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从天蒙蒙亮到[ri]头高挂,时序将一整个上午都耗费在柴房里。
等杨元兴如何也清醒不过来,他方意犹未尽地拨下银针,接过暗卫递来的湿帕,一根根擦净指上的血污,指尖一松,帕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想到那已有两个时辰没见的女儿,他神[se]瞬间柔和了起来,周身戾气一消而散,瞬息间的变化直叫两名暗卫怀疑自己的眼睛。
——女儿。
时序将这两字在嘴里含了许久,想尝试着说出来,又莫名张不开[kou],捏了捏指尖,心头一片惆怅。
他心里只念着女儿,一心往外面走,多亏暗卫叫了一声,才想起来还有个杨元兴没处理。
时序想了想:“带去暗牢吧,每[ri]记着给他紧紧皮子,等我空下来再说如何处置,还有城门那边,将他进城的记录销了,以及他这一路进出城门的宗卷,一律不留痕迹。”
[jiao]代完最后一句,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急迫,行[se]匆匆,一路奔着西厢的小阁楼,一进院子就问:“阿归现下如何了?”
管家被他留在这边,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第一时间禀明:“回大人,时姑娘一切都好,早晨醒来吃了东西,又被哄着在院里走了走,瞧着没有不舒服的样子,宫里的御医也说是大好了。”
听到这里,时序心头一松:“她还在这边?”
“在呢在呢,时姑娘说要等您过来,一直没出过西厢。”
时序不免懊恼:“倒是我来迟了……差点忘了!”
他将行至门[kou]时忽然转过身,负手面向管家,言语间多了一点说不清的骄傲:“吩咐下去,连着你们也是,以后不要称什么时姑娘了,阿归是我的女儿,你们合该叫她小主子。”
“啊?小小小、小主子!”
时序才不管管家如何震惊,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脚进了屋里。
小阁楼里静悄悄的,一直快到里间才能听见一点细微的说话声,细听全是雪烟和云池在讲,好半天才能听见时归的低声应和。
里间内,时归抱膝坐在窗边的小榻上,耳边围绕着雪烟和云池的逗笑声,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却总忍不住往窗外看,一走神就是好久。
她再一次从走神中恢复过来,终问了一句:“雪烟姐姐,阿爹什么时候才能来呀,我等他好久好久了……”
“这——”雪烟为难,求助的目光投向云池。
正当云池思索着如何回答时,却见一道[shu]悉的身影从屏风后转过来,时序和时归的声音同时响起。
“阿归抱歉,是我来迟了……”
“阿爹!”
时归那双黯淡了许久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麻利地站起身,不等雪烟替她穿好鞋子,直接从小榻跳到地上,身边连着两三道惊呼。
时归却顾不上这些,闷头冲向时序。
本以为这次又是要狠狠撞一下子,不成想时序主动张开双臂,弯下腰来,将她接了个满怀,又直接将她举高到胸[kou]。
时归搂住他的脖子,眉眼弯弯,又脆生生喊了一声:“阿爹!”
话音才落,就见时序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若不是他双手抱着时归,怕早就手足无措。
他嘴唇颤了颤,强压下鼻头的酸涩,大声应道:“哎!爹的乖闺女!”
从见面到现在,时归叫了他好多遍,可真正得到答应了,只有这一回。
时序正琢磨着说些什么,一低头,却见时归眼眶红了一圈。
时归[chou]了[chou]鼻子,泪水当即落了下来。
时序一下子就慌了:“闺、闺女?怎么了,是谁叫咱们阿归不高兴了?阿归别哭,你说出来,阿爹去帮你教训他!”说着,他作势就要出去寻找罪魁祸首。
哪知时归低下头来,在他肩上蹭了蹭眼睛,闷声道:“才没有别人,是阿爹叫我不高兴了,阿爹说好要来看我,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到阿爹……”
“哎——”时序面上讪讪,辩解不得,只能虚心道歉,“是我错了,是阿爹不好,净叫咱们阿归伤心,不然、不然……阿归你打我吧。”
他侧过脸来,抓着时归的小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拍。
他的这番举动将时归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掌攥成一团,奋力往后躲着,好险没有真打到他。
时序憋着脸,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阿爹别——我不怪阿爹了,不能打阿爹!不能!”
“好好好,不打不打。”时序见她情绪紧绷,也不敢勉强,只能顺着她道,“全听阿归的,阿归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ri]全是我不对,往后我一定遵守承诺,若再叫阿归伤心,那就罚我一整天不被你搭理好吗?”
时归想了想,定定点了两下头,而后又诚实道:“那好吧……不过我可能先忍不住跟阿爹讲话了。”
“……”时序表情变了又变,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厢父女两个一派其乐融融,侯在旁边的雪烟和云池已经神思混沌,区区震惊,岂能表达她们此刻的心情?
而时序将时归抱回小榻上,又拿了旁边的坎肩,本想给她穿好,奈何时归腻在亲爹身上半天不肯下去,最后只能虚虚搭上去。
时归将头靠在时序肩膀上,终于后知后觉:“阿爹身上臭臭的……”
“臭?”时序先是疑惑,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女儿嘴里说的臭味,正是他早已习惯的血腥气。
他这一上午都跟杨元兴待在一起,再是小心,身上也难免溅上三两滴血迹,且在那全是血气的柴房待久了,身上又味道也是难免。
他光是急着来看女儿,竟忘了换身干净衣裳。
懊恼再一次浮现在他脸上,时序补救:“那我先去换身衣裳,等把身上洗干净了再来好吗?”
他这边才说完,时归一下子抱住了他的手臂,脑袋摇得跟拨[lang]鼓一般:“不好不好,阿爹不要走!我不嫌阿爹臭了,阿爹身上香香,一点都不臭!”像是验证她的话,她又将头抵在时序胸[kou],重重吸了一[kou]。
时归抬起头,眼中全是真诚。
时序心头熨帖一片,大掌抚了抚她的发顶,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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