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秋水剪瞳猫哆哆
两人凝立片刻，还是少女落落大方，盈盈一笑，自嘲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傻？
赵寒煜想起那日在山中和挚友慕容千帆互致一礼的情形，心中温暖，嘴角带有笑意。
少女将赵寒煜引回正中房间坐下闲谈。
少女问道：“赵师兄你怎么学习的？怎地如此渊博？”
赵寒煜平静回答：“多读了些书，多背了些典藏。”
“读了多少书？”
赵寒煜挠挠头，“额，从三岁启蒙开始读书，读到现在。”
“那又背了多少书呢？”
赵寒煜想了想回答，“嗯，春之花海，夏之溪畔，秋之树林，冬之雪谷......打坐完成背书，吃饭喝水背书，宗门里的晨钟暮鼓声中背书，茅厕的坑边背书......”
少女听得有趣，不禁噗嗤一笑。转念一想，原来晨昏不缀，连续数年苦读不止，怪不得如此博学。
少女正色问道：“你看我这病有救吗？”问完脸上有忧虑之色。
赵寒煜脸露难色，心想传闻里《剑典》不是想看就看得到，要凭天意、机缘、或是剑典的自我择主。
他想了想说，“我也要进黄帝陵，我帮你找？”
少女闻言眸中喜色一闪，随即黯淡，“老师说我这病世间药石或是天材地宝都无能为力，只有《剑典》的真元运行之法才能平衡血脉、神魂和心脉的冲突。不然神魂越是强大，心脉负荷越重。除非散去一身真元，绝了修行之路才有保命的可能。否则，神魂成长速度加快，终究有一天无法再控制，我会神智错乱、经脉尽断地死去。”
赵寒煜听了甚是难过，自己是障碍阻挠，踏进修行之门难度甚大，一旦入门，前途便是一片坦荡，而眼前这位少女竟是有性命之忧。
少女喃喃说道，“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找到龙血龙魂，龙血能够改造经脉，完美锻骨，如此就能承受强大神魂。龙魂则直接能平抑神魂的狂躁，完全解决后顾之忧。”
赵寒煜默然不语，这片天下哪里找这传说的龙？
少女见他神色黯然，转颜一笑说道：“我们不谈这个。你现在是什么境界？轮光？洞虚？”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令他难堪，迟疑半晌才讷讷说道：“我还未能冲境成功......”
少女闻言心中大悔，暗道明明感知他真元不纯，并且无外放气息，自己干嘛问这种愚蠢问题，这样扫人兴。
赵寒煜宽和一笑说道：“不必担心，反正冲境也快了。”
少女问，“你修行有成之后打算做什么？”
赵寒煜一怔，心想此言终究是小女孩心性，问得没头没脑。
少女不待他回答，笑道：“要是我能够修行有成，我要去秋叶原划下一大片牧场，我要养动物。”
赵寒煜一听颇有兴趣，问道：“你想养什么动物？”
少女说，“好多好多，像小猴、小狗、小熊，还得弄几只飞禽，日后传送货物用得上......老虎、豹子也不错。”
赵寒煜暗笑，如此易事，得来全不费工夫，说道：“这好办，我师兄......”刚说一句便有些迟疑，但转念一想，既然决定让她开心，那就出言不悔，接着说道，“我有一位师兄天赋异禀，能号令驱使各种动物......”
然后说了山中几次森林派对的趣事，逗得少女笑声不断，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四处扩散。
屋外几女听到动静，都纳闷仙子这是怎么回事？平时对谁都冷冷冰冰，今日居然高兴成这般模样？
少女笑了一阵，说道好久没说过这许多话，有些口干舌燥。
赵寒煜心中一动，从藏龙剑鞘里取出一个干净油纸小包，里面装着圆圆的、指甲大小的黄色糖果，递给少女，说你尝尝。
少女尝了一颗，再迫不及待的吃了数颗，喜的一双秋水剪瞳弯成新月，连声赞道好吃好吃。
赵寒煜见她高兴，心中也自欢喜，笑着解释，这是南方雨林特有的果树上的野果，将果汁挤出配上其他原料晒制而成，是自己师兄教的。
少女吃得眉开眼笑，问道，“这糖果叫什么？噢，失礼。我叫薛晴歌，晴天的晴，唱歌的歌。”
赵寒煜双眼一亮，真好听的名字，晴天放声歌唱，多么快乐无忧的寄托。
停顿了下说道，“这糖果叫......猫哆哆。”
少女惊喜叫道，好可爱的名字！
赵寒煜解释，这是南方乡下土语，用中土语言解释就是阳光快乐的少年。
说完两人同时一愣，阳光快乐，晴天高歌......？怎地如此凑巧？一人一物居然暗合天意？
两人想着都有些羞赧。
过了一阵，薛晴歌吃的甚是满意，抹抹小嘴赞道：“真好吃！等老师进京，给她尝尝，保管她吃的笑容满面。”
赵寒煜迟疑问道：“令师......应该是前辈高人，会喜欢这些小孩子爱吃的零嘴儿？”
薛晴歌美目流盼，温柔一笑说道：“我老师才不老！她也是位美貌女子呢。”
赵寒煜看她如此美态，一句话险些冲出嘴来，他想问，你老师的眼睛有你好看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阵傻笑。
薛晴歌眼眸深邃，轻声问道：“你......的宗门，一定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吧？”
赵寒煜好生为难，他考虑了一下，诚挚地说道：“鉴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的来历必须暂时保密。到了能讲的时候，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好吗？”
说完后他心中有些忐忑，怕对方不喜他的隐瞒行为。
薛晴歌听见那句“第一个”，俏脸一红，秋水般的眸子静静望着他，隐有深意。
沉默了片刻，薛晴歌柔声说道：“其实我的来历也是秘密，京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你见多识广，看到我的血液颜色，想必对我的病情也有所怀疑。这些事情暂时也不能告诉你，所以我们二人打平，你心中不必有什么愧疚和歉意。”
赵寒煜闻言心中一松，微笑浮上面颊，说道：“如此甚好。”
待话一出口就回过神来，这不是三师兄的口吻吗？
“其实，和你这样坐在一起交谈，我觉得我的神魂仿佛安静了许多，难道情绪也能够影响病情？”薛晴歌不确定的说道。
“啊？”赵寒煜怔了一下，然后才清楚对方究竟说了什么，他理了理思绪，将医理中情绪的重要性一一道来。
经过这一番关于来历的简短交谈，两人之间的拘束与防范已经荡然无存，称呼也由先前生硬的“师兄”、“姑娘”变成了直接的“你”、“我”。
两人在屋中畅谈，包括医理、音律、剑法、宗派，以及各自读书中的心得、修行的疑惑，对彼此的精神世界有了一个大致、初步并且肯定的了解。
男女之间的亲近有时真是毫无来由，好生无理。
一个眼神，一个笑靥，一句脱口而出的话，或者一次肢体下意识的简单伸缩，都可以让陌生的两颗心瞬间接近，然后亲近，最后亲密无间。
一个诗意且清新的名字，一种包含快乐意义的食物，让一对少年男女猝不及防的相互吸引、相互欣赏，在未来的某天，也许会相互依恋、相互缱绻，甚至相互生死相护......
此时，精舍屋外响起了一阵恼人的轻叩门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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