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我兜着
孟知遥眼皮一跳,被柳旭言突如其来的反悔闹得心烦,她拍案而起,“柳旭言!”
柳元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和离非儿戏,急着邀我族中长辈为来主持和离的是你,如今不同意和离的又是你!”
柳元的语气重了几分,“柳旭言,出尔反尔,非大丈夫所为!”
柳旭言弯腰致歉,“抱歉,是我没有考虑清楚。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不同意和离!”
他侧身定定地望着孟知遥,“公主,和离对你我都无益处!我不过纳个妾,因此事和离,避免小题大做,被同僚嗤笑,而公主你,和离的女子举步维艰,闲言碎语或伴你终身。”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并且,我们成婚两年,公主对柳府上下的好有目共睹,若对我无情,是决计不会如此行事的,两年的感情,也不会因一时的小矛盾就烟消云散。公主,不要闹了,我和你,还有思思,我们三个好好过日子,好吗?”
孟知遥被他无耻的言论气笑,她怒指着柳旭言,“无耻之徒!狂妄自大!自以为是!”
柳老夫人打断她,“既未划去名字,你就还是我柳家妇,女子嫁人,以夫为天,你这么指着夫君的鼻子骂,是要遭雷劈的!”
在场之人都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本来柳旭言天未亮就派人请他们来,就没说是来和离的,只说有大事须族老出面。
他们来了,竟是为了和离,好不容易快要结束仪式了,柳旭言竟又反悔,真是一场好大的闹剧!
柳元已是面色铁青,柳老夫人简直就是个泼妇,这柳旭言也是个无信、出尔反尔的!
他浑身散发着怒气,吹胡子瞪眼,“胡闹!简直胡闹!”
柳元带着柳氏族中人离去。
王氏像个鹌鹑似的缩在角落,柳旭文一言不发地站在她旁边,柳旭文在柳府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事事都唯柳老夫人和柳旭言之言是从,而这两个在柳府说一不二的主事人,让她大开眼界,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孟知遥气得浑身发抖,素来坚强的她,此刻红了眼眶,她强忍着泪意,恨恨地瞪了眼柳旭言母子,转身离去。
这段时日,实在是太憋屈,为了和离一事,日日争吵,处处被掣肘,还要面对着柳旭言母子丑恶的嘴脸,好不容易他们松动了,同意和离了,又临场反悔!
孟知遥万分恼怒地回了院子,坐在房中垂眸不语。
小桃心疼极了,为她泡了一杯她最爱的铁观音,在旁逗着趣。
孟知遥听着小桃声情并茂地模仿着趣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小桃愤愤地在心中咒骂柳家,忽而想到什么,转身从箱盒里取出一朵浅蓝色的鸢尾花,“公主,昨日临县庄园的管事送来几支鸢尾,说是温泉旁边长的,从这里到临县也就半日功夫,咱们去散散心,泡泡温泉,如何?”
孟知遥把玩着鸢尾,椭圆形的花瓣、中心一撮小小的淡黄色的花蕊,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自由而又光明。
她将鸢尾置于桌上,“那就去散散心吧!”
主仆两人立马收拾东西,乘着安车出了柳府。
抵达庄园时,已至黄昏,庄子的管事热情地迎接她们,还准备了一桌庄中自产自制的菜。
用完膳消食后,又安排伶俐的农女引着孟知遥主仆去了温泉泡澡。
两人穿着贴身小衣,泡在温泉中,洗去了连日来的疲惫。
农女为她们准备了瓜果,罕见的还有西瓜,她将西瓜递给孟知遥,“公主您看,这西瓜靠着温泉,竟在深秋长了出来,管事的本想过几日给公主送去,没成想公主自个儿来了。”
孟知遥尝了一口,这反季的西瓜甜滋滋的,竟然不比当季的差。
农女见她喜欢,忍不住道,“这处的西瓜夏天没长,当时管事的还说约莫是不长了,反而在深秋蹿了出来,可见啊,不是不长,是时候未到呢!”
小桃也嘻嘻笑着,和农女两人一唱一和地聊着。
孟知遥听着农女无心的一番话,心中熨帖不少,农女尚且懂得的道理,怎地她被蒙住了眼,钻了牛角尖。
和柳旭言和离一事,她急于摆脱,反而陷入泥潭,甚至一再妥协,但实际上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待时机成熟,一切将水到渠成。
她舒服地闭上眼睛,任温泉水冲刷着柔嫩的肌肤。
经过温泉的洗礼,孟知遥晚上很是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小桃兴高采烈地采了几支鸢尾,插到窗边的白玉花瓶中,蓝色的鸢尾在阳光的照耀下,像美丽的蝴蝶欲展翅高飞。
“公主,管事的说今儿有集市,可热闹了,咱们去看看吧?”
孟知遥嫣然一笑,“好,给我拿一套普通农女的衣裳来。”
孟知遥穿着粗布麻衣,却挡不住她一身的出尘气质,走在路上频频被关注。
小桃在一旁骄傲地乐呵,她家公主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要不是先皇走的早,满朝的青年才俊都可慢慢挑。
云游的和尚驻足瞧着孟知遥,小桃打趣,“你这和尚,出家了还看美人呢。”
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递给孟知遥一封信,“施主,有人让贫僧将信转交于你。”
孟知遥微微睁大眼睛,“给我?”
和尚点头,“是的,施主。信已带到,贫僧走了。”
和尚一身灰色僧服,步履缓慢地远去。
孟知遥寻了一处安静的河边,坐在岩石上展信。
看了第一眼,她莞尔一笑,“小知知”,也就楼瑾苏会这样叫她。
信很长,字很潦草,都是大将军了,字却一点没有长进。
楼瑾苏先是絮絮叨叨地写了他在军中的趣事,后提到他已知晓她被欺负的事,让她别害怕,尽管狠狠地欺负回去!出了什么事,都有他兜着。
她蓦然想起,大约是七岁那年,别国太子来朝交流,她仗着自己个头比太子高,嘲笑他是“矮冬瓜”,那太子也是个不经玩笑的,竟是抡起拳头想揍她。
当时只有八岁的楼瑾苏挡在她身前,让她别怕,凡事有他。
孟知遥摇头笑笑,接着往下看。
他还说,“小知知,小爷知道,先皇去了之后你胆小了许多,从前‘横行霸世’的那股子野性被你藏了起来。”
孟知遥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被先皇宠爱着长大,而她从来也不是什么温顺性子,却在先皇驾崩后处处压抑自己。
可换来的,是皇帝明里暗里的针对和柳家人的存寸进尺。
她的视线被眼泪模糊,“啪嗒”滴到了信纸上,她凝神细看,又“噗嗤”笑出了声。
楼瑾苏在信末说,“小知知,你若打不过对方,就写信给小爷,小爷带着百万大军来帮你!”
孟知遥收起书信,浑身的压力似乎一下子释放了,她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心底蠢蠢欲动又暖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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