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闯失败、毛又林折戟

毛又林、盛婉真的意思，仍是希望建云裳和唐钺，给予配合和支持，拿到山崎已破译的徐伯云实验室数据和蓝色试剂。唐钺和老陈对视一眼，老陈摇头。山崎昨天刚刚宣布已破译了徐博士的密信，看来76号内部他们还有内应，或者真的是李主任。建云裳似是等待着唐钺的意见，唐钺示意陈志瑜进来，写下同意配合，示意陈志瑜转述。盛婉真听了转述后，提出应该与唐钺一方建立直接联系，而不是通过建云裳，这也是毛主任的意思。唐钺沉吟半晌，昨天戴老板的意思也是如此，让唐钺小组务必拿到那些数据和试剂，看来老板也已为此心动，唐钺觉得为难、沉默了一会儿，看来只有同意了，唐钺让陈志瑜将无接触联络方式转述给毛又林，并示意陈志瑜送他们离开，陈志瑜蒙了四人送走他们，唐钺和老陈亦随后赶紧离开。

  路上老陈忍不住问，76号还有国府的人吗，唐钺说了在李主任办公室见过毛又林的事，是否还有国府的人，唐钺说，不好确定，什么时候骑墙派都有，但这类骑墙派其实最危险。老陈问唐钺，徐伯云的数据资料和试剂目前在哪呢，要从哪个渠道获取呢？唐钺回答，山崎昨天主要是表彰情报处，其它都没说，如果有的话，蓝色试剂应该在山崎那里，实验数据段秋风可能会有，咱们还是看看再说吧。

  又过了两日，不仅唐钺、就连76号也没有任何关于实验数据、蓝色试剂的信息，大家各忙各的，好像压根就没有这回事，段秋风的情报处也只字不提护送这些资料的事。程立负责的秋季物资调配和封锁码头事宜，又出了不少小岔子，唐钺又得一一协调，还有就是物资清单中竟然多出了100支法国造的MAS36制式步枪，这种步枪前几年才最终获准生产，目前出厂也不过25万支左右，主要使用地仍在欧洲，国内不应该有这种枪支，是走私枪械吗，唐钺有点拿不准。国内对这种枪械仍然不熟悉，也许上面将这种枪械混淆成其它种类进行配发了，也只有唐钺这种行家，才能一眼识别，比如程立和王有思，也只是觉得这枪与配置不同，怀疑是残损枪支返修改装而成，才报给的唐钺。唐钺合计着先装作不认识，让它先放在闲置品中，先配发完其它物资再说。

  处理完大大小小的问题，唐钺想着，临下班再回办公室看看有什么动向。于连好像正在等着唐钺，啰里啰嗦汇报签字了一大堆材料，又详细汇报了先前所抓与纱厂罢工相关的三人审理情况，问唐钺的处理意见。唐钺说，不是太大的问题，但与罢工有关，只能交地方法庭处理了。

  于连的事情处理完毕，唐钺忽然觉得很累，于连今天的汇报冗长无头绪，不像他以往的风格。唐钺看表都九点半了，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想了想今天还有没有紧急之事，琢磨了一遍觉得没有太着急之事了，遂点上一支烟关了灯准备回家。唐钺习惯性地走到窗前往楼下看了看，人影攒动，还有许多人在加班。唐钺正待将视线转向别处时，有二个人影引起唐钺的注意。唐钺从三楼往下看，灯光昏暗、树影摇曳，看不清人的脸，但这两个人还是与院中其它人的步伐不同，别人或急或缓、或轻或重，都只顾着自己脚下，因为院内刚下过雨，并不平坦，而这两个人左顾右盼，注意的是别人，唐钺想这么晚哪个衙门又来人了呢，遂锁上门、灯也不开、躺倒沙发上，想等等看又有什么事情。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院里和楼道里，卫兵警戒的哨声就响了起来，接着是脚步声、大声叫喊声。唐钺听了一下，是有人闯进来了，通知全体戒备进行搜索。唐钺想，见了鬼了，什么人不要命了夜闯76，正想着楼里安静下来。唐钺来到窗前向下看，院里瞬间已经集结了有100  多人，应该是于连，拿着大喇叭开始喊叫：“看见你了，盛婉真、出来吧，看见你了，盛婉真、赶紧出来吧”。

  唐钺纳闷，刚才那两个可疑人影之一是盛婉真吗，她到这来作什么，偷徐博士的实验数据？真蠢到家了，76号的人都不知道数据藏在哪里，这么大的76号，瞎闯进来能找到吗，难道是李主任接应？  不对，唐钺忽然有些清醒了，若是李主任手里有，直接给他们即可，不必这样冒险。正在唐钺百思不得其解、开灯准备出去时，门却轻轻被敲响，轻的勉强能听到而已。唐钺屏息立于门后，等待着门外之人开口，仍然是轻轻的几声敲门，还是无人开口。唐钺想不是三处的人，也不是卫兵，否则应该报出名号，这是规矩。正在唐钺犹豫是否开口询问时，敲门声在远处响起，外面的人正在敲其它办公室的门。唐钺侧耳倾听，是情报处那里，再等一会儿，敲门声消失了。唐钺心想，这是闯入者吗，是否持有武器等情况不明，确实不能开门，否则会造成自身伤亡甚至被劫成人质。唐钺正想叫一下看看情报处那儿是否有人，却听到机要处处长胡晋升的叫声：“唐钺，你在吗，唐钺——，唐钺——”。

  唐钺赶紧回应：“我在呢，老胡，等着啊，我过来了”。唐钺一面喊着，一面将门忽的打开，屏息举枪躲在门后。唐钺慢慢警惕地走到胡晋升门前，背靠着墙举枪环顾四周，叫着老胡开门。

  胡晋升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看四周无事，很生气地把枪放回口袋，拉唐钺进门锁好，问唐钺是否敲自己门了，唐钺摇头，说自己那也是敲门无人说话。胡晋升一听立马骂了起来：“这帮孙子，我都回家了，非得叫我回来，也不说干什么，就让在这等着。你说刚才要是歹徒，就我一人，出点什么情况，你说他们是不是害我呀”。胡晋升是老资格、有背景，年岁又五十多，一般人惹不起，呆在办公室的时候不多，今天让他赶上了。

  唐东赶紧安慰他：“放心  ，胡处长，有我呢”。

  胡晋升点着一支烟，坐回沙发问：“你加班呢？”

  唐钺说是，然后走向窗边，想看看外面情况，胡晋升一把抓回唐钺说：“小心枪子不长眼，离那原远点。今天什么情况啊，竟有人夜闯76号，真见了鬼了。也难怪，你那前段时间不是还跑了一个盛墨吗，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唐钺说管束不严，正不知道如何请罪呢，还仰仗胡兄您多给美言几句。胡晋升吐出一个大烟圈说：“没事，老丁、老李指着你干活呢，再说，不还有公博先生的薄面嘛”。两人正聊着，敲门声又起，声音大而有节奏，大声叫着：“胡处长，我是警卫班贺有声，李主任在楼下，您下楼吧”。

  唐钺和胡晋升来到楼下，竟发现秦城、段秋风等各个处室的长官基本都在，大家都相视无言，内心都在猜测今晚发生的事情。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响过一阵枪声，卫兵从楼上拖下来一个人，唐钺借着灯光凑近观看，是毛又林。

  法医过来查验后，报给李主任说，人死了。李主任跟大家交代了大致情况，两个人趁卫兵不备，用假证件蒙混进来，幸亏被及早发现，一人当场击毙，另一个跑了，可能是盛婉真。这个死人身份慢慢详查，天色已晚，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大家面面相觑，唐钺借口上楼去关办公室门窗，与秦城一起走上楼，想从秦城那探探情况。秦城耸耸肩摇着头，唐钺明白他也一头雾水。

  路上唐钺告诉老陈，是毛又林，人已经死了，又将自己看到的两个可疑人影说了。老陈说应该是两个人，我在车里也注意到有两个人行为不同寻常，以为是外边来的公务人员，路不熟而已。我从后面看见的，你要说是盛婉真和毛又林，背影还真的有点像。

  “要是盛婉真的话，她一人能跑得了吗？”老陈不禁纳闷地问唐钺。唐钺说：“凭她一个人当然跑不了，不知道这次，谁充当了盛墨，她可真是幸运。”  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总之今晚的一切显得这么不同寻常。老陈问是否联系他们问问情况，唐钺说不必，先问问建云裳吧。

  唐钺后半夜得到的消息，是建云裳传来的，说是盛婉真、毛又林夜闯76号，想按照盛墨画的办公室示意图去情报处偷取实验数据，结果一进办公楼就被发现了，毛又林掩护盛婉真成功撤退，自己牺牲了。唐钺听了不置可否，老陈亦觉蹊跷，可又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次日，秦城过来转发文件，看闲暇无人，关了门，悄声与唐钺说：“有三个消息，昨天死的那个人，到过李主任办公室，此其一；二是昨晚行动可能是甄别，好多人都是被有意无意留下来的，或者是被叫回来的。”

  唐钺问：“什么意思，甄别什么呀？”

  秦城夸张地说：“听说咱们内部有内鬼，好像是泄露了什么信息，日本人让李主任进行甄别的，丁主任、万主任都不知道内情。三是那个被盛墨救走的盛婉真，昨晚确实混进来了，我办公室的刘秘书与其打了个照面，盛婉真与死的那个人就逃上楼了。后来那个男的被打死了，女的自己逃走了，那女人太厉害了。”  秦城看着唐钺还在琢磨说：“我得赶紧走了，没准你就是哪个内鬼，别连累了我”，秦城开着玩笑离去。

  一上午，除了段秋风，各个处室的长官都找着各种理由你来我往，目的就是想探探昨晚的行动意向，唐钺也装得云里雾里，不敢将秦城的话和盘托出，但是大家一致的感觉就是，昨晚的夜闯行动不寻常：一是那个女人太厉害了，来去76号如入无人之境，二是他行动可能与李主任有关，可能与丁主任去南京后、李主任主持工作有关，之后大家都笑，权当明白了。

  李主任下午召开处室长官会议，传达山崎队长的指示：鉴于盛婉真等匪徒的活动猖獗，徐伯云的实验数据和试剂，还是要赶紧送回实验室。护送行动由李主任亲自负责，临调三处的于连、沈峰参与护送至哈尔滨，行动要绝对保密，除了参与行动人员，其他人员概不要过问。会后，李主任留下唐钺，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意思就是让于连、沈峰参与行动，你就不要过问此事了，这样对你有益无害，说完拍拍唐钺的肩膀，兀自离去。

  唐钺心里觉得，李主任的话倒不失真诚。按照76号的规矩，这种临时特别护送行动，自己本就该远离才是，随即唐钺通知于连、沈峰，行动只向李主任汇报即可，二人点头说明白。

  回办公室路上，唐钺想这个消息还是要尽快告诉盛婉真小组，但具体的行动计划，比如何时动身、乘坐车辆、护送人员等还是没有眉目，还需等待时机另想办法。唐钺借着公务外出事宜离开76号，车上唐钺将自己的想法说与老陈。老陈说消息传给他们即可，再说76号她们不是可能还有内应嘛。唐钺想了想说也是，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探探这个内应的能量，好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次日，程立回到办公室，将几日的情况汇总报给唐钺，码头的事基本告一段落，并由王有思盯着。于连、沈峰的工作暂由马清、李奎接手，徐小明正在监视的各党派特别分子，近期也比较安静，李大金管理的红房子那亦无问题。唐钺又将近期需要办的急事一一指出，让程立赶紧通知各科室着手办理并回复进度。程立离开办公室时说：“我刚才看见于队长去秘书处领出门的东西了，是不是明天就要走，我去把他的出门单做好吧”。

  唐钺去胡晋升那里办了点杂事，看到段秋风办公室门开着，刚迟疑一会儿，段秋风看见唐钺，摆手示意唐钺进去。段秋风说：“正好闲了，来我这坐会儿”。

  此倒正合唐钺心意，段秋风少见地拿出他的好茶，费了周折泡好一壶，唐钺说：“李主任还没走呢，赶紧喝，怕走之前有事”。

  段秋风说：“慢慢喝啊，能有啥事？”

  唐钺说：“这么大的行动，不得准备准备吗！”

  段秋风说：“都准备好了，我这负责操持的，明晚的火车，22个人，都安顿好了，放心吧，没问题”。

  唐钺嫉妒似得说：“段秋风，李主任还是相信你啊！”  段秋风见唐钺如此问，也觉唐突，只好假装得意地说：“李主任相信我，哪里哪里，让老弟帮把手而已，跟你说是咱俩不见外，保密啊注意保密！”说完兀自干笑，唐钺也只好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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