾经有过什么恩怨?”
那人听到谢南书的问话,抬头看向谢南书。
他一双眼内,竟长着一蓝一红双色眼珠。
这人没有回答谢南书的问话,走到谢南书面前,将一个油纸包扔进谢南书怀里。
谢南书用手接住,油纸包的热度传进他掌心。
这应该是吃食。
谢南书打开油纸包,果然看到一块烤熟的肉。
“你把我和我弟弟抓到这里来,到底有何目的?”谢南书再次抬头问向那人。
那人抬手指了指谢南书掌中的肉块,示意谢南书吃,然后他就转身向无心走去。
谢南书这次倒没再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这人,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判断,眼前这人应该没有想要杀了他们两个的打算,如果要杀,昨夜在客栈里,这人尽可动手,根本不必费力再掳到这里来。
那人蹲在无心面前,拉着无心一只手,切上无心的脉搏。
片刻后,那人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口袋,从里面倒出一粒药,喂进了无心口中。
谢南书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他根本挣脱不开铁链。
他只能伸长脖子,紧张地盯住无心。
不一会儿,无心的手指就动了动,眼皮也抖了两下,睁开了眼。
那个魁梧汉子见无心醒了,站起身来,也丢了一个油纸包进无心怀里,示意无心吃。
无心睁眼瞪着魁梧汉子,没有动。
见无心醒过来,谢南书也松了口气。
“我弟弟他不会自己吃饭,他进食需得靠人喂。”谢南书冲那魁梧汉子说道。
那汉子听后,垂眼思考了一下,重新在无心面前蹲下,拿过油纸包打开,将肉撕成小条喂进无心嘴里。
无心听话地咀嚼起来。
谢南书看着那人喂无心吃肉,自己也拿起肉块啃了起来。
不多时,无心吃完了肉,那汉子站起来要走。
谢南书喊住他:“我们还得喝些热水,这屋子四处透风,我们在这里待着,迟早会被冻死。如果你不想我们死在这里,你得给我们送棉被棉褥来。”
那汉子回头看了谢南书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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