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白银买来放生


金蝉子转世。

  寻常人可能不能明白这五个字代表着什么。

  但提及“唐僧肉”,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怜金蝉子除唐僧那一世有孙悟空保护,其他轮回空有一身堪比天地灵宝的肉身,却无保护自己的能力。

  华怜正是知道金蝉子转世将要受尽折磨,这才前去一助。

  凡间,东海之滨。

  海水倒灌平原,河水将地势割裂,百姓从此以捕鱼为生,此地便成了有名水上之乡。

  华怜略加思索,摇身一变,化作一提篮美妇模样落入凡间。

  只见一个上穿青黛绡花衫子,下着白色百褶裙的女郎。

  她面朝花树,颜若朝华,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绢白丝带轻轻挽住,身旁似有烟霞轻笼,手中提着一只鱼篮。

  路过的行人见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这样相貌娇美,肤色白腻美好的女子,别说这临海之地罕有,即令江南也极为少有吧!

  见美娇娘提着鱼篮,一人站在集市花树下驻足不语,有胆子大的走上前同她搭讪。

  乡里有些名气的秀才马金蝉正是其一。

  “女菩萨。”马金蝉见她貌美成熟,不似一般豆蔻少女,便以巧言唤之。

  此人正是化为女相的华怜,听到金蝉子转世的声音,微微一笑转过身来。

  他装作惊讶的模样,朝金蝉子矮身施礼:“原来是马郎,小女有礼了。”

  “你认得我?”马金蝉意外地眨了眨眼,高兴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莲儿,家里以捕鱼为生,因父亲生病,替父在此卖鱼。”

  “莲儿姑娘。”马金蝉拱手行礼,暗道难怪从前没见过这曼妙女子,原来是替她父亲卖鱼的。

  为了不显得突兀,马金蝉便问她:“不知你这鱼多少文钱,可愿卖给我?”

  华怜淡笑着举起鱼篮,指着里面花色金红的鲤鱼道:“二两白银即可,不知马郎买去作甚?”

  二两白银。

  一两白银就是一千文钱,两文钱可以买一个烧饼,二两白银可以买一千个烧饼了。

  马金蝉暗道略有些小贵,但买美人一笑还是值得的。

  他边掏钱边回答华怜:“这鲤鱼看着鲜嫩肥美,买回去红烧滋味一定妙不可言。”

  鲤鱼闻言,连忙汪了一泡眼泪看向华怜:观音大士救我!我不想被红烧啊呜呜呜——!

  鲤鱼是华怜从紫竹林荷花池中捞出来的老演员,自然不会叫它落入油锅之中。

  华怜收回鱼篮,朝马金蝉摇摇头:“既如此,我便不能买给你了。”

  马金蝉一脸莫名,问他:“你这鱼不卖来吃卖来做什么呢?”

  华怜朝他浅笑,眉眼之间俱是温柔:“自是买来放生了。”

  “???”

  马金蝉这下是真的满头问号了,讪笑着摸摸鼻子,以为自己搭讪被莲儿看穿,她在跟他开玩笑,便赔礼道:“莲儿莫要戏耍在下。”

  华怜摇摇头,认真道:“父亲再三叮嘱,要我将鱼儿卖给愿意放生之人,马郎想要红烧,我便不能卖你了。”

  马金蝉暗暗吐槽莲儿父亲像是神经病,哪有人卖鱼还管这鱼放不放生的,二两银子买个放生鱼,这不妥妥有病么。

  结果还没等他说话,旁边偷听的一干青年子弟纷纷一拥而上,把马金蝉挤出了人墙之外,连莲儿的衣衫都看不到了。

  只听得众人你推我嚷,声音嘈杂:

  “我买我买。”

  “莲儿姑娘,我买你这鱼!”

  “放着我来!”

  “我出四两!”

  “我出八两!”

  “退!退!退!”

  “唉是我先来的,你给我退!”

  马金蝉眼角抽搐,好么,他刚刚还嫌鱼贵,这下连鱼影子都看不到了。

  正要拂袖离去,却看到同乡的石匠韦陀站在一旁,没和其他人一样眼巴巴的凑过去讨好莲儿,而是目露思索。

  “韦陀老哥!”马金蝉眼睛一亮,走过去拍他肩膀打断了韦陀思绪。

  “恩?金蝉老弟你怎么在这。”韦陀人高马大,比马金蝉高了一个头不止,此时挠挠头露出一个憨笑。

  马金蝉扶额,被他的后知后觉打败:“老哥我早就在这了,倒是你,你不去修葺大桥,怎的也来买鱼了?”

  此处临海河流众多,乡里有一条大河,河面水流湍急,靠着两岸的艄公撑船渡人,危险性很大。

  韦陀双亲于河中落水去世,从此他便发誓要在大河上修一座桥,方便两岸来往,这些年他一门心思扑在修桥这件事上,连婚配也不曾考虑。

  乡里乡亲的都知道韦陀修桥的原委,也乐得支持他。

  韦陀道:“官府拨的修桥善款用完了,我正在为筹钱的事情烦恼,见大家都往这地方跑,我便也来凑个热闹,瞧瞧有什么凑钱的法子。”

  听到鲤鱼的叫价已经来到了离谱的“八十两”,韦陀苦笑连连:“唉,你看我一身蛮劲又有何用,还不如这卖鱼女郎。”

  马金蝉听他灰心,连忙劝慰:“老哥修桥补路乃是出了名的善事,哪里是莲儿能够比拟的呢,切莫自轻自贱呀。”

  “唉。”韦陀垂头丧气,大手搭在马金蝉肩上,同他坐于路边树墩子上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眼下能筹到钱才是最要紧的,金蝉老弟,你素来聪明主意又多,能不能想个法子帮我?”

  “这......”

  马金蝉看着眼前众人,沉吟片刻灵光乍现。

  “有了。”马金蝉心生一计,连忙侧身附耳,说给韦陀听。

  韦陀听他说完,眼睛一亮,频频看向华怜的方向,犹疑着问:“说了这么多,还得人家姑娘同意才是,这么损的法子,人家能同意么?”

  “嗨呀老哥,你看你,格局小了吧。”马金蝉笑的蔫坏,蛊惑韦陀道:“这事若是办妥了,何愁没有银子,再说这都是为了修桥,损是损了点,但也是为了造福大家的善事。”

  “好罢,好罢。”韦陀被他劝的心动不已,心脏怦怦直跳,在心中默默朝莲儿道歉:为了修桥的大事,只好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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