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让士族放点血
谢安听司马珂这般一说,顿时懵住了。
要知道,司马珂两年之前以五千对胡虏三万,数月之前以一万对庾亮四万,都是信心百倍,从未如此悲观。如今胡虏虽然号称三十万,按照惯例最多一半人,也就是十五万之众。而司马珂手里光京口之兵就达五万,江北还有五万大军,再加上邾城、安陆和襄阳之兵,不会比十五万少多少,却突然变得如此悲观,这明显不是司马珂的风格。
但是谢安是何等聪明的人,当即明白了司马珂此番话语,必定是事出有因的,便问道:“若要七成以上胜算,则需如何?”
司马珂冷笑道:“愚兄手中兵马自是不少,然则历来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数以万计的大军,外加运粮之民夫杂役,何止十万之众,京口之粮何以维系?南北士族,既恐胡虏南下,失其富贵,却又隔岸观火,置身事外,只当抗胡乃朝廷之事,与己无关。彼等广占田园,隐匿人口,朝廷财政赋税不足,哪来的如许多的粮草供此大战?未有粮草,难道愚兄让将士们空着肚子去跟胡虏拼命?”
司马珂当然是借机发怨气。北伧南貉,一群士族,个个巨富冒油,一旦胡虏杀来,就惊得魂飞魄散,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带着将士和胡虏血拼,却没有几个肯拔几根毛出来,资助大军。他并不是军粮不足,而是不忿既要自己种地产粮,又要带人拼命,而那群富得冒油的士族们只是呐喊几声,甚至还要怀疑他的指挥作战能力。这次不让南北士族,出点血来,他怎么会甘心。
谢安一听,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司马珂的意思很明白啊,既然你们南北士族一个个担惊受怕的,生怕自己家族的富贵受到影响,倒是拔几根毛出来资助一下,光吼吼有什么用。
谢安当即一拍胸部:“贤兄放心,粮草问题,愚弟定当禀报陛下和朝中公卿,务必为贤兄解决,绝不让将士们空腹出战。”
司马珂笑笑,没有说话。
谢安又问道:“除了粮草之外,不知贤兄还有何难处?”
司马珂沉吟了一下,又道:“江南之地,江湖纵横,大江为固。当年东吴在赤壁大破曹操八十万大军,无非是因其船舶之利,北人难以企及,不得不以铁索连舟,故此误中周郎火计。如今襄阳、安陆及邾城,皆近江河之城,若是能得船舶之利,无论行军还是运输,皆可畅通无阻,如此大战便事半功倍也。然则京口之舟,各类大船不过五十余艘,其他艨艟之舟,亦不过数百,若是用来运兵及粮草辎重,最多不过万人。若是舍舟楫而步行,岂非弃长就短?我知江东士族,手中皆有战船,若是能资助大船及船夫水手若干,则可纵横江湖无敌也。”
谢安一听,觉得甚有道理,当即哈哈笑道:“这个好说,我自与陛下和司空商议。”
司空陆玩,是南方士族之首,这件事找他商量基本是没错了。
司马珂笑笑,道:“如能得粮草、船舶相助,再添若干钱财、铠甲和弩箭等物,则胡虏何足惧哉?”
谢安当然明白这个拜兄这是在借机敲南北士族一竹杠,当即大笑:“既然如此,则陛下及文武百臣便可放心了。”
………………
谢安回到京师之后,立即将司马珂的意思委婉的传达了给皇帝和何充、陆玩等人。
除此之外,谢安还将司马珂之言转达了给孙绰、许洵等一干文人。这些年轻的文人们,在孙绰等人的带动下,一个个开始舞文弄墨,为卫将军司马珂鸣冤,说是满朝的士族,将倾国之运的重担交给了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却隔岸观火,不肯帮助分毫。
这些声音迅速传播开来,令诸世家高门纷纷羞愧不已。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世家豪门,还是很看重明地里的声望的。再说了,自东晋南渡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的大军压境,众士族是真的慌神了。尤其是那些北面的士族,更是深知胡虏南下的严重后果。毕竟中原被胡虏所占,还可以衣冠南渡,若是江南再被胡虏所占,难道投海不成?
于是,南北各士族纷纷向司马珂解囊相助。一时之间,京口之地,大江之上货船接踵而来,挤满了渡口;通往京口大营的大道之上,也是车马络绎不绝。
短短的半个月之间,众士族便为司马珂凑了稻米二十万斛,铠甲、弓弩等不计其数。更令司马珂欣喜的是,在这自来缺少马匹的南方,众士族居然还提供了三百匹战马。
众南方士族,纷纷利用家族力量,居然短短的半个月之内,便为司马珂提供了两百艘斗舰。每艘斗舰,可载两百士兵。又有可载三四百人的兵船、可载数吨货物的货船数百艘,艨艟、走舸无数,以助司马珂纵横江湖,迅速驰援荆襄。
南北士族的力量,一旦联合起来,极其惊人,甚至远远超过了朝廷的力量。
在这场空前的危机之前,南北士族,达到了空前的团结,这恐怕是石虎等人始料未及的。
……………………
京口渡口。
江水滔滔,江风猎猎。
江岸两旁旌旗密布,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整装待发的士兵,枪矛如茂密的树林一般刺向苍穹,锋芒凛冽的锋刃在阳光下闪出一片片夺目的光芒。
一杆苍劲大旗,随风猎猎飞舞,正中绣着一个斗大“晋”字。
江面上,艨艟、斗舰、货船、兵船等船只林立,堵塞了整个江面。
尤其是那斗舰,长十余丈,船宽三丈,光吃水就达一丈深,战棚高一丈,舵楼和指挥台高一丈三尺,立在江面上如同一幢幢高楼一般。
斗舰是名副其实的战舰,可一次装两百多人,在大江上行驶十分平稳,一般的风浪根本不足以撼动其船身,而且船的四周还有女墙可架设弩箭,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型城堡。
江边上立着一个高达三丈的三层高台,司马珂身着大红战袍,外披坚厚的防矢甲,身后披一袭大氅,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昂然登上高台。
江面上的数万将士,齐刷刷的望向那高台上的无敌少年主帅,眼中露出尊敬的神情。
鼓乐之声大起,司马珂整了整衣裳,接过身旁李颜递过来的三炷香,对着空中拜了三拜。
焚香祭拜完毕,江面上和两岸的士兵欢呼声雷动,喊着“大都督”的吼声响彻云霄
司马珂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一遍台下,全场立即寂静无声。
司马珂神色一凛,肃然陈词:
“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夺我祖庙,掠我晋土。今又挥师南下,侵袭江南,司马珂岂忍江南千万百姓再遭屠戮?今奉天子之诏,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王师,义之所至,生死与共。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高台上的司马珂脸色激动而慷慨,声音透过丹田之气传遍两岸,清晰的印在每个人的耳中和心中。江面上一片宁静,只听到缓缓的江流水声、猎猎的江风声和司马珂那充满磁性和激情的声音。
将士们个个热血澎湃,热泪满眶,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兵器,只觉全身气力无穷。
司马珂誓词一毕,桓温立即振臂高呼:“凡我王师,义之所至,生死与共。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随后,江水上空立即响起了崩塌云霄的吼声。
“凡我王师,义之所至,生死与共。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
其实,对于北府军和天策军来说,杀胡不用打鸡血,只要说出“杀胡”两个字即可。
司马珂拔出腰中的秋霜剑,剑身直刺苍穹:“出征~”
台下随即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呼喝声。
“天策军,出征!”
“北府神策军,出征!”
“北府虎卫军,出征!”
“北府骁烈军,出征!”
……
战鼓咚咚,号角声声。
江面上,千船竞发,百舸争流,帆影点点,波涛滚滚,随着猎猎的江风向大江上流汹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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