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伙房的赵师傅
绕过侯府正堂,往东边而去,后面那座大大的,还冒着烟的房子,就是厨房了,当然了,在这里,人们叫它伙房。
伙房是个好地方。饿了的小丫鬟偶尔会来这里偷吃,说不定还会遇上同样来偷吃的小厮,两人要是看对眼了,你侬我侬的,说不准,这伙房就成了红娘。还会有一些个小鸳鸯,趁着没人,溜到伙房的墙角,亲亲我我。
当然,大家最喜欢的,还是伙房的油水。这伙房的采买活可是最好的活计,买卖当中,你抽一层,我抽一层,日积月累,可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只可惜,侯府的下人是享受不到的。
刚开始,这活计握在管家手里。管家是谁?养大了侯爷的人,陪着侯爷大杀四方的人,手上的人命比你一家老小都多。对于这样的人,大家都是敬而远之的,没人敢把这活,从管家手里夺了去。
后来,来了一个赵厨子,这活便落到了他手里。大家想着,终于有机会了,我给你送送礼,你把这活给我,不说给我,分我一半,也是可以的。
谁知,这赵厨子也是个惹不得的,当下便把这些礼,挨个挨个整理好,一起送到了侯爷面前。这下可好,别说采买了,连整个人都被发配到庄子上去了,去了庄子上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大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可也是有目标的!
这下,大家都知道了,这赵厨子是侯爷亲自找来的,人家连管家都敢爱搭不理,他们啊,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刚开始,伙房里还有骨子硬的人不配合,我看你一个人怎么做饭!谁知,这赵师傅一大早便起了,生火,烧水,切菜,做饭,看火,炒菜,煲汤,人家一个人就做完了。有人想着,还是算了,他这么厉害,我也是佩服的。但是总有别的人,心里不平衡,就想要赵厨子吃苦头。
结果,没几天,这赵厨子就跑去向侯爷告状,说伙房的人惫懒,不勤快,要换一批人,侯爷想了想,便同意了。
这下好了,赵厨子不仅没吃到苦头,还让他们没了饭碗。至此,再没人敢对赵厨子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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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巴拉巴拉把这一段往事讲完后,只觉口干舌燥,她眼巴巴的看向孟若词,希望她还是别去了,这伙房乱的很,里面的弯弯道道,多着呢。这要是孟姑娘出了什么事,侯爷还不得撕了她啊?
谁知孟若词听完,竟然哈哈哈哈哈的笑起来,“赵师傅也太厉害了吧,人才啊!”
说罢,更是兴致冲冲的往伙房而去。
珊瑚:“……”还不如不说呢。
伙房里此刻正忙的热火朝天。这午饭时间刚过去啊,就得着手准备晚饭,侯爷嘴挑,每日都得吃的不重样,他没什么喜欢吃的,就是吃个新鲜。所以,只要侯爷在府中,赵师傅都会忙的脚不沾地。
孟若词便是在这个时候踏入伙房的。
伙房里烟雾阵阵,美味的香气四处飘散。里面的每个人都低头忙着自己的,手不停,脚不停,嘴也不停。
孟若词领着珊瑚站在门口,先是扫视了里面一圈,才踏进去。刚进去,站在灶台前的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便看了过来,他目光犀利,嘴角下撇,眼睛浑浊,眼神却一片清明,一看就不怎么好相处,估计这就是伙房的赵师傅了。
“做什么?”赵师傅皱眉,看向孟若词,有些不悦。
“我想用一下伙房,做一点东西。”孟若词笑盈盈道。
赵师傅眯着眼,看了她半响,点头,随手指了一个空灶台,“那边。”说完,便转头回去,继续忙自己手里的事。
孟若词笑着点头,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坦然往哪个空灶台而去。倒是珊瑚,见赵师傅那个态度,有些不乐意,但见孟若词都没有多说,她也就闭嘴不言了,况且,她还是有点怕赵师傅。
“姑娘,您要做什么啊?”珊瑚站在一边,看着孟若词倒羊奶,打鸡蛋,有些好奇。
孟若词熟练的把鸡蛋敲开,拿筷子把蛋黄蛋清分开,之后,才好心情的回她:“双皮奶啊。”
“双皮奶?”珊瑚跟在孟若词身后,转来转去,“双皮奶是什么?”
“双皮奶是好吃的。”孟若词一边忙一边抽空回答。
“好吃的?什么好吃的?”
孟若词把羊奶倒进小锅里,“哎呀,别问了,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快给我拿个碗过来。”
“喔。”珊瑚摸摸后脑勺,轻车熟路的去拿碗。
要是有牛奶就好了,可惜没有。古代的牛都是受法律保护的,牛只能老死,死了以后,还要好好埋葬它。谁要是杀牛,那就是犯法,牛的奶只能牛喝,牛的肉也不能吃,可惜。
珊瑚走到碗柜处,刚拿了一个大碗一个小碗,一个清秀的小厮就跑了过来,扯扯珊瑚的衣袖,嬉皮笑脸问道:“诶,孟姑娘来这儿干嘛。”
珊瑚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拿起碗往回走,“做双皮奶。”她昂起那张可爱的包子脸,一幅骄傲的小样子。
小厮不解的摸摸头,好奇问:“双皮奶是什么?”
珊瑚睨了他一眼,“哼,不知道了吧,双皮奶是好吃的。”
小厮问:“好吃的?什么好吃的?”
“别问了,姑娘还等着我呢。”说罢,她小跑两步,把小厮落在身后,回了孟若词身边。
孟若词拿过碗,把热好的羊奶到进去,放到一边,继续唤道:“珊瑚,再给我拿点白糖来,蜂蜜也可以。”
“喔。”珊瑚再一次往碗柜的方向而去。
那个小厮又出现在珊瑚身边,问道:“诶,珊瑚,那孟姑娘是给谁做的啊?”
珊瑚想了想,随口答道:“我猜是给侯爷做的吧。侯爷今天午膳时,都没怎么吃。”
说完,珊瑚拿起白糖蜂蜜,翻了个白眼:“你问这些干嘛?”
小厮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好奇嘛。你看京中的那些小姐们,谁会进厨房啊。”
珊瑚听了这话,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家姑娘不懂规矩?我告诉你,姑娘也是为了侯爷的身体着想。京中的那些小姐们,谁会这么好?一个个的说什么,喜欢侯爷,结果看到侯爷,就跑的比谁都快!面上一套,背后一套,我告诉你!……”
“哎,行了行了,姑奶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这不也是,觉得孟姑娘挺好嘛。”
“哼。”珊瑚哼一声,理也不理他,转身便走。
“诶,珊瑚……完了,说错话了。”
这番对话,珊瑚也没放在心上。谁知,没一会儿,便传到了秦玄耳朵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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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暗室,地上流淌着肮脏的水和鲜红的血,混杂在一起,腥腻、脏臭。不时有鞭打声和男人的痛呼声传来,隐约听见,一道好听低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片空间里,魅惑的像妖精的低吟轻歌,混在“滋滋”的烤肉声里,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里面又传出一道尖细的声音,听在人耳朵里,像是猫的爪子在挠玻璃,“这小嘴可真硬。侯爷还要多辛苦才是,皇上和太后啊,这些日子都急的吃不下饭了。咱家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啊。”
“福公公辛苦了,你啊,也别急。这日头也不早了,你先回宫吧,这人交给我们侯爷,就让太后皇上放宽心吧,保准给你问出来。”曲商的娃娃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很容易便让人放松了警惕。
福公公笑着说:“那咱家这就回去,告诉太后皇上,让他们啊,放宽心。”
“福公公这边请。”
秦玄重头到尾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只是坐在桌子旁,优雅喝茶,眼见着福公公已往外走,他才放下茶杯,慢悠悠说了一句,“福公公带我向皇上太后问好。”
福公公仿佛察觉不到秦玄的怠慢,立刻转身,笑的谄媚无比,“侯爷放心吧,咱家一定给您带到。”
秦玄端起茶杯,吹了吹浮面,便不再言语。福公公这才转身,跟在下人身后,往外走去。
福公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才动了动,他抬抬眼皮,嘲讽的看向秦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扯扯嘴角,声音嘶哑,“麟王的儿子,居然替皇上办事,你对的起麟王吗?啊?!你对的起麟王吗?!”
他开始激烈的挣扎,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血从他脏兮兮的伤口处溢出,浑身浴血不外如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挣扎的越来越激烈,眼中的恨意越来越重,恨不得要咬下秦玄一口肉才是。
秦玄的动作依旧很优雅,他喝了一口茶,好似察觉不到那人的恨意,他垂眸并不接话。
“呸!你不配当麟王的儿子!”那人冲秦玄啐了一口。
秦玄抬头,掸了掸衣袖,好似在跟人闲聊,“我现在是秦家的儿子,替皇上做事,有什么问题吗?麟王死了很久了。”
说罢,他看向曲觞,不再给那人开口的机会,“杀了吧。”
曲觞点头,剑起剑落,只一息,那人的脖子便软哒哒的垂了下来,再也抬不起来。
秦玄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暗室里,两人,一尸,静谧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暗室门处,曲水盈盈而来,视线扫过柱子上的死人,面色平静,她走到秦玄两步远处,行了一礼,恭敬道:“主子。”
“何事?”
“曲琮说,孟姑娘替您做了双皮奶。”曲水垂首,声音清脆。
秦玄抬头,眸中终于浮现了笑意,“噢?”
“因为您午膳没吃多少,孟姑娘担心您的身体,申时便进厨房了,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秦玄嘴角勾起,起身往外走,“曲觞,处理干净。”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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