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拜师为徒
李月白往回用力拉扯自己的袖子,连扯了两下都没扯回来。
他转身瞪向无心:“你不要强人所难!”
“非是我强人所难,而是人命关天,你身为医者,怎能放任一名患者危在旦夕,却不管不顾?”
无心死死攥着李月白的袖子不松手:“上天皆有好生之德,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般高烧下去!”
李月白斜着眼睛瞪了他一会儿:“他只是高热,死不了。”
无心摇头:“你少骗我,高热容易烧坏脑子,更易让人抽搐惊厥,你不能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人,你得救救他!”
李月白皱眉:“你后面这两句话说得不对,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更不是我的责任,我为何非得救他?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不假,可万般皆是命。他命里注定短寿的话,阎王爷也不敢留他在人间不是?”
无心急得剧烈喘息,胸膛不停起伏:“李神医,只要你肯医治他,我给你当牛做马……”
李月白抽了一口凉气:“你这是在逼我违背赌约!我已经守约七年,不能为了你前功尽弃!”
他出其不意地用力一扥,硬生生将自己袖子抢了回来。
“无心,这个世上,不可能所有事都你说了算。”
说完,李月白转身就迈出门槛。
无心声音猛然拔高:“是!这个道理我十几年前就已经懂了!在我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我就已经懂了!如若我和他不是同父同母,我根本不会在这里苦苦求你!如果今天倒下人是是我自己,我早就生死置之度外,随便走到这大漠某处,天葬了我自己!”
天葬?
曝尸于天地间,任由尸身被野兽啃食,被飞禽叼啄。
李月白听到后很是意外。
这个无心经历了些什么,竟然让他悲观至此?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无心也不再说话,盯着李月白背影一动也不动。
良久,李月白叹了口气,语气带上几分妥协:“让我违约必不可能,如果你能想出什么让我既不违约,又能救他的法子,我肯定不会拒绝。”
无心一听,急中生智:“赌约有没有说,你的徒弟不能治病救人,不能开方配药?”
李月白一听,转回身看向无心。
他挑起眉毛:“你要拜我为师?”
无心点头:“只要能救他。”
李月白嗤笑一声:“瞧你那一脸勉强的样子,你就没想着问问我,我愿不愿意收你为徒?”
无心被噎得失了声。
李月白看着无心的样子,一双眸子闪了闪:“我再问你一遍,你白天上到二楼,除了看到我肩胛骨上的狐狸外,还看到了什么?”
无心抬头,对视上李月白的双眼。
他嗫嚅了两下嘴唇,才回答道:“我只看到了一只狐狸,但那只狐狸的双眼会动,就像活的狐狸一般,闪动着灵光。”
“然后呢?”李月白追问道。
无心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问你看到后。”李月白又补充了一句。
可是无心依旧云里雾里,不明白他到底是在问什么。
“然后……然后你就让我下楼了。”无心故意这样说。
他不想让李月白知道他看到那只狐狸后,他的变化。
就包括现在,他看到李月白,依然会心跳变快,会脸蛋变热。
可这些,他都不想让李月白知道。
李月白当然看出了无心的变化。
无心现在只要到看到他,立即就会脸红,就会故意避开与他视线相遇。
这些,即使无心再嘴硬,再想遮掩,李月白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无心不想承认,他也不好勉强,搞得他好像逼良为娼一样。
李月白点点头:“那好吧,既然如此,看来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师徒缘分。你还是赶快打些清水,给你哥哥降降温吧。”
李月白回三楼了。
无心一脸挫败。
这李月白莫不是修炼的什么邪功,而他肩胛骨上的那只狐狸纹身,就是用来筛选人的。
只要是被狐狸迷住的人,就是适合李月白练功的炉鼎?
无心心下一沉。
他回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南书,心里充满了无奈。
不敢再耽搁,无心立即下到一楼,在厨房里打来清水,投湿手巾,给谢南书擦湿降温。
可谢南书伤得太重,高热不退,任凭无心再怎么体外降温也无济于事。
无心重重吁出闷在胸腔之中的一口浊气,将手巾狠狠摔进水盆,转身就冲出屋子,奔至楼梯口。
他抬头冲三楼喊道:“李月白,我要见你!”
楼上传来开门声,几下脚步声之后,李月白走下几级台阶,站在楼梯顶部,俯视着无心。
无心仰着头,脸颊一侧的咬肌紧了一下,又松开。
“李月白,你是不是在寻找炼功的炉鼎?是不是被你身后那只狐狸纹身魅惑之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李月白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确是如此。”
无心闭了下眼睛,复又决然睁开:“好,我做你的炉鼎,你帮我救人。”
李月白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救人可以,但我不能有违赌约,所以,人得由你来救。而我,只能教你识别药材,教你药理药方。”
无心皱眉:“可中医知识庞杂,药材药理更是博大精深,短时间内,我怎么可能学得会?而谢南书已经高热不醒,再拖下去,就算性命无损,恐怕也会烧成痴傻。”
李月白走到无心面前,拉起无心一只手:“这你不必担心,我大奉第一神医的名声,绝不是浪得虚名。我能让你在两刻钟内,就知道给谢南书如何用药,而且绝不出错。”
无心忍着甩开他的冲动:“好,那你快快教我。”
李月白仍旧在笑,只是笑容里现出一抹狡黠:“那你得先付订金。”
无心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李月白上前,伸手一指挑起无心下巴,微微低下头,将唇凑近无心的双唇。
无心脸色一变,一把将他推开。
李月白后退两步:“无心,你既已答应,那就不该如此扭捏。”
无心握紧双拳,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月白再次靠近,托起无心的下颌,将唇再次凑近。
眼看两张唇就要贴在一起,李月白却止住了动作。
他感觉到无心在发抖,不止身体在发抖,就连下颌都在发抖,带动着他的手指也跟着抖个不停。
李月白松开了无心,向后退了一步。
无心仍旧保持着仰头即将被吻的姿势,极力压制着身体的发抖,僵立在原地。
就好像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反抗,就已经花光了他全部的精力。
无心会对自己如此抗拒,这是李月白不曾想到过的。
见无心如此,李月白立即消了选无心当炉鼎的心思。
他确实看上了无心,但强扭得瓜不甜,这个道理他深知。
就算只是个炉鼎,但也还是两情相愿比较好。
他李月白还没有强人所难的兴致。
“既然如此勉强,那便算了吧。”李月白开了口,声音很平稳,并没有不悦的意味。
他转身就往楼梯方向走。
无心听到他所说的话,“唰”地一下睁开眼睛,见到他又要走,立即脑子“嗡”地一下。
李月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却突然被无心自身后一把抱住。
无心力气使得极大,将李月白腰抱得紧紧的,拖得李月白再不能向前一步。
李月白抬手就想扯开无心箍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可无心竟使了蛮力,李月白根本扯不开。
“你别走!”无心声音暗哑了下来,“我可以的,你稍等我片刻,我真的可以的。我不是接受不了你,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无心额头抵在李月白后颈上。
李月白感觉到了无心额头上细腻的汗水。
无心双臂还在抖着,李月白明显能感觉得到无心在努力调整自己。
无心没有说谎,李月白感觉到了,无心真的在努力。
这一刻,李月白突然心软了。
他轻轻拍了拍无心的手背:“无心,我更主意了,你拜我为师就好了,炉鼎一事,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李月白回不了头,但他身后的无心听完他的话,却没了声音。
李月白安静地站着,等着无心平静下来。
好半天,李月白才终于感觉到无心不抖了。
无心慢慢松开了他,后退了两步。
李月白没有回头。
此时狼狈的样子,李月白觉得无心应该是不想被他看到的。
“你去洗把脸吧,我在三楼等你,你准备好了,就来磕头拜师吧。”
李月白说完,就提着袍摆上了楼。
无心低着头,在楼梯口站了好久才动弹。
他沉默地走进谢南书所在的卧房,就着盆里的水洗了两把脸。
身体突然乏力,连站着都困难。
无心跌坐在床榻前,后背靠在床架上,将脸深深埋进了掌中。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李月白不是那些人。
李月白不会强迫自己。
李月白和那些人渣完全不同。
直到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无心才放下手,睁开了眼睛。
他眼底还泛着红丝,但他心里无比清楚,谢南书的病情不等人。
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消磨了。
他撑着床沿站起身,回头看了谢南书一眼。
谢南书脸上红晕更加扩大,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无心不敢再耽搁,连忙冲出了房间,跑上楼梯,跨上了三楼。
三楼格局与二楼大同小异。
无心抬眼就看到右侧一间卧房门半掩,烛光洒出门外,照亮了一隅地板。
他走到门前,抬起手刚要敲门,门内就响起了李月白的声音。
“进来吧。”
无心听话地推开门,就看到李月白坐在一把靠窗的太师椅上。
旁边桌案上摆着一个泥塑火炉,炉上茶水已经沸腾,热气呼呼喷出壶嘴。
李月白放下手中医书,冲无心开口:“过来磕头吧。”
无心上前,双膝跪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他就恭恭敬敬地给李月白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他又站起身,提起火炉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端在手里,重新跪在李月白面前。
“师父请喝茶。”
无心双手俸茶,将茶杯高高举过头顶。
按理说,这会儿李月白应该训话,相当于入门的每一次下马威。
可李月白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接过了茶杯:“起身吧。”
“是。”无心站起来。
李月白一边茶杯盖子刮着水面的茶叶,一边声音如常地开口。
“为师的医术都是自学,没有传承,你如今拜我为师,那今后必定会遭那些医学世家嘲笑排挤,这个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徒儿不怕。”无心答的是真心话。
李月白端起茶杯,吹了吹后抿了一小口茶:“你我今日拜师,是正式拜师,今日起,你就是我的衣钵传人,日后你需得为我养老送终,你休要妄想治好了你哥以后,就一走了之。”
无心垂着头就声:“徒儿知道,等谢南书伤好离开后,徒儿就留在这座小楼里,服侍师父您。”
李月白点点头:“好,为师信你。”
李月白抬眼看向无心,眼里满是惋惜:“如今你已是我李月白的徒儿,可需要为师替你取个新名字?若你不喜,也可继续唤作无心。”
无心想了想:“徒儿不想换名。”
李月白点点头:“也行。我日后兴许还会收徒,也兴许不再收徒了,这事随缘。如果日后我收了新徒弟,那就从你名中这个‘无’字,你们皆作无字辈吧。”
无心点点头,没有异议。
李月白又吹了吹茶水,感觉可以入口了,这才整杯喝了。
放下茶杯,他站起身,走到屋子后面的一排书架前,抽出三本书,不加思索,就唰唰唰地翻到十几页。
每翻开一页,他就插入一枚竹制书签,最后将书一合,一起递给无心。
“这书签所隔开的每一页上的药材,你都要熟记,药性药理,撰写药方的注意之处,你都需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无心接过三本书后,李月白就背着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冷气吹进屋来。
“背下来后,你就来找我背诵,只要你一字不差地背出所有内容,为师就带你去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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