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初显。


也许是悲伤过了某种境界,华怜的哭声渐渐微弱下来。

  他泪迹斑驳,眼睑泛红,面上满是灰黑,再无半分雅致。

  只是这副模样,却让王杣更加心动。

  公主不再如传闻中那样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他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会笑也会哭,笑的时候如春花般烂漫,哭得时候亦能牵动他人心弦。

  这样的公主,不再与人间隔着远远的距离。

  他正踏足于这片土地上,感受着大地的喜悦与痛苦,让大地的子民由衷的感到亲近、真实。

  王杣明白自己心底这股心动无关情爱,这更像是某种信仰。

  光是看着公主,就让人内心涌出无穷力量。

  他想保护公主,甚至于献出自己的生命。

  在这一刻,王杣的心境与木吒,奇迹般的重合了。

  二人花了一个下午,找到恩松大师和白雀的尸体,并将他们埋葬。

  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华怜一个人握着铁铲,从黑夜挖到白天,也才堪堪埋葬了数人。

  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掌心的伤口还没愈合,虎口又因为过强的劳动皲裂了。

  王杣看不过去让他休息一会,华怜也只是执拗的摇头。

  这些僧人因他而死,他有责任让他们入土为安。

  还好第二天哪吒就醒过来了,有了哪吒帮忙,埋葬众人快了不少。

  只是魔气泄露到底对哪吒产生了影响,他感觉自己心底像是窝了一团火。

  非常想找些什么发泄一下。

  心烦意乱到想要仰天大叫的程度。

  只是看着华怜犹带泪痕的双眸,这才硬是忍了下去。

  他的先生已经很难过了,他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调皮。

  他要乖一点,懂事一点,让先生开心,保护先生。

  哪吒闷闷的想。

  与此同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曾经的心魔大姐姐,总是在他心底泣不成声。

  心魔境内,有了他和二哥的帮助,先生的日子尚且如此艰难。

  他简直不敢想象之前先生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过几日,妙庄王亲自带兵追到了白雀庵。

  看着白雀庵一片狼藉的惨状,哪怕是妙庄王也感到惊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如此惨烈。

  他甚至怀疑妙善是否还活着。

  底下将领眼中闪过一道仇恨的精光,禀报妙庄王道:“大王有所不知,经天师大人调查,公主殿下已被妖孽夺舍。”

  “这一切,一定是那妖孽做的!”

  妙庄王早已听其他回朝将领这样说过,只是听说远不如亲眼目睹震撼。

  原本只有一分相信也变成了三分相信。

  而这股相信,在华怜出现的时刻,变成了七分。

  只见华怜带着哪吒和能勉强站立的王杣自庙内缓缓而出。

  他的脸已被清水洗过,露出昳丽与清雅共存的倾城面容。

  哪怕身着破损僧袍,身上的气质却无法叫人挪开视线。

  原本清澄柔和的目光变得忧然深沉,让人看不到焦距,似乎满腹心事,在思考着什么。

  连细微表情都和原来的妙善全然不同。

  他眉眼低垂,带着淡淡的,难以消解的忧郁悲悯。

  只不过不像是将领们所说的妖孽,反而像画像里走出来普度众生的菩萨佛陀。

  妙庄王一时之间,都不敢与他相认。

  还是华怜率先躬身行礼,轻声道:“父王。”

  他看着妙庄王,又似乎没看,模糊的视线里,让妙庄王无端觉得,他似乎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在透过自己看向这个世界。

  妙庄王看着这样的华怜,眼神万分复杂,千言万语化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你母后很担心你。”

  只这一句,比千万句责备的话更加沉重。

  华怜闭上眼流出两行清泪。

  他低声喃喃:“女儿知错了。”

  他不是错在追求理想,而是错在没认清现实盲目追求。

  以至于一整个白雀庵的僧人白白做了冤死鬼。

  此番罪孽,就是道歉一千次、一万次也没有用处。

  镜外众人看了,纷纷为菩萨的过去感到心酸,反而只有文殊松了口气。

  这次到底有哪吒木吒他们帮忙,虽说依旧困难,却还没到摧毁慈航心智的地步。

  要知道真正的过去,慈航一人面对白雀带来的灭顶之灾,比现在的心魔境内要绝望多了!

  文殊直到现在,依旧忘不了那个伏在佛陀脚下的声声悲泣的白衣女子。

  忘不了几乎能惊动天地鬼神的悲怮哭声。

  大风掀起马蹄下的尘土,华怜坐在玄铁打造的马车内,沉默不语。

  看着华怜这个样子,哪吒心里涌出莫名难过。

  他的眼神空洞,似乎这场大难抽走了他某种精气神。

  既不如妙善公主那般明媚活泼,也不如现实中的先生恬静清冷。

  一种淡淡的忧愁和悲切萦绕在华怜身上,让看着的人忍不住为他心忧。

  如果说遇到妙善公主让人想和她做朋友、倾诉心声。

  遇到先生让人想跪拜祷告、请求宽恕。

  那么现在的华怜就让人想要呵护安慰,拼尽全力去保护。

  哪吒的小脑袋深深埋进华怜怀里,闷闷不乐道:“先生,你又在难过了。”

  华怜轻抚哪吒发旋,轻声问他:“哪吒,我之前问过木吒我是否做错了许多,木吒告诉我没有。”

  “如今,你觉得我是否做错了呢?”

  哪吒听得想哭,死死抱住华怜道:“在哪吒心里,先生就是真理,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谁敢说先生的不是,我都恨不得打死他!”

  华怜低着头,眼中泪光闪动,“若是我没做错,为何木吒会死,白雀庵众人会死啊?”

  “先生。”

  哪吒恨不得把华怜揉进身体里分担他的忧愁,难过道:“哪吒最不懂的就是道理了,二哥比我厉害,也许能告诉先生答案。”

  “哪吒只认一个死理。”

  “不管先生做什么,哪吒只要追随就对了。”

  还有一句话哪吒苦于限制说不出口。

  毕竟他的先生,可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

  他可以永远相信他的先生!

  闻言,华怜爱怜地摸摸哪吒脑袋,终于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微笑。

  “哪吒,你这样率真可爱,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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