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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避子汤


嬷嬷面目和善,语气也和蔼,“老身是清竹苑中的管事婆子,姓姚,姑娘随院中其他丫鬟一般唤我姚嬷嬷便可。因姑娘身份较旁人不同些,这几日不便让其他人来侍候姑娘,姑娘有任何事情直接来寻老身就是。”

  锦鸢福身,双腿酸疼支不住,身子打了下晃。

  嬷嬷是过来人,上前扶起她一下,“姑娘适才承欢,喝了药快歇息去,不必勉强自己。”

  嬷嬷关切的话语,令她的心温暖。

  而她能回馈给嬷嬷的,只有当着嬷嬷的面一口喝完避子的汤药,将碗盏交给嬷嬷,“劳烦嬷嬷了。”

  “姑娘好生歇着吧。”

  嬷嬷合上门离开。

  锦鸢拖着刺痛的脚步挪到床边,动作僵硬的躺下。

  这一夜,噩梦连连。

  许是被赵非荀威胁的话吓到了,她梦见自己回了国公府,不久后赵家悔婚沈家迁怒于她,她被赶出国公府,父亲病重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小妹被拐入青楼咬舌自尽,她万念俱灰之下跳河寻死。

  在水中窒息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她拼命挣扎妄图求生,却怎么也浮不上去。

  “救……”

  她张口欲言,猝然惊醒,浑身冷汗,剧烈的喘息着。

  才发现刚才不过是一场噩梦。

  她此时仍在赵府的清竹苑中的一间偏房内,而今日是她当试婚丫鬟的第二日。

  幸好是梦。

  而现实又好到哪里去。

  锦鸢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在她洗漱妥当后,姚嬷嬷敲门送来早膳。

  清淡爽口的几样糕点,还有一碗红豆红米熬煮的稀烂的粥,姚嬷嬷说不知姑娘的口味,就选了些容易克化的。

  锦鸢起身道谢,将早膳通通下肚。

  倒是姚嬷嬷有些意外,和善的笑了一声,“姑娘用饭用的这么好,瞧着让人胃口也跟着好起来,小厨房里还备着几样点心,老身再端来给姑娘用罢。”

  锦鸢连忙摆手,谢过嬷嬷,脸色微红着解释道:“我因需要做些洒扫粗活,所以胃口比姑娘们大了些,让嬷嬷笑话了,方才那些已经足够了。”

  嬷嬷也不再坚持,收起食盒,提了句:“这三日姑娘不好出门,倒是可以去院子后头那一片竹林、小池旁走走解闷,只要不出清竹苑的门就成。”

  锦鸢道谢,送嬷嬷出门。

  她身为试婚丫鬟,自是代表沈府。

  本来不敢乱走闲逛,怕惹出什么笑话、犯什么错事,令小姐蒙羞,但在屋子里枯坐了小半日,满脑子只有昨晚过分逼真的梦境。

  逼真到像是不久之后就要发生的事情。

  她愈发心慌难安,坐立不定,踌躇片刻打算在外面的小院子里走走透透气。

  清竹苑里人声安静,不像小姐院中丫鬟成群,姑娘们叽叽喳喳嬉笑盈盈的分外热闹。

  四下无人,她胆子也大了些,朝嬷嬷提及的竹林走去。

  穿过竹林,遥遥见一小湖。

  京城位于北方,气候干燥,罕见湖泊。

  要挖一池湖动辄千金,是寻常府邸供养不起的奢侈,而这清竹苑内就有一池不小的湖,可见赵家家底殷实。

  锦鸢本也同京城所有人一般都喜水,但昨晚做了个投湖的噩梦,这会儿看见湖水,那种窒息感再度涌上来,她用手压着胸口,喘息困难,慌不择路的转身离开。

  在小路转弯时只顾着低头走路,不查对面来人,一头迎面撞了上去。

  额头触及硬物,撞得她后退连连,脚步踉跄,险些后仰着要跌倒下去时,腰间搂上一条结实的胳膊,生生将她拉了回去,惯性之下,头面又撞上来人胸前。

  咚——

  撞得一声闷响。

  她顾不上疼痛,睁眼看去,入目是铜黄盔甲,再是一双漆黑沉冷的黑眸。

  是大公子!

  锦鸢心慌的面上血色全失,就要退开下跪磕头:“奴婢万死!无意冲撞公子——”

  实则赵非荀耳力过人。

  早早就听见陌生而慌乱的脚步声,不是清竹苑里的人,不用细想就猜到是昨晚送来的试婚丫鬟。

  听她脚步声有异,赵非荀立刻起了防备心。

  他故意站着不动。

  却没想到此女一头撞了上来,再看她一脸煞白的脸色,惊慌到失神的眸子,别说是细作了,连当个侍候丫鬟他都嫌蠢笨。

  但——蠢也有蠢的好处。

  赵非荀耳边听着她诚惶诚恐、细颤的声音。

  低头,见她露出一截没了血色的脖颈,视线再滑到她脸上,隐约看见她额上一片红印,沉声问道:“撞疼了?”

  锦鸢愈发低头,都快埋进胸口,抖着声:“回大公子,奴婢无事……”

  “你抬起头来。”

  锦鸢愣了下,不敢不从,才僵硬着脖子缓缓抬起头,吓得双眸不安的闪烁着恐惧的神色,白惨惨的一张鹅蛋脸上,连撞了两回的额头红了一大片,分外刺目。

  “大公子……”

  她怯声唤人。

  像是怕他,又像是委屈。

  那双眸子里的神色,干净而澄澈,仿佛能一眼见底的干净。

  可怜的让人不忍心继续欺负。

  偏被他扣在身前的身躯傲人,腰间柔软似稍加用力就能被掐断,随着急促不安的呼吸声,不可避免的有所牵动。

  赵非荀眸子暗了下。

  松开胳膊,曲起在她额头上敲了下,擦身越过她离开:“一见我怕成这幅模样,难不成我是猛虎野兽能生吞活剥了你不成?”

  他虽收了力,但男女力道悬殊。

  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

  锦鸢额头中心一块红的分外明显,匆匆躲进偏房后连姚嬷嬷都发现了,“姑娘额心怎么红了一块?是撞到什么地方了吗?”

  锦鸢支吾着蒙混过去。

  想起赵非荀临走前的举动,心慌意乱的平复不下来。

  赵非荀离开赵府,接过缰绳,用手顺了两下坐骑的鬃毛,问:“此女的底细查过了?”

  轻风抱拳回复:“是!根据线人回,锦姑娘是七岁时因家中贫寒自卖入沈府,家中母亲早亡,有老父缠绵病榻,还有一幼妹,进入沈府后一家子虽不至于饿死,但也过得拮据。还有,锦姑娘胆怯人又老实心软,时常多做许多差事,哦对了,还有一小厮对锦姑娘颇有好感,据线人说,试婚之事定下来后,小厮打算要迎娶锦姑娘过——”

  赵非荀夺过轻风手中的马鞭,翻身下马,冷冷瞥了眼:“让你打听这些了吗?”

  轻风哆嗦了下:“啊……那属下再去打听!”

  “不必了!”赵非荀抽下马鞭,“一个没胆子的小丫鬟,能有多少事情值得线人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打听。”

  呼喝一声,策马疾驰离开。

  轻风连忙翻身上马追去,内心略有不解,今儿个总觉得大公子火气有些大啊,回头让姚嬷嬷多做些清热降火的羹汤,一定是京城气候干燥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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