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章 好坏掺半
“压力、伤害，不仅仅源于外界，家庭内部亦会给人带来诸如此类的负面影响。”
——大陆简史·批注版。
凌悦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厚脸皮一次。
她先回了句不着急，随后试探性问道:“您跟米委员，倒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
陈寸心笑着道:“慧极必伤，你曾经帮过我大忙，眼下有话直说便是，不需要藏着掖着。”
凌悦宁回以玩笑道:“跟您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打交道，容不得我随心所欲，只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陈寸心回忆起往事，沉默了会，旋即说道:“早年间跟米克打过几次交道，很短暂。”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像这样一位纯粹武夫，有朝一日竟会从政，还被家族推到内阁委员的高位上。”
“这次之所以专门邀请他来仁安城，便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变，或者说变了多少。”
“所幸，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持刀人，依旧在。”
“执政理念也同那把刀一样，尤其擅长两断。”
闻言，凌悦宁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遥望大山轻声道:“所以今天发生得这一切，早就在您的预料中对么？”
“但凡换个内阁委员来，或者说来得不是我凌悦宁，而是其他世家的嫡系子弟，与您孙子陈九之间没任何牵扯的那种，恐怕都不会任由局势演变成这样。”
陈寸心并未直接回答。
他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最近些年我学会一个新词，叫顺势而为。”
“可势从何来？”
“自然由人引导、操控。”
“至于说最终结果能不能让人如意呢？”
“谁也不敢肯定，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凌悦宁盯着老人，目光灼灼道:“哪怕不能如意，您肯定也有备用方案。”
陈寸心淡淡一笑，问道:“是么？也许吧。”
——
安天城内阁会议室中。
孙万家放下电话，望向四位委员、以及那一道道的淡蓝色虚影。
金发老人满脸沉痛之色，率先开口道:“天一教授的死亡，超乎所有人预料，对此我感到万分悲痛、以及抱歉。”
“它过去虽然犯了些错，但在关键时刻及时醒悟，选择了悔改，并投身于正义事业中，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为人类做出了杰出贡献，成为我们的可靠盟友。”
“后来在转型为内阁的技术顾问、星空学院客座教授后，天一在生物医疗、化工产业、高分子材料、军工制造、基因分解等领域的研究成果和发明，亦推动了科技的进步，同时也大大提升了人们的生活质量。”
“天一教授的智慧和创造力不仅帮助我们解决了现实中的问题，还为未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命运却无情地带走了它。”
“它的离世让我们感到悲痛和惋惜，这是全体人类社会的损失！也使我们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它所代表的价值和意义。它的精神将激励着我们继续前行，为实现更美好的未来而努力奋斗。”
“在这个悲伤的时刻，我们应该缅怀它的功绩，并向它致以崇高的敬意。”
“愿它安息！它的灵魂将与我们同在！它的事迹将永远铭刻在历史长河中！”
……
金发老者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听得天人们直犯恶心，却挑不出半个不字。
毕竟刚才那通电话它们听得一清二楚。
你天一自己愿意压境跟陈九做生死之争，甭管暗中有没有人帮忙，死得都不亏。
天人们真正顾虑的点，还是在于火种。
为什么，火种救不了天一？
统领下来瞥了眼，又有没有看出其中门道？
可这话，却没法问。
一旦问了，就会使穹顶最大的仰仗，暴露在这些老狐狸眼中。
道理很简单，不管你们人类有没有怀疑过、乃至调查过天人复生的事情，但只要我不主动承认，你们就得永远心存顾虑，不敢贸然动手试探。
否则说穿之后，天人们扔掉半个脑袋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非是全人类的强者聚集到一处蠢蠢欲动，冒着撕毁条约开战的风险也要强行狩猎天人，到底要看看有没有复生这回事。
如果有，那就老老实实研究对策。
反之亦然。
敌不动，我不动。
因为不敢。
越聪明的人，越小心谨慎，尤其是对安天城的这些大佬来说。
无过便是大功。
——
虚伪的哀悼结束后，有位天人冷冰冰的开口道:“我不太相信陈寸心的话。天一的死，没这么简单。”
指桑骂槐的意味很明显。
这通电话是内阁主动打过去得，现在我既然不信陈寸心，那还能信你内阁了？
内阁四位大佬相互对视一眼，没出声，秘书长孙万家接话道:“当然不能全信。所以内阁方面，会先派监察司的人去走个过场，明面上稳住陈寸心，暗地里则让影随卫出手。”
“诸位也都知道，黎明大陆十九城，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各地诸侯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为了大局考虑，只能谨慎行事。因此还请诸位不要声张。”
“呵呵，”有天人冷笑两声，说道:“是怕我们闹出点什么乱子来吧？”
内阁委员中稍年轻的那位，闻言摇头道:“亦怕你们受到袭击。天一教授的死，内阁固然会彻查到底，给诸位一个交代。但目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是扼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想要猎杀天人的强者们。”
“两百多年前你们就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归化政策，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所以我很害怕天一教授的死，会成为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契机。”
“嗯……”
他稍加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道:“未来一段时日内，烦请诸位都多加警惕，别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有天人放声大笑，语气略带不屑道:“哈哈哈，周之啊周之，你这算不算是在吓唬我等？”
闻言，而立之年便荣登内阁委员高位的周之淡淡一笑道:“善意的提醒罢了。”
“诸位与人类不同，寿命动辄以万年计算，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领导人，自然知晓我们人类的行为处事逻辑，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在响应归化政策后，诸位究竟替人类社会做出过多少贡献，我们一清二楚，因此，内阁与星空学院，也在尽可能的满足你们的需求。”
“这本就是双赢的事情，对吧？”
“我们人类肯定希望，能将这种愉快的合作持续不断的进行下去。”
“在这期间如若碰到什么困难挫折，咱们一块商量着解决嘛。”
“比如现在。”
“内阁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尽一切努力调查清楚天一教授死亡的真相，并针对仁安城的妄动做出应有惩戒。”
闻言，某位天人笑了笑，说出一句跟之前那位统领差不多意思的话:“官字下面两个口，好赖话都被你们人类说尽，我等还能怎么办呢？”
周之轻声道:“忍一时，风平浪静。”
先前说话的那位天人再度出声道:“总觉得你们这些小狐狸，是在借仁安城的手敲打我等。”
“但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用你们的话来形容，我们这些所谓‘叛徒‘之所以愿意转投人类阵营，无非是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那未来，低调点便是。”
“可如果要有不开眼的来找死呢？”
“就休怪我等大开杀戒！”
周之淡淡道:“主动出击者，不要说你们，内阁首先不会放过他。”
“好！”
——
仁安城某处大山中。
朱至满脸复杂之色的望着少年，意味难明道:“天一死前曾问过一句话，你是谁？现在我亦有些好奇，你是谁。”
对他而言，陈九的异能实在太过稀奇诡异，哪怕已是第二次见到，仍是有些消化不掉心中的震惊之情。
五百年来从未在大陆上出现过不说，就连天人这种纯粹能量组成的生命体都能吞噬。
何其恐怖？
黑暗尽数散去，陈九揉揉肚子打了个饱嗝，望向头顶刺人的骄阳，眯缝起眼睛回道:“当下身处陆地，我即我。”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这不重要。
我准备去哪，很重要。
伴随着刚才的‘进食‘，浓郁生机涌入内腑，先前处于崩溃边缘的金刚体魄也在极速自愈中，裂纹逐渐消失。
朱至摇头苦笑道:“靠吞噬生灵来壮大己身，放到旧时代，你就是个妥妥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陈九摆摆手说道:“刃能伤人，亦能救人，全凭心意。”
老人扯了扯嘴角，似带讥讽道:“刀握在自己手里，你肯定会这么想。至于他人？未必能体谅。”
陈九应声道:“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懂，所以过去几年一直在藏，只有你一人知晓。”
朱至挠挠头说道:“我还得谢谢您的信任不成？”
陈九乐呵呵道:“那倒不必，毕竟那时候你天天盯着我，想瞒也瞒不住呀。”
老人走上前去捏了捏他的肩膀，换言道:“就目前来看，打这一架好坏参半。”
“好在无敌心境更上层楼，金刚体魄亦如此。”
“坏在本已经重建好地基的气海经脉，再度消散一空，没个两年时间，你很难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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