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书房里陷入一片难言的死寂, 陆屿然不发话,罗青山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屏息为他取下手掌上的白绸。
掌心那道当中被锋利刃边横划而过的伤[kou]上裹着层灵力, 堵了大半的血, 但仍有细小血线见缝[cha]针地渗出来。
呈现出极为招摇的猩红[se]泽。
罗青山见状立刻蹙眉, 不敢大意, 将特制的药粉洒在掌面上, 出于医者本能,禁不住道:“公子,您才从那边出来, 这段时间不能再流血了。”
他见陆屿然仍是副冷淡不以为意的样子,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cao]碎:“即便是有特殊情况, 公子也该第一时间唤我过来上药。”
陆屿然回他寥寥两字:“知道。”
等伤[kou]重新包扎好, 罗青山就要告退,抬眸间见陆屿然正看过来, 浓黑睫毛微垂,下了封[kou]死令:“蛊虫的事烂在心里, 一个字都不准透露。”
罗青山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在心里重重叹气,恭谨应了个是,关门出去了。
陆屿然踱步到壁柜前, 眼前正摆着两个细长颈描花白瓷花瓶,花瓶里[cha]着几枝才从枝头剪下的墨梅和冬珊瑚,别有生趣。
温禾安以前喜欢摆弄这些,只是她不讲究文雅,更喜欢生命力蓬勃,开起来一团接一团的花材, 小黄香,勤娘子,月丹,蓬莱紫,更甚至狗尾[cao]都能玩出花样。
陆屿然是捏着鼻子认下的这门婚事,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不受控制的轨迹,他对任何突然出现在自己领域内的事物都抱有反感之心,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同样能搅得九州风起云涌的敌人。
这意味着他要在多如牛毛的繁杂琐事中[chou]身和她周旋,要时时容忍身边存在一个威胁[xing]极强的人,你明知这人别有目的,明知她笑靥如蜜心藏剧毒,却不得不重复着斗智斗勇,见招拆招的无聊步骤。
他一天都难以忍受。
后来温禾安离开巫山,回到天都,他又尝到这种难以忍受的滋味,不过因为有心克制,所以情绪不重,总觉得皱皱眉断了就断了。
在最开始听到一些有关温禾安和江召的风言风语时,他找罗青山拿了引雪蛊。
从此世界骤然清净。
之后应对任何一件事,他照旧从容自若,游刃有余。
陆屿然从未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没一会,商淮叩门进来,他脸[se]有些一言难尽,难得语塞词穷,看向陆屿然,低声说:“你出去一趟吧——阿叔来了。”
能让商淮在陆屿然面前规规矩矩叫阿叔的,这世间仅有一个。
陆屿然回身看向商淮,后者摊摊手,道:“我没收到任何消息,突然来的,半刻钟前到了酒楼,听说你在处理探墟镜的事情,压下了想要通报的人,说等你有时间再见。”
他想想觉得不对,还是觉得要上来告诉陆屿然一声。
同时心中腹诽,难怪那群老古董引而不发,今早上居然破天荒的一句废话都没说,原来是早知这个情况,找了最佳说客来。
商淮有些担心地看向陆屿然。
陆屿然薄唇一抿,问:“在哪?”
“二楼的厢房。”
陆屿然颔首,转身就走。
商淮怎么敢薄待这位本身就十分了不得的长辈,他一来,就忙叫人收拾出了最好的厢房,一应器具摆设,应有尽有,处处都透着奢雅之风。
陆屿然步下阶梯,在雅间前看到两名守卫,他们甫一见到他,立刻躬身,一撩衣袍,双手贴于胸前,行了个莫大的礼数:“见过公子。”
商淮跟在后面,远远看到这一幕仍觉不可思议,但涉及陆屿然的家事,他也不好吭声,就靠在一边,找属下要了两个橘子靠在廊下剥皮。
陆屿然无声凝视他们,眼瞳如点墨,半晌,衣袖拂动,清声:“起来。”
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里推开,又有侍从慌忙将陆屿然往里引:“公子快请进。”
陆屿然颔首跨过门槛,里头就有人肃整衣冠,满面郑重地展袖朝他半弓下身,沉声道:“臣见过公子。”
陆屿然伸手托住他,力道似有万钧之重,重到他觉得难以承受,他喉咙上下滑动,一声“父亲”已到唇舌间,又强压下去,开[kou]时声音透出微哑:“起来。”
行礼的人这才听从命令起身,抬头,在窗牖边透出的一团[ri]光下展露真实面容。
现任巫山家主是陆屿然的亲伯父,他的父亲是巫山的大长老,年少成名,坚韧勇毅,一生将巫山重责担在肩上,人到这个年纪,朋友们无一不羡慕他命好。说他少年时一把弯刀行遍九州,难逢敌手,巫山因他们兄弟而更显辉煌荣耀,一生功绩难以述尽,成婚后,他的孩子成为了巫山千年来最为珍稀的瑰宝。
陆允生得周正,剑眉,圆目,鼻脊高挺,一路风尘仆仆,此刻装束仍是一丝不苟,尘埃不染。
他看着陆屿然,眼里无有父子亲情,唯有恭敬,严肃,好像在看整个巫山整为璀璨的希望,最为杰出的[jing]美作品。
陆屿然松开手,习惯了这种情形,他指骨微拢,问:“您怎么来了。”
“族里给公子发的急信被公子压住,家主担忧。”陆允直言不讳:“加之探墟镜事件,终于给出了天授旨的线索,臣该来一趟。”
陆屿然缄默。
与至亲面面相对,所隔不过几丈,却以君臣之礼相称,这该是天下最滑稽的事。
而这种情形,从他出生时就存在了,百年来无不如此。
陆屿然闭了下眼,冷静一瞬,道:“探墟镜之事,我有分寸。族里若认为我做法不妥,可换人接手。”
陆允垂目:“不敢。”
这便是巫山对陆屿然的培养方式,自他出生,神殿为他绽放万丈光芒那[ri]起,在所有巫山之人眼中,他势必成为第二个帝主,一统九州,为此,他也当如帝主,有极高的眼界,过人的实力,果决的手段和敏锐的判断能力。
他百岁闭关出来后,大权在握,命令不容置喙。
直到今[ri],巫山对他的所有期望都已成真,只是偶尔有时候,还是希望他真稳重些,冷酷些。
就如这次。
别的事巫山都能任他发挥,事关天授旨和帝源,不容半点差池。
陆允斟酌了番,在静默中开[kou]:“公子年后遇刺之事,族里审得差不多了,毒瘤都已揪出,剩下的事可[jiao]由天纵队负责。多年来,公子被多方针对,如此以身犯险,孤军深入,到底不妥,族里一直担心公子安委。”
他又道:“眼下探墟镜拟出‘溺海’二字,为重中之重,公子当辨疾缓。”
说来说去,是对他那[ri]深入外岛,险些错过探墟镜开启之事存有微词。
这话若是长老们,哪怕是家主来说,陆屿然都不会任由说教,可此时此刻,他唯有沉默,而后平心静气道:“我知道。”
陆允闻言终于欣慰地舒展眉心。
好似成功规劝君王改变了主意的贤臣良将。
父子两相对无话,半晌,陆允看向他:“公子身体恢复了吗?”
陆屿然颔首:“差不多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传,是找陆屿然的,大概是修建观测台哪方面出了岔子,需要他拿主意。
陆屿然看向陆允,后者微一退步,示意他忙正事要紧。
在他转身之际,陆允却叫住他:“屿然。”
陆屿然倏的停住脚步。
然而那句称呼好像是耳边错乱的幻觉,他侧首回望,只见陆允郑重其事地朝他一揖礼,声音沉重:“公子是巫山所有年轻人的楷模,身上承载着巫山千年来的希冀,是臣夫妇此生最大的骄傲。望公子砥砺前行,坚定初心,万事慎重。”
陆屿然跨出门槛。
他出来的时候,商淮橘子正剥到最后一瓣,见状往嘴里一丢,也不敢和他靠得太近,直缀在他身后,眼皮直跳:“怎么了?没说什么吧?”
“没。”陆屿然面[se]没有变化,他步下阶梯,声音里丁点[bo]动也听不见:“叫负责建造观测台的人来见我。”
商淮在心里叹息。
就知道是这样。
照他说,巫山培养陆屿然,都不像是培养帝主了,那简直是在塑造一个神仙,无情无[yu],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理智,陆屿然的自控力强成那样,他们有时还觉得不满意。
一觉得他心绪不静,受外界干扰影响了,就立马来苦[kou]婆心,来劝诫,来敲打。
特别是让陆屿然的父母来。
他们一来,陆屿然身上那点来之不易的人气就散了,随后几天,都沉湎在书房里处理各项难缠的事,要么就是直接闭关,出来后修为更让人绝望。
也没办法,谁叫他是陆屿然呢。
夜里,商淮和幕一拿着一叠从深山里搜出来的东西准备去院落找温禾安,前者还特意问了陆屿然:“要不一起去?”
陆屿然摇头,他俯身在案桌前研究一张叫人扫一扫就眼花缭乱的地图,冷声吐字:“不了。”
他很冷静地想。
不能再接近温禾安了。
他们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路要走。
反正从始至终,她没对他有过什么感情,唯有过的,只是处心积虑的哄骗。
“真不去?”商淮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天[se],低声提醒:“你不是还要和她说珍宝阁的事吗。”
陆屿然顿了顿,最终道:“我明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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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chun]初,萝州今夜气温骤降,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鹅毛大雪,雪下一夜不停,辰时已飘满了街头巷尾,各宅院府门上都积了深深一层,推开窗门一望,入目皆是剔透晶莹的景象。
徐远思和属下就在这样恶劣的仿佛要将人吞噬的天气中布起了傀阵。
他捏着温禾安的四方镜,掷入[jiao]织成霜的傀线中。
江召裹着纯黑大氅,氅衣直垂到脚踝,手里揣着个暖炉,唇[se]苍白,乌发如瀑,他站在遍地风雪中凝视着傀阵,到底是心绪紧张,垂于一侧的手掌松了又紧。
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温禾安到底在哪。
若是孤立无援,不该还找不到人,王庭与天都同时张榜的影响力,绝不会有人怀疑。
他怕得到一个答案。
傀阵徐家与天悬,[yin]官,巫医都算九州之上的异类,这些家族各有各的独到之处,常人往往接触不到,可在某些事上,他们往往能发挥大作用。
傀线是种难缠的东西,不仅能成阵,还是最有效的控制人的手段。一旦你让一名傀阵师在体内种下傀丝,除非修为远高于他,否则生死都悬于那根线上,任人宰割。
徐远思五指缠满傀线,傀线像雪白的刃光,时不时便闪过寒芒。
他[cao]控着地面上的阵法,随着时间推移,光芒如织,五脏六腑都像颠倒了的,揉碎了似的疼痛难当,他开始重重喘息,鼻血从下巴上滴在雪地里,脚下瞬间转变了颜[se]。
再这样耗下去,他早晚被江召耗死。
徐远思内心暗骂了句脏话,在昏厥之前终于推到了那个答案。
他抓着那块四方镜往眼前一看。
“……萝、州。”他一字一顿念出来,因为太过震惊,连要命的眩晕感都压下去了。
江召脸[se]已是[yin]云密布,手中捧的金丝暖炉坠地,滚进雪堆里,某种愈发真实的在心里翻滚,几乎是在折磨着他绷成一线的神经。
天下怎会有如此之巧的事情。
侍从担心地扶住他。
他[yin]晴不定地站了片刻,冷静下来,声音中的偏执之意难以遮掩,他也没打算遮掩:“将消息悬示萝州,带着画像挨家挨户上门,审问。不,不论年龄,不论相貌,凡有与修士混迹,却身无灵力者,通通羁押,所有后果王庭一力承担。”
说罢,他盯着侍从的眼睛,一字一句压低了声音道:“记住,重点排查各宅院,哪怕是隶属巫山,有侍卫守护的。”
侍从顺从地点头,领命下去了。
江召想,如果真是陆屿然救了温禾安,他也不会明目张胆,他没法和巫山[jiao]代,所以即便两家对峙,陆屿然也不会亲自出面翻脸。
他也绝不会让她恢复修为——纵虎归山的事,谁都不会做。
但是他们、
江召重重一阖眼,拳头都要捏出血来。
他们究竟是如何又混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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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突然降温,温禾安难得在被窝里多眯了段时间,而后起来洗漱。她将窗子关上,坐在铜镜前揭开了脸上的面皮,柔嫩细腻的肌肤上,那道宛若描画树枝分叉的裂隙仍旧没有消退,静静地横亘着,情绪激动时会有点灼热的感觉,其他时候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温禾安没有办法对付它,只能让它自己消失。
昨夜商淮来过,和她说了外岛的事。
最开始去到外岛,发现里面有傀阵师手笔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徐家。如果徐家在王庭手中听候差遣,并且这次恰好机缘巧合从外岛逃脱了,她就不得不开始考虑一种情况。
徐家起阵寻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强。
江召若是让九境傀阵师起阵,可能找不到从前处于巅峰实力的她,但找如今的她,不成一点问题。
一旦确定她在萝州。
江召势必会想到陆屿然与巫山之间的关系,料定他不会出面,必然会再次张榜拿人。
容貌,年龄,声音,这些都可以伪装,他们拿人的唯一准则会是什么。
修为。
只会是修为。
这个对她来说确实难办,因为修为和灵力没法捏造。
想到这,温禾安拿起四方镜想找商淮问一下情况,想了想,想起商淮昨天说今早陆屿然会过来一趟,还是放下了。
温禾安想得更多。
半个月时间太长,局势风云变幻,外岛的事一解决,萝州这边的溺海观测台最终到底会不会建,巫山的人会不会突然离开,离开之后她该如何自保,这都是要仔细思量的问题。
温禾安坐着沉思了段时间,最终捏起那张蝉兽皮将脸覆盖住,心中有了计较。
巳时,天光大亮,满地霜白。
陆屿然和商淮一前一后从空间裂隙里踏出来,先礼貌[xing]地敲了敲温禾安的院门,发现没人,在院子里转了半圈才发现她在后院轩窗下的芭蕉丛下。
商淮走近了,先看到两只奇形怪状立着的雪墩墩,再看温禾安自己也蹲着,颈边围着一圈毛茸茸的围脖,她听到动静仰着头看过来,瞳仁漆黑灵动,隐带笑意。
“要一起吗?”她拍了拍身边雪人光溜溜的脑袋,商淮这才看清楚原来堆的是个人。
他摆摆手,说自己怕冷,又指了指身边眉眼比这满地积雪还冷的陆屿然,朝温禾安眨眼示意,道:“是不是还没用早膳,我给你从酒楼带了点东西,先给你热着。你们先聊。”
温禾安笑吟吟地朝他摆手,真心实意地道:“谢谢。”
商淮走了。
陆屿然在原地站了半晌,而后也跟着半蹲下来,指尖垂进小半人高的积雪中,声音又清又淡,和去归墟救她的那天很像:“两个时辰前,江召悬榜,王庭的人满城拿画像找人,凡是没有户籍,外来且没有灵力的都被格外留意,押住了,最迟明天,就会查到这。”
温禾安眨了眨眼睛,慢腾腾点头:“我想到了。”
陆屿然指尖微动,在雪面上扫出一道轻微痕迹。
她还是真挺了解江召的。
“观测台的事,巫山缺个和珍宝阁合作的人,你和林十鸢要是要见面的话,可以将这事谈了。”
温禾安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半晌,轻声道:“多谢。”
她需要一个出行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只需要验证一次灵力,便能保至少一个月的安宁。
“各取所需罢了。”
陆屿然不再说话了,他屈膝半蹲着,描金袖边与纯白衣摆都垂落下来,成为泱泱素[se]中唯一抢眼的[se]泽,温禾安连着看了他两三眼,感觉他整个人处于漠然又疲惫的状态。
跟从前和她生气的样子也不一样。
温禾安并不说话,不妄图以叽叽喳喳的动静打扰开导他,她悄无声息在一边的小花圃里找了支刺玫,折下枝干,捏在手里又折返回来。紧接着用手团了点雪在手里捏形状,因为掌握不了分寸,老出差错。
小半个时辰,才捏出朵稍微像点样子的雪花,递到他眼前。
陆屿然看了半天。
一根顶着刺玫枝干与硬刺,花瓣却又雪捏成的冰刺玫,这个时节还没有长出绿叶,显得有点秃。刺还是老的,又枯又干。
陆屿然不接,眼皮朝上掀又覆落,很久之后,才伸出手指触了触花瓣,哑着声音问:“为什么又是这个。”
他从前生气,温禾安也用同样的丑丑的冰刺玫在他眼前晃,美名其曰“赔罪”。
温禾安叹息,如实道:“因为我只会这个。”
陆屿然顿了顿,漆黑眼仁落在她脸上,问:“还给谁捏了这个?”
温禾安讶异地啊了一声,想起他异于常人的习惯,笑得弯起眼睛,温声说:“只给你捏过。”
陆屿然这才接过那朵不太好看的冰雪花,捏在手里转动,依旧是冷冷的不好接近的样子,但至少愿意开[kou]说话了。
温禾安很是好奇地问他:“被巫山本家的事烦的?”
同为三家掌过权的人物,她挺了解那种状态。
陆屿然冷然不语。
温禾安继续去拍她的雪人:“不然就是被过重的期待压的。”
陆屿然喉咙微动:“你被压过?”
“没有。”温禾安觉得手冷,这会老老实实将手揣进怀里,道:“我只会被压力压。”
“我反而想要别人对我有点期待,但很少,只有我外祖母会对我有要求。”
陆屿然问:“这也是你决意回温家的原因之一?”
温禾安欣赏自己雪人的动作僵了僵,想了一会,颔首:“算是吧。她对我还挺好的。”
说着,她好像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一样站起来,准备去看商淮给自己带的早膳,呼出的雾气在眼前,衬得她的身影又虚幻又模糊,像面镜子,脆弱得谁都可以来打破。
陆屿然捏着那枝花,眼底看不出神情,凝声道:“温禾安,你明[ri]若是出去,会很危险。”
意思是。
出了这扇门。
他不会再管。
“这个我也猜到了。”温禾安脸上笑意凝了凝,她学着商淮的样子,无奈地摊摊手,一双眼睛在雪[se]里圆而清澈,有一种坦诚的美丽:“但没有办法,人总是要为昔[ri]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她会拼尽一切活着,而后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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