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睡觉
未等三人下一步动作，一叶孤舟缓缓划过平静的湖面，到达了李左佑等人所在的岸边。
游云公主笑道：“走吧，乘着此船穿过那片凸出的树林，就能看到师父了。”
李左佑举目望去，果然有一片陆地凸了出来，上面林木茂盛，遮挡了那一头的景致。
就在李左佑打量这一会儿，琴月已经上得船去，并招呼他赶紧上船。
李左佑自然紧跟而上，唯恐琴月又迸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言语来。
小舟徐徐前进，没过多久就越过了那片茂密的树林。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伫立在湖中的木屋，没有多大，就跟李左佑在浩然门山门前的小草屋差不了多少。
硬是说有区别，无非是一个草屋，一个是木屋；一个在陆地，一个在水中央。
在由木板搭建的一小块地面上，一名年轻男子负手而立，目视李左佑三人来的这个方向。
没来由的，李左佑心中升起了一股紧张。
他侧目看了看琴月，只见她一脸淡定，淡定得出奇！和长久以来脸带笑意截然不同。
这一点上，李左佑纳闷了。
而这个时候，小舟停靠在了木屋旁边。
“师父，人我可带来了，”游云公主显得有些高兴，走下小舟，微微行了一礼。
姬成道开口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游云公主突然道：“只是弟子尚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游云公主解释道：“想必师父也知道，这三十年一度的论道大会即将召开，正道四大门派也都尽数赶来。可我在来时的路上，发现原本位于南方的风雷宗却从北门而入。弟子就想问问师父，可知这其中的缘由。”
“这个你不必担心，他们只是过来看我的，”姬成道淡淡道：“只不过被我赶了出去。”
游云公主眸子一亮，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姬成道点点头，冲着李左佑道：“李左佑，你怎么不下船？”
李左佑如梦初醒，赶紧跳到了木板上。
他不敢想象这是一个曾经当过帝王的人，他完全没有一点儿架子，以及那该有的威严。平易近人，就和浩然门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老差不多。
真要说起来，姬成道英俊的脸上，还留着年轻时的痕迹，可李左佑却莫名感到了一股沧桑。
“李左佑见过姬前辈，多谢你不久前的帮助，”李左佑抱拳一拜，由自衷心地道。
姬成道摇摇头，道：“你该感谢的人，应该是琴月，而不是我。”
李左佑愣了一下，只见琴月越过众人，独自往着屋子里去了。
姬成道只装作没看见似的，道：“走吧，先进屋里坐坐。”
李左佑没有推辞，跟着姬成道的步伐，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单调的很，家具也少得可怜，基本都是一些必备之物，至于其他的，基本没见着。
但见琴月坐在椅子上，端着一盏茶，缓缓饮下。
姬成道见怪不怪，径直坐了下来，同时道：“你就随便坐吧，我这里可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李左佑讪讪笑了笑，见身旁就有一把椅子，就顺势坐了下来。
见众人皆已就坐，姬成道开口道：“李左佑，从浩然门到皇城，路途甚是遥远，加之你又有伤在身，所以今天先由游云带你去歇息一晚，其他的则明天再谈。你看可好？”
李左佑本想说自己不累的，哪知游云公主却走到了他的面前，使了一个眼色。
李左佑不说心领神会，却也知道了七七八八。从一进入这白青湖，琴月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劲，现在游云公主的意思显而易见，是要给这二人独处的空间，李左佑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跟着游云公主离去了。
待到李左佑二人离去，姬成道道：“细数时光，有段日子没见了吧。”
琴月不说话，一个劲儿的看着他。
姬成道微微侧过脸庞。
“是有几十年了，”短暂沉默后，琴月冷冷说了一句。
姬成道没来由的升起一抹苦涩，“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琴月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好的很，睡了一觉，就变成这样了。”
“你还是从前那个样子，无忧无虑，”姬成道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你难道就是这样认为的？”琴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当然，”姬成道肯定地道。
琴月嘲笑道：“看来你也没变啊，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琴月，你要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不可能的，”姬成道无奈地道。
“是，我知道，自从她死了，你也就死了，”琴月冷冷地道。
“琴月！”姬成道的声音冷了些。
“怎么？我还说不得吗？”琴月显得理直气壮。
“你……”姬成道竟然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姬成道缓缓叹了口气。
“少拿这种口吻教训我！”琴月竟然露出了极为彪悍的一面，“我们俩谁大，你自己心里清楚，想对我说教，你还没那个资格！”
姬成道了苦笑不得，只得转移话题，道：“我们来说说那个孩子的事情吧。”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琴月一脸惊愕，“难不成……”
她刚升起一个想法，姬成道急忙插话道：“就是那个李左佑……”
琴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显然刚才把她可吓得不轻。
明白过来的琴月道：“为什么要急着谈左佑的事情，我们自己的事情都没搞定呢！”
姬成道连忙道：“你看啊，眼下李左佑还有伤在身，若是在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显然会耽搁了那孩子的伤势，所以我们还是将他身上的伤先根除了，再谈其他的事情，如何？”
“嗯，”琴月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可话一说完，琴月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具体是哪点，却又说不上来。
“那孩子有怎样的过往？”姬成道认真地道：“你先说来听听。”
琴月想了想，就从第一次遇见李左佑开始讲起，直到现在结束。
起先姬成道的神色毫无波澜，要说真有的话，也是琴月天马行空的言论引起的。
到了最后，他的神色有了变化，为之动容。
“也真是可怜了七湘那孩子，”琴月颇为心痛地道。
“的确，她能为那少年做到那些，的确人间罕有，至少我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事件，”姬成道有些惭愧地道：“就连我自己，想来也是比不得的。”
琴月难得正经道：“你是你，七湘是七湘，你们的境遇不同，注定了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
姬成道有些泄气地道：“仔细想想，我没你所说的那个七湘那么伟大，那么无私。
她可以为了那李左佑，闯那几乎必死的落花阵，侥幸活下后失去一臂，可依旧无怨无悔；她肯为了他，背着自己的亲哥哥、背着魔神宫，偷偷放他出逃。如此两点，我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
姬成道的声音，到后面来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以至于几乎听不见。琴月凑近了，才听到他在喃喃自语，重复着一句话，“比不上的，比不上的……”
琴月心疼的看着他，将他揽入怀中，道：“傻瓜，你不是比不上她，你是……没有机会了。”
“对啊，我没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姬成道紧紧的抓住琴月，哽咽道：“每当我一想起那天，我就在想，她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在弱小，怪我没有救她出来，怪我没有倾尽全力！”
琴月心中莫名一软，安慰道：“没有的事，她怎么会那么想呢！你已经做了你的最大努力了，她心里清楚明白着，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那么温柔善良，落落大方，肯定不会怪你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琴月心中就在想：琴月啊琴月，你这是承认自己不如她了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能赢。可这又怎样呢？现在只要能减轻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丁点儿痛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那又何妨？
等到游云公主进入正厅的时候吓了一跳，自己熟悉的那个师父竟然坐着睡在了琴月的怀中，她差点就惊叫出声。
好在琴月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立刻心领神会，将即将爆发的动作压了下来。
游云公主缓缓走近，同时问道：“琴月姐，师父他这是怎么了？我才出去一会儿，就睡着了？”
琴月讪笑道：“没事儿，可能是久了没见到我，一下子突然见到我太兴奋了，以至于晕了过去。”
游云公主自然不会相信这套说辞，但她从自己父皇哪里了解到，自己的师父和琴月姐关系匪浅，如今看来，算是坐实了。
当下，游云就告别了琴月，以天色已晚为由，返回了皇城中。
琴月没做什么挽留，只是提醒了游云公主一番，告诫她路上小心。临近论道大会，不止是正道人士很活跃，魔道之人亦是如此，别掉以轻心。
看着眼前昏睡在自己怀中的男子，琴月没来由的笑了，道：“你以为我真睡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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