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试探
宋薇起身要走,手腕却被拉住,又给拽了回去,“你究竟想做什么 ?”
宋薇恼怒,天知道,她方才吓的心脏都快不会跳动了,双腿如今还是软的,却原来都是这人故意装的。
温周伤口刚好了一些,这会儿大幅度动作,又扯动了伤口渗出了血,只是他咬牙不吭,宋薇也并未察觉。
“我昏睡时,听见你骂我…”温周紧抿着唇,声音不高,俊容僵硬发白,“你骂我是废物,是祸害 !”
那会儿,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听了她的评价,他心里很不舒服,浑身都凉透了。
装了十几年的纨绔无赖,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与看法,却独独在意在她心中的形象。
第一次,他想解释,想告诉她,他不是那吊儿郎当,只会溜鸡斗狗,吃喝嫖赌的烂泥。
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他希望她看他的目光是崇拜且依赖的,而不是鄙薄与厌弃。
“你…你不是昏过去了吗 ?”宋薇俏脸有些尴尬。
“我只是伤太重,没力气开口,并没有聋。”温周靠着软枕,语气冷冷的,还透着丝丝落寞。
其实,他那会儿是刚巧有了些意识,本想竭力张口安慰宋薇他没事,不想,却听到了她那话,可想而知,他心里是怎么个光景,比寒冬腊月泼他一盆冷水还难受 !
宋薇扯了扯唇,“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向父亲分析凶手动机,你那时重伤昏迷,若是不让父亲提防护住兰亭院,恐有人对你不利。”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若是不借助温国公,根本就护不住他。
温周攥宋薇手腕的手紧了紧,垂眸好半晌才开口,“这些日子,有劳你了。”
他当然知晓她用意,只是还想从她口中听一句解释,证明在她心里,他并非那样不堪的人。
宋薇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哼了哼,“不用,只要二公子别动不动装死吓人就成。”
“你害怕了 ?”
“我怕什么 ?”宋薇死不承认。
“你怕我死,方才你凶刘大夫,我都听到了。”温周又咳了几声,带着几分虚弱无力,眸子却微微发亮。
“自作多情 !”宋薇低骂了一句,还是上前扶着温周躺了下去,却瞥见了中衣上渗出的血,“这…这怎么回事 ?”
“没关系,碰到了而已,养养就没事了。”温周不以为意。
“养养,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才养过来 !”宋薇秀眉紧拧嘟囔,突然想起方才他拉她时的大幅度动作,定是那会儿扯开了伤口。
“这几日你好好躺着,不可再妄动,否则我就将你丢出去不管了。”宋薇恶狠狠吓唬。
温周笑着点头,突然又正了神色,“赵峰呢 ?他怎么样 ?”
“放心吧,他好着呢,昨日就醒了。”并且有佳人照顾,脸色红润不少。
温周眉头松开,这才放了心,只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冷凝。
“你刚醒,别那么多话了,再休息休息,养养元气。”宋薇给温周盖上薄毯,准备去外间继续看账本,温周却不答应。
“把书案搬进来看。”
“……”宋薇眼神逐渐古怪,看眼温周又急忙收回视线,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我…我搬进来做什么,屋里哪还有位置,你赶紧睡吧。”
屋里放了张软榻,哪还有多余位置再放书案,宋薇起身走了,温周蹙眉瞥了眼软榻,心中思忖,明日定要吩咐人搬出去,着实碍事。
二人只隔了座屏风,温周透过屏风,能影影绰绰瞧见宋薇身影,半晌后,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宋薇一个多时辰就看完了所有账本,扭头看了眼里屋,没有丝毫动静。
“夫人。”宁叶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国公爷下朝回来,听闻二公子醒了,已经朝这边来了。”
宋薇点点头,让宁叶侯在门口等人,她则进了里屋,推了推男人,“温周,父亲来看你了。”
“嗯 ?”温周睁开眼,墨眸还有些惺忪,又逐渐转为了暗沉,“不见。”
宋薇抿抿唇,“你昏迷这几日,父亲几乎每日都来看你,也是他护你周全。”宋薇不喜温国公,但她实事求是,若温周依旧选择不见,那就不关她事了。
温周静默片刻,缓缓开口,“人呢 ?”
宋薇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宁叶在外面候着呢,等会儿就到了。”
温周点点头,没有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宁叶才叩了叩房门,“夫人,国公爷到了。”
“请进来。”
门被推开,温国公大踏步走了进来。
宋薇扶着温周半靠在了软枕上,“父亲。”宋薇行礼,温周缄默不语。
温国公点点头,一双虎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温周那张惨白的脸,嘴角倏然勾起,带着庆幸与欣喜,转瞬又敛了个干净,“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瞧他那副冷脸,一副他欠他八百两银子的样,一点不将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亏他这几日殚精竭虑,护他周全。
温周回了个淡淡的“嗯”字,不咸不淡。
温国公却并未同他计较,瓮声瓮气道,“刺杀你的背后主使,为父已经处死了,这些日子你安心养伤,别想着再出去鬼混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身为武将后嗣,却手无缚鸡之力,被人追杀成这副样子,老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温国公语重心长的训斥,温周却丝毫没听进去,墨眸紧盯着温国公,脑中思量着温国公口中那背后主使。
温安死了 ?
转瞬又觉得不可能,即便父亲查出来,也不可能会杀了温安,毕竟那是他嫡长子。
那是怎么回事 ?
宋薇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开口接话,“二爷,经查证,那些刺客都是秋姨娘所为,昨日父亲处死了秋姨娘。”
秋姨娘 ?怎么会是秋姨娘。
温周眸中情绪翻涌,抬头看向宋薇,见她笑容淡淡,立即明了想是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父亲以为,秋姨娘有那手腕与胆色谋杀我 ?”
温国公蹙眉,“所有证据都确凿无疑,秋姨娘自己也承认了。”
“呵~”温周嗤笑,闭上眼睛没有言语。
“你这是什么态度 ?”温国公有些不满,“莫不是你有别的怀疑对象 ?若是有证据与线索,为父再派人去查 !”他也一直怀疑,秋姨娘背后有人相助。
“不用。”温周冷冷开口,“我怀疑之人,父亲即便知晓,也不会替我彻查,我自己的仇,自己报。”
“什么意思 ?”温国公走近几步,双目紧盯着温周,“你为何觉得我会偏向背后黑手 ?你怀疑谁 ?”他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会不帮他。
“莫不是…你怀疑秦家 ?”温国公眯着眼问,温周与秦家一向不对付…若是…
“父亲心里是不是在想,我一定是想借此机会泼脏水给秦家,污蔑他们 ?”温周口吻满是讥嘲。
温国公有些恼怒,“逆子,你为何非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何曾这么怀疑过你 ?”
温周冷笑,“可父亲您的反应,就是这个意思,不是吗 ?”
温国公被他气的没话,又不能对重伤在身的他动手,只能忍着,“所以,你确实是怀疑秦家 ?”
温周不置可否,扬着淡笑,宋薇却从他眸中看出了一丝荒凉,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温周似笑非笑,“看来秦家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远远高于你的亲生儿子,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起秦家 。”
温国公气的头疼,“我何时对秦家胜过你了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向着外人,害亲生儿子。
“可方才您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秦家,这就证明,在你心里,你可以为秦家舍弃我,亦如当年舍弃我母亲。”温周声音很冷,整个人带了几分阴鸷,冷冽无比。
他不在意温国公如何了,可他母亲这道坎,这辈子都过不去。
“你…满口歪曲之言,我懒怠同你废话。”温国公一甩衣袖,转身要走。
温周却在他即将出门之际,倏然开口,“若是秦家,父亲以为,他们是为了谁 ?亦或…本就是那人的命令也不一定 ?”
温周低笑几声。
温国公脊背明显僵直,顿在门口,半晌没有反应。
宋薇震惊于温周的大胆,同时亦很想知道温国公听了这话的反应,是怒斥温周攀诬兄长,还是充耳不闻不信。
可惜,她猜的都不对 !
气氛很是压抑,温国公凝滞了好一会儿,竟收回了步子,缓缓转身看着温周,语气平静,“你…可是有证据 ?”
温周笑笑,“府里大权都在你们手中,我这个徒有虚名的二公子,还昏迷了那么多日,父亲以为,我还能拿出什么证据 ?”
便是有,也早就被毁干净了,毕竟这温国公府,是温安的天下,便是不昏迷,与有人有势的温安斗,怕也很难处于上风。
温国公看着温周,脸上形容不出是何种神情,缄默片刻,才开口道,“你好好歇着,尽快把伤养好。”
话落,转身离开。
温周嗤笑一声,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
宋薇忍不住道,“你也太大胆了,没有证据就大剌剌的暗指温安,就不担心父亲不信你,反倒打草惊蛇 ?”
温周冷笑,“若他真那般做了,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父子之情了 !”
若温国公心里疼他或是信他一丝一毫,就不会告诉温安,反而会处处提防,暗中调查温安,慢慢收权。
反之,那便是他心里只有他那大儿子,丝毫不顾及他安危,甚至有意偏帮温安置他于死地 !
对温国公,温周感情很复杂,那人屡屡在他恨他入骨时,会做些事情迷惑他,又让温周以为,他心里疼他,亦在意过他的母亲。
宋薇听懂了,温安是在试探温国公的态度,只是一个搞不好,付出的代价太大,她并不赞同。
“你太鲁莽了。”
“嗯。”温周点头笑了笑。
生死一线,性命被别人握在手中时,他明白了,掩其锋芒换来的风平浪静,只是表象,弱者,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
他坦白直言,是要温国公的一个选择,若选温安,那么生身父亲,也是敌人。
午时用过饭,温周精神不错,在里屋见了赵峰。
赵峰知晓他醒,就一直在厢房门口坐着,这会儿见温周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竟忍不住红了眼,“二公子。”
温周略有些嫌弃,“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做什么,爷没死呢。”
赵峰点头,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又憋了回去,“公子一直不醒,把夫人和属下吓坏了。”
宋薇瞪了赵峰一眼,说你就说你,扯我做什么 !
“你们聊,我还有些账本要看。”宋薇被温周看的浑身不自在,扭头出了里屋。
主仆二人在屋中待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赵峰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转述温周知晓。
听闻宋薇挡在他身前,迎上那侍卫的弓箭,温周心都揪在了一起。
“属下无能,眼睁睁看着世子拉了秋姨娘当替罪羊,却毫无办法。”这两日,赵峰恨的牙根都痒痒。
“夫人顾虑是对的,父亲心思不明,我又昏迷着,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冒然状告他,没有任何好处,你们也会处于被动。”
温国公许会顾虑些他这个亲儿子,可宋薇与赵峰想攀扯温安,他一手培养的世子,后果可想而知。
赵峰明白,可不甘心,“公子,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一就有二,世子不会放过您的 !”
温周扯唇笑笑,“算了,怎么可能 !不放过我最好,爷就等着他呢。”
……
到了喝药的时辰,宁叶端了汤药进屋。
“你的那份给了宁禾。”宁叶对赵峰道。
“哦。”赵峰脸噌的红了。
温周挑了挑眉,看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没什么事了,回去喝药去吧 !”
赵峰盯着脚尖退下,差点撞上进门的宋薇,连连赔罪。
“无碍。”
赵峰一瘸一拐,立即跑了。
“他怎么了 ?和那宁禾又是怎么回事 ?”温周服了药,随口问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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