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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见器不见人


谷梁安低头不语,沉吟片刻便转头出了房门。

  你见状心底一沉,暗道不妙,立马提步上前跟上谷梁安。何立也赶紧跟上你。

  “谷梁!”

  你想叫住谷梁安想要问个明白,可谷梁安却只顾着埋头向前,对于你的呼唤充耳不闻似的,脚步仿似变得更快了。

  你刚出月,只得被何立搀着,不一会儿便被他远远地落在后头。你与何立二人只能跟着谷梁安前往的方向,一直来到他的房外。

  门是虚掩着的,还在微微的晃动,不停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瞧着是方才大力推门所致。

  房内并未掌灯,晦暗不明的屋中只见一道人影颓然的立在桌旁。

  你顺了顺气,缓缓踏入房门,“谷梁……”

  谷梁安似是深呼了一口气,肩膀忽的一抬,接着又倾塌般落下。

  等你二人进得房内,他也依旧没有回头。只终于鼓起勇气般,抬首向内室走去。

  你看向何立,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何立轻轻捏了捏你的手臂,柔声安慰着你。将你扶着坐下,又给房间掌了灯。

  过了半晌,谷梁安才终于掀起那低垂的帷幔从内室走出。

  “这是?”

  你看着谷梁安手中拿着的匣子,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

  谷梁安没有答你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开口,“三个月前,我军收到急报。道金州被困,命我军前往速速前往支援。”

  谷梁安一手捧着那木盒,一手按在盒上。站在离你们五步远的地方,也不上前来与你们坐着。

  桌上的烛光远远地在他脸上晃动着,将汹涌的情绪都隐去在黑暗之中。

  你的眼神紧盯着他手中的盒子,上头似是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刻痕。

  而这些痕迹,是你从前最熟悉不过的。

  “我们将军疑心有诈,并不敢轻易劳动大军。”

  何立捋了捋胡须,蹙眉点头道:“金州被困,不向离他们最近的邳城守军求救,反而是跨越千里,向你们驻地求援,着实可疑。”

  谷梁安闻言,上前两步,“故而我们将军派我为先锋,先行前往刺探,大军于后随行。”

  “我领着一队轻骑,一路快马加鞭,不敢耽搁。一路上所过之城池皆为空城。邳城也早已人去城空,空余残躯满地,黑烟漫天……”

  “见此情形我更加不敢耽搁,连续七日不眠不休,终于赶到了金州城外……”

  说到此处,谷梁安停了下来。

  你不自觉的抓紧了何立的手,又见着谷梁安往前走了两步,将盒子放在桌上,手按在上头,慢慢地攥成拳头。

  “可我还是去晚了……”

  “我到时……刚好见着金军破城……我军弹尽粮绝……我亲眼,见着金州城破……”

  “等大军到时,我只见着那尸山上,斜倚着被砍断了的大宋军旗……”

  谷梁安说着,翻开了盒盖,“旗杆,正是这柄……”

  你与何立站起身来,这才见得盒中那血迹斑驳的物件。

  “混金虎头枪。”

  你脑中嗡嗡作响,撑着桌子心中满是悔恨。

  早知如此,当初便应当拼命将孙均留下!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允下他与青黎的婚事!

  早知如此,便在他伤好之后,就将他赶出门去,不该留他!

  早知如此……

  木门不合时宜地“吱呀”一声,将你吓了个激灵,抖落了早已在眼眶中的两滴追悔。

  “谁!?”

  何立扶着你警觉地回头,却只见着木门自顾自地来回摆动着。

  谷梁安也循声望去,见着无人,又继续说道:“那地上还躺着数面孙家旗帜……”

  “啧!”

  何立见不得你如此忧心,皱着眉头打断谷梁安。

  谷梁安见状也马上改口道:“只是我未曾亲眼见得……他的尸首,想来……”

  “够了!”

  你抬手制止,落下时重重地将木盒关上,“今日之事,只你我三人知晓。往后青黎若再问起你,切不可如同今日这般避而不谈。你只当与孙均毫无交集便可。”

  谷梁安也迅速意识到自己今日的行为太过反常,连忙应下。

  何立在你身侧轻叹了声,抬手覆在你发凉的手背,将你的手从盒子上挪回,包在他温暖的掌心。

  “这盒子,你改日带出城郊,将它好好葬了罢。切记不可让人瞧见,你懂分寸。”

  何立满目忧思地看着谷梁安,嘴上吩咐着他细心行事。却实实在在为他在战场上的经历捏了把汗。

  他本想上前说些什么,庆幸他平安归来。可实在不合时宜,见着谷梁安依旧如从前一般点了点头,便上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早些休息。”

  是夜,何立如往常一般搂着你安寝。可你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听着你一深一浅的叹息,何立忽然没来头地开口道:“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遇着个人,双手生疮流脓,可真真是可怜的紧!”

  你轻叹一声,“唉,真是个可怜人。那你可有将他请到善堂好好安置?”

  何立摇头,“当街我便见着两个医者,因为他的手疮而争论起来。”

  你从何立怀中起身,一手支着头看着他,“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有何可争议的?莫不是两个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冒充医者,想要骗些盘缠?”

  何立继续摇头,“这先一位,说这生疮流脓应当刮除腐肉;这后一位却说此法太过残忍,使患者遭受割肉之痛实是不该。应当直接上药,虽历时长久些,却不遭罪。”

  你嗤笑出声,不屑道:“第二位定是江湖骗子无疑了,连我都知晓,定是要刮除腐肉才能医好。他怕是想以‘割肉之痛’来哄骗他人,使得他从自己这多多购些药粉吧?”

  何立也学着你,侧着身子撑着头看着你,“娘子聪慧,长痛总是不如短痛的。也不可对眼下的苦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你的意思是……”

  你瞬间严肃起来,直直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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