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笋烧卖
紧接着丫鬟又端来葱包烩儿、鲜笋烧卖和[ji]丝粥,大多是临安当地的特产美食。
葱包烩儿,有点类似[chun]卷,用薄如蝉翼的[chun]卷皮,裹上油条,卷上嫩葱,放到锅底压实,那么一烙,刷上甜酱,便好了。
烙过的[chun]卷饼皮金黄香[su],一[kou]卡兹脆,里头的油条油香油香,裹着软榻的绿葱,属于葱段的微微辛辣[kou]感,叫人[yu]罢不能,也减缓了抹酱的甜腻。
初[chun],笋子嫩如白玉,正是吃笋的好时节。
笋丁、[rou]丁和糯米搅拌和匀,适当调上佐料包,裹进面皮里,上蒸笼屉里隔水蒸[shu]。
揭开竹制蒸笼屉,竹子的清香,与面皮和甜香糯米的淀粉香气,一同扑鼻而来。
蒸笼屉里,卧着一只只圆滚滚、白胖胖的烧卖,收[kou]处捏着均匀细致的皱褶,花边层层叠叠,无一处不透露着[jing]致,像是一件件工艺极佳的艺术品。
一屉里,共摆有五只烧卖,强烈的高温水蒸气润泽了面皮,使得面皮晶莹剔透,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里头包裹的[rou]粉[se]的馅料。
肚皮鼓鼓,瞧着憨态可掬。
王福掐起一只烧卖,连蘸料也顾不得,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咬开烧卖一角,滚烫的汤汁在嘴巴里炸开,又烫又鲜。
见阔爷烫得龇牙咧嘴,伺候的花娘子忙端来温茶给他漱[kou]。
阔爷就着她的手猛灌了两[kou],洗刷掉舌尖的烫麻。
看得花妈妈一阵胆颤,生怕惹了阔爷不满,又道这阔爷也太猴急了些。
王福倒一点不怪罪,吃到猴急的教训后,这回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了烧卖,蘸在料汁里,缓缓送进嘴,细细品味。
蘸料汁儿差了点,不如天一楼的地道,胜在烧卖入[kou]汤汁爆汁,[rou]馅儿的油脂丰盈,最妙的当属里头的笋丁,细嫩无渣,鲜嫩嫩。
笋子脆嫩无味,吸收了[rou]馅的油水,得益油水的包裹,保留了笋子里的大部分水分,吃起来[kou]感越发的脆和嫩。
同时笋子的清新,使得浓油的[rou]馅肥而不腻,清淡解腻。
这两者的结合和搭配,简直是完美组合。
鼻尖萦绕的竹子清香,舌尖又品味着笋子的清纯,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山林竹苑,新雨打绿竹,不小心咬到一[kou][chun]意。
吃过笋丁烧卖,王福的目光落到一旁的砂锅[ji]丝粥。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真是巧了,他平时应酬较多,喝酒无度,落下个病根,每[ri]晨起肠胃不适,几乎没什么胃[kou]。
看病的大夫叮嘱他脾胃虚,少津[ye],光喝水不行,可以多吃粥食,米汤最适合补足津[ye],去胃火,食物方面可以[ji]鸭羊等温补食材。
[ji]汤与大米,都是[ri]常温补的食材。
用老母[ji]汤炖的米粥,米花煮成一粒粒开花状,煮好的[ji]块,被撕成细细的[ji]丝,厨子特意撇去了[ji]汤里的[ji]油,只有少量金黄的[ji]油花,且保留了[ji]汤的鲜味。
扑鼻的鲜[ji]汤,彻底唤起了昏昏[yu]睡的食[yu]。
王福舀一勺米粥尝着,软糯糯,一抿就化掉了,咸鲜适[kou],细细回味间,有稻米的清香味。
一碗热粥下肚,王福只觉得胃里舒坦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躁郁也被冲淡了些许。
王福心情颇好,大方地给了赏钱。
[chun]风楼,后院厨房。
忙完,宋荔顺手添了把柴火,烧了热水,把灶台和锅铲清洗干净。
古代不比现代,清洁产品的种类繁多,价格便宜,等素油荤油的油脂凝固后,比较难清理,用热水一浇,轻轻松松带走污油。
未时过后,酉时初,[chun]风楼里的花娘子们陆陆续续起床,对镜梳妆打扮,门前站着两个身着薄纱的艳俗女子,甩着丝帕拉客,开始了今天的营业。
宋荔换算了下,按照现代的时间表,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后营业。
楼里的[gui]奴和丫鬟催促着花娘子起床,有时候催得急了,起床气的花娘子直接暴躁的[cao]起茶盏扔来。
胡立侧身一躲,险险避开了擦面而来的茶杯:“兰心娘子早早起床了,只有竹音娘子还赖着床,还是快快起吧,一会儿花妈妈不高兴了。”
这话,是威胁了。
竹音伸了个懒腰,瞥见来人脸上遍布青青紫紫的伤痕,不屑撇撇嘴:“兰心要帮衬着家里吃喝用度、修房子,帮哥哥娶媳妇儿,还有个赌鬼老爹,当然上工上得勤。”
她跟兰心不一样,等过两年攒到了体己钱,趁着年轻貌美,寻个富贵的员外,嫁了当姨娘,这是她们这些青楼女子的普通出路。
好一些的,便是效仿梅香找个秀才郎,等[ri]后中举,便是举人娘子。
不过这个法子风险太大,十年寒窗,一朝中举,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迟迟不中举的秀才海了去,也有一二十年后中举,搞不好过那时候自己容颜逝去,青[chun]不在,又被举人老爷嫌弃,[se]衰爱弛,念及青楼的龌龊出身,说不得一把年纪还要被休妻下堂。
举人老爷另觅清白的良家女子,到时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死了。
负心汉多如牛毛,难得有情郎啊!
竹音懒懒招呼着丫鬟过来净面梳头。
也不知她眉目的不屑,是对兰心,或是对自己,还是二者皆有,胡立笑盈盈退出,不敢同对方起争执。
竹音脾气极差,不通文墨,但容貌姣好,有些客人就好她这一[kou],颇有情趣,是楼里得脸的娘子,连花妈妈也要捧着,更何况他一个[gui]奴,自然得讨好着。
胡立低头捡拾起茶盏碎片,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碎片,眼角扫见迎面走来的人,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眸弯了弯:“宋荔。”
宋荔手托托盘,低头看他,见他脸上的青痕[jiao]错,正弯腰拾起脚边的碎茶杯片。
锋利的瓷白片,衬得他的手指莹白如玉,根根分明,漂亮极了。
宋荔眼里闪过惊艳,少年十五六岁,一双纤细修长的手,皮囊也生得极好,长相偏[yin]柔,如果放过她所在的现代,肯定有经纪公司愿意发掘,定不会埋没他。
可惜他生在封建朝代,又落在[chun]风楼里,平[ri]里来往的客人,有不少眼睛落到他的身上。
随着他一天天长开,有些人便迫不及待了起来。
前些[ri]子,有客人故意诱骗他,关起房门要欺负人,幸好被他逃过一劫,自那以后,胡立总是把自己弄破相,脸上伤痕累累,让人看得倒胃[kou]。
见他伸手又要拾起一块碎片,宋荔制止:“小心把手割破了,去拿扫帚扫。”
她说完,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声,推门而入,端来饭食。
等她退出竹音的香闺,门[kou]的碎瓷片不见了,胡立的人也不在了。
走廊上,几个[gui]奴抬着几桶热水,送去花娘子们的房里,供她们沐浴。
如果把[chun]风楼比作现代一家经纪公司,那么花妈妈就是公司老总,花魁娘子柳如梦可谓是撑起整个公司的顶流,中层是梅、兰、竹、[ju]四小花,下层还有七八位花娘子,有伺候花娘子们的丫鬟,这些丫鬟们几岁就被家人卖给花妈妈,尚还未长开,都是[chun]风楼未来的支柱产业。
再往下面的,就是后院厨房,厨房聘请的厨子赵婆子,平[ri]里不苟言笑,架子大,全仗着一手好厨艺,连花妈妈也奈何不得她。
赵婆子每[ri]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是后院厨房说一不二的人,除了花妈妈、花魁娘子和四小花,赵婆子是楼里最有话语权的人,也是后院的管事。
帮厨的苗婆子跟着赵婆子学了几年厨艺,也说得上话。继而是厨房里辅佐切菜备菜的小工,下面还有跑腿打杂的[gui]奴,像宋荔这样的烧火丫鬟、粗使丫鬟和仆妇婆子等,负责劈柴,打扫卫生,浆洗衣物被褥等等粗活。
回到厨房,宋荔怕火燎了衣服,撸起袖子到灶台前添根柴火。
这时,厨房外传来花妈妈风风火火的声音:“宋荔在哪儿,宋荔呢?”
宋荔从灶台伸出个毛绒绒的脑袋:“花妈妈。”
花妈妈一甩帕子:“福爷差小厮来了,专门让你炒几个下酒菜,还要煨个[ji]丝粥。”
赵婆子投来探究的目光,刚踩点来上工,对于上午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似乎怕宋荔不肯,花妈妈一抬手,让身边丫鬟递来半吊钱:“拿着,上午差事办得好,正好咱们厨房还差个顶班的帮厨,从今天起,以后你就跟着赵婆婆和苗婆婆多学学。”
惊喜来得又快又猛烈,宋荔捧着半吊子铜板,沉甸甸的,三斤来重呢。
铜板叮当作响,是属于金属碰撞的清亮声,悦耳动听极了。
半吊铜钱,足有五百个,一枚铜板能买个白面馒头,两个铜板能买一个[rou]包子,[chun]风楼里粗使丫鬟的一个月钱,也才200个铜板。
五百个铜板,赶上两个月半的月钱!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从粗使丫鬟升了帮厨,以后每个月能得400个铜板。
不吃不喝,一年能存到四两银子零800个铜板,三年多便能攒够赎身的十二两银子。
想到这里,宋荔对未来有了憧憬。
她把半吊钱塞给干娘收着,开始洗手做羹汤。
回忆起早晨花妈妈说那位阔爷面[se]不大好,脾气暴躁,时不时用手轻柔腹部上方,问清是左边后,宋荔便猜测他应该是有肠胃方面的疾病,于是便制作了开胃的葱包桧儿,小葱的辛香,能刺激肠胃,增强食[yu]。
鲜笋烧卖是时令菜,焯过水的笋子,去除掉大部分[cao]酸,减轻肠胃的负担。
[ji]丝粥起到了温补肠胃的作用。
福爷上午菜吃过[ji]丝粥煲,这会儿又要吃,宋荔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既然是肠胃有毛病,宋荔在食材方面的选择,会格外注意些。
山药补脾胃,还能修复胃黏膜。
给小米糕上蒸笼屉里蒸着,[ji]汤煨上,因为老母[ji][ji]胸部分的[rou]质偏柴,容易塞牙,被宋荔单独取用,从中片开,以刀背敲打,敲断肌[rou]鲜味,吃起来[rou]质[kou]感柔嫩些。
加少量红薯粉和清水、食盐、酱油、黄酒和蛋清腌制,添加素油锁住水分。
做完这些,她开始处理山药。
切出厚薄均匀的山药片,加莴笋片和泡发的木耳,用素油一滑,快速清炒出锅。
见她切菜的刀工略生疏,在烹炒方面看着更为[shu]练……
一会儿功夫,赵婆子听粗使丫鬟把上午发生的事情经过细细讲了一遍,眼神再度扫回宋荔身上,没有最初的抗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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