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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三合一


这[ri]回家时,时归正与从宫里回来的时序撞上。

  时序多看了她两眼,不出意外又在她眼底望见了疲态。

  一转眼从蒙学结业也有四个月了,自结业考试后,先是发生了李见微失踪之事,紧跟着又要准备往北地送的物资、给时五时六的饯行宴,忙完这么些事,尚没能得两[ri]歇,南边和两浙的生意也要着手[cao]持起来。

  粗略一算,这么一桩桩一件件,分明是接踵而至的。

  时归这不去学堂了,反比之前上学时还要忙。

  明明她手下也有不少得用的人,更有空青和竹月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可不知怎的,到最后需要她处理的,仍是有着不少的工作。

  时序忍了许久,再见她这般模样,终无法坐视不理了。

  于是,晚膳过后,时序难得开[kou]把时归留了下来。

  时归打了个哈欠,揉去眼尾的一点泪花:“阿爹,怎么了?”

  时序问:“最近瞧你总是早出晚归,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棘手?”时归摇了摇头,“也不算棘手吧,还是原先那些琐碎事。”

  “这不上半年我光顾着官学的结业考试了,京南的铺子懈怠了许多,眼下既没了学业的压力,总要把之前落下的巡视都补回来,京南的铺子又有那么多,便是每天巡两家,全部看完也要一两月呢,再加上还有东阳郡和两浙的生意都不好马虎,这才忙碌了些。”

  时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那怎还要忙碌这么久?”

  “是有点久了诶……”时归温吞地点了点头,歪头细想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应该也不会持续太久了,要往两浙送的银两已经整理好了,等给了海商会,余下的就不用我[cao]心了。”

  “东阳郡那边就更不用说,凌家一向打理得极好,这回也是因为要从中[chou]调银子,才多耽搁了些时间,等忙过这阵子就好啦。”

  “接下来我除了继续巡视京南的铺子外,还得去京郊的庄子里看看……”

  时序对行商了解不多,不能说不会,更多还是没有[jing]力去关注,像以前那么多年,家里家外的大事小事全是[jiao]给外人打理的。

  但自从时归接手了家中的生意后,他明显对这些东西更了解了些。

  一开始是为了给时归讲解一些小门道,后来便是时归彻底上手了,反讲给他听。

  毫无疑问,既是女儿讲话,他断没有不专注的道理。

  像今天这样,他原是想借机提些旁的事,可时归既然细细讲述了,他也不会去打断,不光侧耳认真听着,不时还提点两句。

  说到最后,时归顺着椅背往下蹭了蹭,直叫半个身子都软在椅子上才作罢。

  时序看了一眼,并没指摘,而是问:“既然生意上的事就要忙完了,等[ri]后闲下来,阿归可有继续念书的想法?”

  “京城里也有几家挺不错的女学,我还特意叫人去查过,实际与风评一致,里面不光有从民间收上来

  的学生,也有一些从官学出去的女子,先生们也都算和蔼。()”

  若你有意去的话,生意上的事就先放一放,我去给你安排专人打理,也能借此歇一歇。?()_[(()”

  时序想得很简单。

  既然生意上的事太[cao]劳,那就换个不那么需要[cao]劳的。

  比如他提到的女学,因不再涉及科考诸事,女学的课程向来宽泛又轻松,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去选择课程,可能一门课只有三五个学生,再碰上一些偏僻冷门些的,夫子与学生面对面授课也不无可能。

  此外女学里的夫子不拘男女,也不一定是专职授课的,有从绣坊里请来的手艺[jing]湛的绣娘,也有从钱庄请来的[jing]于算计的理事,还有种了一辈子田、对农桑颇有心得的老农,另有一些名门夫人、大家闺秀……无论贫穷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当然最重要的是。

  若时归去了女学,她不光能从中寻摸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另也能[jiao]些新朋友,正能填补李见微等人的空缺。

  时序看得清楚,莫看女儿嘴上什么也不说,实际还是有些孤单的。

  且看其他同龄人,谁没有三五玩得好的玩伴,也就他们阿归,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全走了,唯一留下的一个卓文成,又忙着他那什么颐养院,大半月都不见露一次面。

  时序面露嫌弃,循循善诱道:“女学里都是些姑娘,说不准谁就与阿归聊得来了。”

  “到时你们还能约着出游,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品茗闲话,也总比你自己到处巡铺子强。”

  不可否认,时归有被说动了一瞬。

  但转念她又猛地意识到——

  女学再好,那也是学堂啊!

  时归对上学这种事可是唯恐避之不及,闻言赶紧坐直了身子,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女学还是算了。”

  “我好不容易从官学毕业,才不要再去自找麻烦,[ri][ri]为考试而忧心的[ri]子,我可是过够了。”

  提起在上班的两年,时归至今心有余悸。

  时序忍笑:“胡说什么呢。”

  “我看的这几家女学,虽也有考试,但学堂里的人都不看重,参加与否都无所谓,并没有考校的压迫的。”

  “另外我听说有好几家世代从商的家族女眷也在其中,还有那授课的夫子,也有专门钻研做生意的门道的,阿归就不想去偷师一二吗?”

  却不想,时归并没有被哄骗道。

  她大声拒绝道:“不想的!”

  “若真跟阿爹说的那样,女学里有[jing]于经商的夫子学生,我直接把他们请来,替我打理生意便是,何必舍近求远,又是入学又是上课的,白给自己找麻烦。”

  时序:“……”

  他万万想不到,时归竟转念就找到了捷径。

  眼看时归拒绝得厉害,他索[xing]也不再坚持了。

  “你既不想去,那就算了。”时序说,“随你想做些什么,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没必要将自

  ()  己弄得太累。”

  “银两这种东西,若要赚,那是一辈子都赚不完的,若因此损害了身子,才是得不偿失呢。”

  “阿爹,我晓得的。”时归语气软下来,乖乖点着头。

  “去吧,累了一天,尽早歇息吧。”

  时序又[jiao]代下人煮了一碗安神解乏的甜汤,赶在时归歇下前送了去,再点上一支安神香,自是一夜好眠。

  许是受到了阿爹的影响,转天时归难得赖了个床。

  等她收拾好准备出门时,却是已经晌午后了。

  昨天回来时,她才定下今[ri]要巡视的两间铺子,但有了昨晚与阿爹的[jiao]流,她又临时改了主意。

  “主子,您要去哪儿?”

  空青坐在马车外,悉声问了一句。

  只听车厢里响起神采奕奕的声音:“去女学!”

  “华清书院、白梧书院、文宣书院、云锦书院……”昨晚时序提到的几家女学,又被时归数了一遍。

  “你们瞧着哪家最近,咱们就先去哪家!”

  多亏阿爹提醒,让她又有了新的寻找人才的门路。

  时归坐在马车上美滋滋地想着——

  林林总总那么多家女学,就算每家书院里只有一二愿意替她做事的,最后也能有十几人。

  这十几人听起来不多,可既是学堂教出来的,总比从头培养来得方便,到时一人分个三五间铺子,她肩上的担子可一下子就轻松下来了。

  时归自言自语道:“还得是阿爹,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帮上我的大忙……”

  因时归将心理预期放得较低,几家书院走下来,随便一家都能给足她惊喜。

  女学女学,里面的当然也只有女学生。

  这些学生出身背景各有不同,但能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接触家中事务的,实在寥寥无几。

  有些人本就出身商贾之家,不管是受到家族的影响,还是自身就对做生意感兴趣,一听能亲手打理几间铺子积累经验,连报酬都顾不得问,当即就应了下来。

  也有人正学着打理宅中内务,以便出嫁后能主持中馈,学了几年,正愁不知水平如何呢,时归却能拿出几处庄子来,可不正能满足她们的需要。

  双方看似各有所得,但实际还是时归占了便宜。

  一开始她只想着,若能招揽到十几人二十人,那就很好了,谁知只在拜访了五家书院后,她就招到了足有三十人,还全是学了好些年,只差上手了的。

  更让她高兴的是,几家书院的先生怕从自己手下出去的学生办坏了事,砸了书院的招牌,主动提出可以代时归看顾监管一二,等学生们[shu]练了,他们再彻底放手。

  这下可好,买一送一,送的还全是珍品。

  等从书院离开时,时归笑得脸都僵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若这三十几号人全分到庄子或铺面,留给她的就只剩少数,只从巡视时间上看,就节省了绝大部分时间。

  竹月尚有疑虑:“主子

  ……这些娘子都是第一次接触庄子和铺面,您就不怕她们办砸了吗?”

  时归沉吟道:“唔——怕也是有点怕的。”

  “不过谁也不是一出生就经验老到的,经验嘛,不全都是积累出来的,再说不还有夫子们帮忙盯着,总不会出现大差错,实在不好了,我再收回来补救就是。”

  “再说女孩子总要细心些,比起那些在生意场上浸[yin]多年的老油条,还是这些姑娘们用起来更放心些。”

  说得再大言不惭一点。

  “且先试两个月嘛,就算全都失败了,两个月的损失,我还是承担得起的,”

  “没关系,我有钱,阿爹也有钱呢!”

  见她打定主意,竹月也不再劝。

  因只用了半[ri]就招揽来许多预备掌柜管家,时归一整晚上乐呵呵的,只是遗憾阿爹因公务留在了宫里,没法儿第一时间与她分享喜悦了。

  转过天来,她与那三十位女学生约在临近城门的一处茶楼中,那里客人稀少,正适合许多人聚在一起说话。

  待时归过去时,三十位姑娘们都到了。

  昨[ri]在学堂里的[jiao]谈不多,双方也只停留在一个极为浅显的了解上,今[ri]再见时间充足,正能好好介绍一番。

  时归先给她们解释了她们的职责,又捡了几个商铺名字说了出来,让她们先有一个印象。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人惊呼道:“云霓坊!可是京南那家极有名的成衣铺?娘子您是林家人?”

  时归在外行走不多,经营那些铺面时,也是用得娘亲的姓氏,化名林七,故而外人提起京南的几家红火的铺子,只知主家姓林,实际少有见过真人的。

  而她作为司礼监掌印的女儿,出名是出名,但大部分人是无法将她与传闻中的人对上的。

  就是在这些姑娘面前,她也用的林七的化名。

  时归不[yu]解释太多,只说:“既然你们都知晓,那就免了我过多解释了。”

  “因家中生意增加,京南的那些铺子便有些打理不及,因此才想着招些新人,培养做新掌柜。”

  对于她的话,众人表示理解。

  但也有人为此感到迟疑:“敢问林姑娘,您说的那些铺子,您能全权掌管吗?”

  说话的人怕时归误会,说完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信不过您,实在是您说的那几间铺子太有名,我们又不曾打理过铺子,生怕耽搁了您。”

  另一句她没好问出[kou]的。

  任凭她们如何看,都觉这个林姑娘,年纪实在不大,或许还不如她们年长,而这样年轻的姑娘,当真能做主那么多远近闻名的商铺庄子吗?

  时归很能明白她们的犹豫。

  但所谓选择,向来是双向的。

  她付出了信任,理当也得到相应的信任。

  时归不做强求,只郑重点了头:“我既能说出这些话,必然是能做主的,到时你们去了这些地方,自然也就能辨别我话语的真假了,你们觉得呢?

  ”

  “是了。”有人恍然道,“林姑娘实在犯不着骗我们。”

  另有人一咬牙,当即下了决定,第一个站出来介绍了自己,又说:“林姑娘昨[ri]说,可让我打理庄子来着。”

  时归看了她两眼,渐渐有了印象。

  说话的这人姓董,单名一个欣字,长得不算漂亮,[xing]子瞧着也有些怯懦,但听书院的夫子说,董欣办事既爽利又仔细,曾帮助书院管了两个月的收支,未有半点差错。

  听董欣说,她今年十二,自小就定了亲,夫家是外地的一个郡守独子,又因府上没有主母,等她嫁过去后,多半很快就会主理中馈了,也是为这,家里才送她来女学,就是想着在女学学几年,于打理家务上能[jing]进些。

  若是按照家里的安排,董欣并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只管安安心心等到及笄,依照婚约出嫁就是。

  可昨[ri]时归去书院时,在学生夫子眼中一贯不显眼的董欣最先站了出来,直言想试试。

  时归没有对她过多评断,听完后想了想,开[kou]问道:“那就在京郊,我有一处庄子,大小适中,但里面另有田产,虽雇了佃户,但管理起来也是琐碎。”

  “你若不嫌弃,不如便去这座庄子看看呢?”

  董欣顿了顿,很快点头,旋即又问:“现在去看吗?”

  时归有点惊讶,但也爽快道:“全看你的意思,你要是想现在去看,我便安排人送你过去,庄子不大,走上一圈也就半[ri]时间,天黑前就能赶回来。”

  董欣说:“那便麻烦姑娘了。”

  “这样——”时归算了算时间,若临时去找人,可能会有些来不及,索[xing]就点了空青出来,让他护送董欣往返。

  想到主子身边还有竹月在,空青也就没拒绝。

  有了董欣的例子后,余下的人也跃跃[yu]试起来。

  因庄子多在京郊,而姑娘们替人做事,有好些都是瞒着家里的,并不好经常出入京城,只能遗憾放弃。

  好在京南的铺子够多,足够让所有人都分到一间。

  最后有两个同样想打理庄子的,又对距离感到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

  若说京城里的宅子,除了时府,另有京南的一处。

  但京南的宅子时归自己也常去,除了[ri]常歇脚以外,偶尔也会跟阿爹一起去小住两[ri],就不考虑[jiao]给旁人了。

  最后两人终于打定主意:“我们去京郊的庄子。”

  “不过能不能,将我们两人分得近一些,这样我们进出京城时也好做个伴了。”

  “这个好说。”时归说道,“正好有两个庄子紧挨着,前后只需要走上一炷香时间,你们便去那儿吧。”

  “你们也要今[ri]去看吗?”

  得了两人肯定的答复后,时归只得再将目光放到竹月身上:“你……”

  “主子。”竹月垂下头,“您身边就没人了。”

  时归摸了摸鼻梁,细声道:“我知道的,不过,这毕竟是在京城,肯

  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时间又有些紧,不好再回府找人,不然我定是会留你和空青一人的,你送她们两个去吧,我就在茶楼中,你们回来前哪儿也不去。?()?[()”

  竹月依旧不肯。

  却架不住时归再三劝服,又以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为由,只为让竹月相信,留她自己一人绝无问题。

  最后实在无法,竹月只能答应。

  不过他也说好,等把两位小姐送到后,他立刻就会回来,无非是等傍晚时再接她们一回。

  时归忙点头:“好好,就这样办。”

  竹月面容冷凝,立刻叫店里的伙计准备了马车,等马车一出京城,马鞭就被甩得啪啪作响,速度极快。

  另一边,时归如约等在茶楼中。

  姑娘们都被分配到相应的商铺里,有些等不及的,当即就结伴赶了过去,想着提前转一转。

  因是在京城内,她们便不需额外护送了。

  也有人觉得还有疑问,便陪时归坐着,说是说些闲话,可一个不留神,又谈起正事了。

  [jiao]谈许久,时归看着不声不响的,可对手中的商铺了解颇多,随便什么问题,都能给出详细解答。

  余下的人彻底收了心底的轻视,再看时归时,眼中已带上连她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敬意。

  转眼到了晌午。

  时归问过剩下的四五人后,得知她们还不准备走,就叫外面的小二准备了六人份的午膳。

  城门附近的酒楼到底简陋了些,便是午膳也是从旁边的餐馆里买来的,卖相实在不佳。

  时归也是饿了一上午,勉强吃了几[kou],等胃里的饥饿感不那么清晰了,也就放下了筷子。

  余下的几位小姐显然对这个菜[se]也不甚满意,同样也是粗略尝了尝,只等时归一落筷,她们当即也停了下来。

  时归歉意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了。”

  “只想着这边人少清静,又能与你们各家人都避开,却忽略了餐食上的不便,早知道我便提前准备了。”

  时归心中暗衬,等回去了就要寻摸一个雅致的地方,不开门做生意,只用来给她谈事情。

  像她之前常去的地方,要么就是客人繁多的酒楼,要么就是自家的宅邸,前者眼线太多,后者又会暴露了她的身份,总归各有各的不便。

  但经过今[ri],她也算有了经验,下回定能周全。

  饭后小二换了新茶,说是能解腻清[kou]的,但时归喝起来总觉得有些发苦,还带着些陈年老茶的土气。

  这让她彻底没了胃[kou],接下来无论是茶点还是茶水,几乎再不碰一下。

  只不知怎的,这边她们才换了一间干净的屋子,一股难言的疲乏就涌了上来。

  时归浅浅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发沉。

  旁边的人见状,不觉问道:“姑娘可是累了?”

  时归晃了晃脑袋,打起[jing]神道:“可能是昨[ri]没歇好,饭后便有些犯困,不过也不碍事。

  ()  ”

  “你们且想想,还有什么想问的,趁着竹月还没回来,我再与你们说一说,等会儿他送人回来了,我约莫也要回去休息了。”

  几人摇了摇头,道:“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

  “姑娘若实在乏了,不如就此歇一歇,我们就在旁边守着,等您说的那位公子回来就是。”

  “不用。”时归这般说着,可眼皮却越发不受控制起来,不知不觉中,便歪了身子,倚靠在圈椅上。

  见状,其余几人谈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

  时归没想到,她竟会在外面睡着。

  然等她昏昏沉沉醒来时,却发现眼前一片昏暗,脑袋也是一胀一胀得发着痛,活像被谁打了似的。

  正当她想舒展舒展筋骨时,手脚上的束缚感让她一下子打起[jing]神,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时归用力扭动着手脚,终于不得不承认,眼下她一动也不能动,浑身上下都被紧紧绑了起来。

  至于眼前的黑暗也很明显,是被布带蒙住了眼睛。

  除此之外,她能清晰感受到身边的温热,费尽力气往前蹭了蹭,才发现在她身边和脚下都躺了别人。

  只不知那两人是什么情况,被她碰了好几下,也不见任何回应,若非尚有呼吸声,还以为是没了气息。

  至于身下的颠簸,时归也很[shu]悉。

  是马车。

  还是赶得又快又急,甚至不是走在宽敞平坦的官道上的马车。

  这些认知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时归想不明白,为何睡前还在茶楼,睁眼就被五花大绑地丢在了快速赶路的马车上。

  等等——茶楼!

  想到她突如其来的困倦,以及莫名其妙的昏睡。

  时归心[kou]一跳,模糊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让她将所有意外都串联起来。

  可是这些了然,却无法让她有分毫的喜[se]。

  若昏睡是为人所害,那导致昏睡的药,是出自茶楼之手?还是……出自陪她坐最后的那几个姑娘的手中?

  时归想不到答案。

  甚至由于她连番的思索,大脑中的钝痛感愈发清晰起来,带动得她紧紧闭上眼睛,试图缓解这股不适。

  时归本是想等稍微缓和一些了,就想法子探一探如今的处境,谁知她合上眼睛没多久,竟又失去了意识。

  被蒙住了眼睛的她并不知道,如今的天[se]已彻底暗了下来,而载有六个少女的马车,也顺利驶离京城地界。

  倒是京城之内,掀起一阵轩然大[bo]。

  ……

  竹月记挂着主子,一路紧赶慢赶,从茶楼出发到回来,也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可就这么两个时辰,等他再回去时,原本挤挤挨挨的屋子已换上了新一[bo]的客人。

  小二告诉他:“您是问之前的那些姑娘们吗?她们已经离开了,大部分是晌午前

  就走的,还有几个用过午膳才走,那午膳就是从旁边的餐馆里买的呢!”

  “走了?”竹月登时皱起了眉头。

  但当时的他也没多想,只以为主子是有什么急事,略一迟疑,就从茶楼里离开。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竹月又不清楚时归的想法,便是想去找她,也不知往哪个方向去,思来想去,只好先到京南看一看。

  他在京南确是碰见了几个面[shu]的人,原是来京南看铺子的姑娘们,转了一圈下来,个个心满意足。

  想到[ri]后她们要打理这样好的商铺,她们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同时不可避免地生出一股雄心壮志,想着一定要做出点什么,必不能叫予以她们信任的林姑娘失望。

  见到这些人后,竹月无一例外,全部打听了时归的下落,可遗憾的是,她们也不清楚。

  到了这时,竹月已经有些不安了。

  这份不安在他见到另一人又达到顶峰。

  俞十娘说:“我与甜甜约好了,要一起回家的,我先来看了铺子,甜甜则说要与林姑娘再聊一聊。”

  “这都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却还不见她过来。”

  竹月面[se]一变:“你们约的什么时候?”

  俞十娘受了惊,磕绊道:“就、就在申时,因我们家都在城南,便说好在拨霞供肆外见面。”

  “可我等了她有半个时辰了,一直、一直没见她。”

  “敢问公子,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随着俞十娘话音落下,竹月瞬间寒白了脸。

  他顾不得回答对方的问题,只瞬间就有了动作。

  原本闹市不得纵马,可他也顾不上这些了,旋身上了马儿,只片刻就消失在了街尾。

  竹月甚至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司礼监。

  在得知掌印去了御书房后,他又二话不说找时一要了牌子,不及解释,当即赶了过去。

  彼时时序正与皇帝和太子议事,因涉及北地政权,御书房内只他们三人。

  守门的内侍通报后,竹月实在等不及,几乎是与皇帝的通传声一同进来的。

  然不等上面的人呵斥,竹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只来得及给皇帝太子磕一个头,紧跟着便看向时序:“大人,主子不见了。”

  那一瞬间,时序只觉浑身被雷击一般,一动也动弹不得,大脑的转动也变得僵硬。

  最终还是周璟承代问了一句:“时归不见了?怎么回事,还不速速[jiao]代!”

  竹月长话短说,因他并不在时归身边,对于后面发生的事也不清楚,只知道人可能是在晌午后不见的。

  然他才说完,周璟承就厉声问道:“除了那茶楼的小二,可还有谁看见她们是午后离开的?”

  竹月浑身一震,忽然意识到什么。

  而这时,时序也回过神来。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极其明显的颤

  意:“陛下,臣……”()

  不等他说完,皇帝已给出了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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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明白,时归重要,掌印尽管先去寻人就是。”

  时序实在没有心思拜谢,只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从御书房离开,其间并未看地上的竹月一眼,步步生风。

  而他前脚刚走,太子就与皇帝说:“儿臣也去看看。”

  皇帝点了点头,又嘱托道:“若有意外,可调动御林军,务必保证时归安全。”

  且不说时归之于掌印的重要[xing],她毕竟也算皇帝皇后看着长大的,如今人出了事,下落不明,他们总不能无视了去。

  周璟承低声应了一句,很快也告退。

  而就在时序和周璟承从御书房离开,前后不过一刻钟,司礼监和御林军皆出现了人手上的调动,一部分去了城门附近的茶楼,一部分则分散到京城各处。

  周璟承又直接让人封了城门,短期之内,不得任何人进出京城。

  等时序随司礼监甲兵找到时归失踪的茶楼时,只见前不久还有宾客的茶楼已人去楼空,里外空无一人。

  竹月跟在最后,见状彻底沉了心。

  时序面黑如墨,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刚准备上楼,就听甲兵在楼上招呼:“大人,有发现!”

  甲兵在二楼的每间雅间的窗子上都发现了破洞,洞[kou]用一点极细小的香灰堵住,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时序只放到鼻尖闻了一下,就认出这是一种极常见的迷药。

  这种迷药无声无味,点燃后分散极快,但因药[xing]极强的缘故,稍有不慎就会伤及人命,故在市面上并不常见。

  这一发现让他颤动的指尖愈发难以控制了,本想将这迷香带回去,谁知刚一拿起,就因手指的颤抖而散了一地。

  “来人——”短短片刻,时序的声音全哑了。

  与他同行的甲兵领会其意,当即叫人将所有迷药都收了起来,又以茶楼为中心,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茶楼的人抓住。

  随着甲兵散开,一直坠在后面的竹月上前一步。

  他已被莫大的恐慌所笼罩,全然不敢看时序一眼,只是想到重要线索,才不得不上前来。

  “大人。”

  时序并未看他。

  竹月说:“属下曾听茶楼的小二说,午膳是从旁边的餐馆里买来的,不知那餐馆……”

  时序紧跟着就吩咐:“旁边的餐馆也不得放过。”

  甲兵领命:“是!”

  可不等甲兵离去,只听时序又说道:“另有空青竹月,或藏祸心,即刻押回死士营,命人严加审讯!”

  此话一出,两个黑衣人凭空出现。

  竹月身体震动,当即跪了下去:“大人——”

  “属下死罪,只求大人允属下寻到主子,待找回主子后,属下愿自戕谢罪!”

  时序并未理会,只一挥手,竹月就被押了下去。

  空青和竹月是否藏有祸心,时序心里跟明镜

  ()  似的。

  但他们身为暗卫(),既无法护主☉()_[((),便是有天大的冤情,那依旧该死。

  他没有当场将人杀了,而是送回死士营去,已经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了。

  时序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搜寻的甲兵带回了新的消息。

  就在这家茶楼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的开[kou]开得极为隐蔽,又上了暗锁,若要强拆,将引得地窖直接坍塌,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工夫才破开的。

  地窖放了十几个铁笼,看大小能装下一人去。

  笼中放了麻绳锁链等物,旁边另有用来教训人的鞭子铁[bang]等,地上的泥土被染得黑红,一进去就是一股难言的气味,角落处还散着几根骨头,看形状应是人的手骨。

  甲兵说:“这个地窖应是存在了许久,或有不少人曾被关押在此地,只不知目的如何,又都是何下场。”

  时序默不作声走进去,亲自打着火把,将整个地窖看了又看,终于在一个铁笼下发现了被露出来的一点布料。

  他退后半步,指着那个位置:“把这里挖开。”

  甲兵迅速上前,只片刻就将铁笼下的泥土扒开,下面的东西随之映入眼帘。

  只见那布料乃是襦裙的一角,襦裙被撕扯得破烂,七零八落地挂在尸体身上。

  是了,铁笼下埋着人尸。

  甲兵寻踪可以,却无法验尸。

  但他们可以将尸首挖出,小心保管着,第一时间送回司礼监去,[jiao]由专门的人来查检。

  不过一个不起眼的茶楼,只因地窖的存在,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时序让人将茶楼围了起来,不得任何人靠近。

  还有竹月提到的餐馆的老板和伙计,倒是不曾离开,奈何问来问去,他们对茶楼也没什么多余的了解。

  时序心急如焚,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只得再次吩咐:“将附近的人全部缉拿,连夜审问,若能提供与茶楼有关证据,赏金百两,若有包庇——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说完,他快步从此地离去。

  因时归失踪,整个司礼监皆被惊动。

  除了时序去了茶楼那边搜查外,时一等也带人搜寻了起来,中途更与御林军撞见,双方来不及[jiao]流,擦肩而过。

  太子那边虽下令封了城门,但因不知时归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若是在茶楼遇害,茶楼距离城门又近,兴许早就离开了京城。

  就连茶楼的小二,按照周围人的说法,自打申时起就再没见过了,此时他们是否还在京中也未可说。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时归下手的人必不是第一次。

  等到天黑时,时序与太子碰面。

  周璟承说:“孤前不久得知,与时归一同失踪的,还有留在茶楼的那五个姑娘,这几家的家人都已报官。”

  昏暗烛火下,时序神[se]不明。

  他半晌才说:“查茶楼。”

  ()  “只要找到茶楼的人,一切就都能解决。”

  此话说得简单,可真正做起来了,方知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一整夜过去,整个京城都被翻找了一遍,却依旧没有时归或茶楼人的半点踪迹。

  而一夜的时间,也足够马车抵达目的城池。

  ……

  瑞城外,远道而来的车马赶在城门开时最先入城。

  车厢里,时归再次从昏沉中苏醒过来。

  她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但已经隐约能听见车厢外的声音。

  也不知马车是去了哪里,长久的安静后,乍然进入一片嘈杂环境中,女人尖厉的声音格外明显。

  “这就是从京城来的新货吗?可有什么好货,快让我瞧瞧!”

  “且慢——”男人止住了女人的动作,“看货可以,但要先付定金。”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我陈金花在瑞城干了这么多年,经手了多少姑娘,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定金一说,怎么,你车上是有什么天仙不成,看一眼都要花钱吗!”

  说着,陈金花就要往车上闯。

  男人被她的动作惊到,一时不察,竟真的让她闯了过去。

  眼见陈金花将车帘掀开来,他面[se]一变,当即就要把人拽开。

  却听陈金花咦了一声,有些怪道:“怎么,这回的货竟还有清醒着的?”

  此话一出,男人与时归皆是一惊。

  等时归再想合上眼睛时,她已经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动作粗鲁地扯了下去。

  “唔——”剧痛让她不觉叫出来,可便是到了现在,她也不明白,那个叫陈金花的女人,是如何发现她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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