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活着的意义

格林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至今他的脑海里都回荡着新王的那句活着回来。

  天灾爆发前他有个令所有人都羡慕的家，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和父亲一起经营着那几亩不太富饶的土地，偶尔去城里贵族家打几天短工，挣点儿钱给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买些好吃的。

  在空闲时逗弄下邻居家几乎一起长大的女孩，他还想着自己再多攒下些钱币好将那个女孩娶回家。

  可惜天灾来了……

  一切美好的事物就如美梦破碎般转瞬即逝，父亲去了一趟城里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温馨的小家。

  忽然冒出来的苛捐杂税像是蝗虫一样啃食着本就不富裕的家底，等到最后连春耕种子也要被收走时，他这才反应过来要反抗。

  种子是保住了，因为很多人一起反抗的缘故胖揍征税官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但……那只是噩梦的开端，种子还没种下去多兰河水就开始渐缓，等到需要雨水浇灌时干涸的河床已渐渐露出，而天空也是久久未曾降下一滴雨。

  没有水分的滋润种子根本发不了芽，而种子发不了芽也意味着今年的春耕基本完蛋了。

  渐渐的家里最后一点粮食被吃完了，为了不让母亲和弟弟妹妹饿肚子，被埋在树底下偷偷攒起来准备娶那个女孩的钱币被他亲手挖出拿去买粮。

  听说就在拿出那些钱币的后一天，那个女孩的父亲就把她卖给了贵族……

  虽然很难过，但他知道自己连家里人都顾不上更别提她，或许忘了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手里的那点钱币根本换不到多少粮食，愈发高昂的粮价让多数人都感到绝望。

  格林知道自己不能带着家人在这里等死，恰巧听闻有人说王都的那位国王正在积极赈灾，只要抵达王都就能有活路。

  于是他们在那个愈发破败的家里留下字迹，希望父亲看到后能知晓他们的去向，然后用仅剩下的一些粮食充当口粮怀着最后的希望朝着王都赶去。

  这一路并不好走，饥饿的人们一路上遇见什么吃什么，靠后的灾民甚至连点绿色都看不到。

  当饥饿成为主流这个时候的人会变得比魔鬼还要可怕，为了一丁点儿吃的他们会放弃所有的尊严和思考而大打出手。

  想到这格林再度辗转下身躯，并不那么牢固的上下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就好像那夜的噩梦一样，一群化作土匪的饥民袭击了整个营地，那一夜到处是火与血无数人永远留在了那个夜晚。

  他们家也不例外，土匪趁着他外出弄吃的时威胁母亲交出所有吃的还有值钱的玩意儿。母亲很配合的交出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值点钱的首饰。

  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交出那最后一点儿吃的，她很清楚在所有人都饿着的情况下，这点粮食是孩子们唯一能撑到王都的东西。

  等到他回到那儿时只看到了母亲满是伤痕的尸体，而在她怀里还死死护着家里唯一一点吃的。

  妹妹的也不知所踪，他找了很大一圈问遍了整个营地的人也只是得到依稀看见被土匪掳走的这一含糊的消息。

  他记得那一夜弟弟哭了很久，自己也是。

  草草安葬母亲后靠着那点她用命换来的食物两人艰难的抵达王都，但这不过是另一个伤心地罢。

  后面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即便他连给黑街老鼠当打手这种事儿都干了却依旧无法养活日益虚弱的弟弟。

  直到那碗不能称为粥的玩意儿夺走了弟弟的性命，他才明白这个世道根本不是人活的。他没有同那些灾民一样干冲击王宫的事，只是躺在大街上等死。

  或许正如教会那些人说的，死后能够进入天国同家人们团聚，甚至还能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

  一切的一切直到新王的人将他抬上马车那一刻改变，很难想象那新继位的国王竟然还派人将所有将已经饿的走不动道、病入膏肓的灾民拖去救治。

  当滚烫的浓粥进入嘴巴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如果再能坚持一下、不去吃那一碗东西就一定能活下来。

  后面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新王果断的将在赈灾里中饱私囊的一个粮商两个贵族当众绞死，算是为弟弟报了仇。

  从那一刻起，他决定自己这条性命将永远属于国王一人，而当那位浩浩荡荡的开启新政时，他也果断的加入了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新军。

  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没啥值得留恋了的，不如用这条烂命去回报下国王。

  但国王的那句活下来动摇了他的信念，这并不是指他想离开新军而是他一心想赴死的信念。

  活下去？现在活下去还有意义吗？

  家人已尽数离开，他独自一人苟活于这个没有任何留恋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又一次辗转让刚刚刺耳的鼾声消失。

  “咋了班长？又失眠了？”

  “睡不着……”

  “还是因为国王的那句话吗？”

  “嗯，陛下的那句话好像让我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本来我说好要用命偿还他的恩赐……”

  “……”下铺的同伴沉默着，格林的情况他也知晓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其实……陛下说的没错！”下铺的爪子忽然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认为活着就是活着没有别的意义。”

  爪子枕着脑袋低声道，恰逢此时所有关注格林的班组成员都不约而同停下了鼾声，他们也在等爪子的话。

  “但陛下对你说的那句话点醒了我，怎么说来着？”

  “在保卫人民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并……活下来。”另一名失去睡意的同伴低声道，他们班组之所以能成为教导连里最好的存在全靠这句话。

  “我们现在活着的意义不就是替国王保卫他的子民，避免我们所有人经历的惨剧再度发生吗？陛下让我们活下去是因为王国还有很多人在经历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痛苦，仁慈的他并不想再看到这些。”

  “所以他需要一把刀，一把利刃去终结这一切。”爪子顿了顿隔空看向连长熟睡的方向“我们就是这把利刃。”

  黑暗里格林兀地睁大眼睛，他翻过身从床边去看向下铺的爪子，良久后回了句“你是对的……”

  仁慈的君王需要一把钢刀去终结王国乱象，而这把钢刀就是新军，也就是……他们。

  保卫人民！他们似乎现在才明白天天念叨这句口号的意义，正是新军所有人活下去的意义。

  “紧急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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