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夜宴

锦颜进了五帝宫正殿，只见殿内正面设立了一座身披黄袍面色金黄的帝王模样雕像。一眼便可认出是黄帝的金身塑像。塑像底下整齐地排列两列金丝楠木案。每个案下又设有蒲团。跪坐分席。羲和圣母与常义元母坐在了最前面。紧接着月神玄女坐在了后面，往后依次是黄帝，月下仙人，中岳大帝，等一些阶品较高的神仙。

  左右四角设有青，白，赤，玄四帝雕像，巨大的雕像下各设有三列木案，只有玄帝下方设有四列，颜色各不相同。青帝下方用的是青檀木，白帝下方用的是白色带黄色花纹的象牙木，赤帝下方用的是红木，玄帝下方用的是黑檀木。

  帝君坐在正中，四方神君居右，五岳大帝居左，往后依次是太子，命妇。在往后是星君，神使神差。

  玄武一门两位神君，所以玄帝坐在了最右侧，然后依次是冥德神君，玄德神君和北岳大帝。后面坐着冥德神妃，玄德神妃，北岳帝后和一空位。玄琪拉着锦颜说道“你挨着本宫坐第三排吧。”

  锦颜心不在焉应了下。目光却落到了冥德神妃身上，只见那妇人皮肤白皙，长着一双水杏眼，不时向上翻动着，两弯柳叶吊稍眉，深入云鬓，乍看娇艳动人，但总有种说不出的神态在里面。此女打扮的倒是光鲜明丽，也不曾穿朝服，比元鳌也大不了几岁。锦颜轻声问道“这……这……这是元鳌的亲生母妃？”

  玄琪凑到锦颜耳旁，说道“元鳌的母妃辰妃是极不得宠的，好在冥德一门只有他一名太子，才没有夺位之人。

  这是元广叔父新晋的冥德神妃。听说也是天奴出身，你就不要问了。”

  玄琪和锦颜从第一排案桌前走过，被一阵喝令声制止“站住。”

  只见玄帝一张脸拉的老长，阴沉的面色更显得皮肤黑的发亮。锦颜不敢造次，低着头，应答道“臣妾参见玄天帝君。”

  玄帝捋捋胡子，继续说道“你见了孤偷笑半日却为何事？”

  锦颜被问的有些瞠目结舌，这四位帝君长得确实十分奇特。锦颜只觉的像那些画着满面油彩的踩高跷之人。所以偷笑，但又不能如此回答，只得思忖一会儿。

  脑子里思念着自己的娘亲，眼中突然闪出了一丝泪光，不由的用手中的帕子拭了拭泪痕。说道“回帝君的话，臣妾自幼丧父，只因您与家父长的十分相似。不免想起了幼时与父亲种种美好回忆，所以才一时忘形笑了起来。”

  玄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冷笑一声说道“呵呵……你长得眉清目秀，肌如凝脂，怎可能有孤这样一位面如玄铁的父亲？”

  玄坤见玄帝压根就不信锦颜的话，忙起身，喝止道“锦颜，休要胡说。”

  转而又俯身向玄帝行礼道“回帝君的话，此女乃小儿新纳的宫妃，涉事尚浅，今日是第一次与您见面，若冲撞了还望海涵。”

  玄帝刚想继续责难，锦颜哭的更加伤心。说道“俗话说的好相由心生，小女父亲虽然长得和帝君有几分相似，但是心地极其善良，为人也极其和善，所以才生出了小女这般的女儿。

  在小女心中，世间任何男子都不如父亲长得英俊潇洒。”

  玄帝内心有些动容，起身看看锦颜，上下打量一番，眼中也泛出泪光，说道“孤还未成神时，俗家也曾有过女儿，不过凡人寿命有限，早已不在人世。

  如此看来确实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

  而今孤已成神，她也经历了几世轮回。人神永别……呜呜……”说着也陪锦颜哭了一通。

  锦颜说道“都过了几千年，帝君还能记起自己前世的女儿模样，想来在凡间也定是一位慈父。是个仁爱之人。”

  玄帝擦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既然你我二人有如此机缘，不如你唤我一声父王可好？”

  锦颜哭泣着握住玄帝胳膊，呼唤道“父王……”

  玄帝高兴的应声答道“好好……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来五帝宫来找我。”

  玄琪与玄坤在旁边看的一时呆愣，嘴巴一闭一合不知该如何是好。玄琪怕锦颜事情败露，俯身行礼，对玄帝说道“回帝君的话，筵席已经开始了，小神先带锦颜入席了。”

  玄帝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说道“嗯嗯……你二人先入席吧，五帝宫凄冷，有时间一定要多带着锦颜宫妃来探望孤王。”

  玄琪同样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说道“一定，小神日后一定多带锦颜来看望玄帝。”

  玄琪带锦颜入了席，锦颜擦干眼角的泪水。收起了满面愁容，露出一丝得意地笑容，玄琪稍稍朝锦颜靠了靠，说道“爱妃演技，本宫实在佩服。”

  “臣妾自幼就爱看戏的。”锦颜轻声答道

  不一会儿，几个宫婢布好了席。锦颜望去，只不过一些平日常吃的菜肴。又稍做了装饰。

  她犹豫半天夹起了一片酸笋放进嘴里，酸甜可口，确实比锦瑟腌制的强些。只不过她还是吃惯了锦瑟腌制的。这宫廷御宴在美味也吃不出娘的味道。

  整张案上最醒目的，便是一大碟小山状的冰块冒着寒气就被端了上来。碟子右上角还放着一只青瓷酒盅儿，盅儿里放的却不是酒。是一杯黑不溜秋的墨汁儿。

  锦颜看了半日。拿起筷子，好奇的夹起一只冰块。猛然看见上边竟有一段透明状物体被人片地薄薄的附在上面。瞬时没了胃口，又放了回去。

  玄琪拿起酒盅儿，将那墨汁儿一饮而尽，皱了皱眉头，深深憋了一口气。然后又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余黑。

  锦颜看的一时发愣，脸上有些尴尬的说道“那墨汁好喝吗？”

  玄琪张口说道“当然不好喝，但是很滋补的，不信你试试。”

  锦颜看着他满嘴的黑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声说道“你那牙齿竟赶上玄帝的颜色了，臣妾不试。”

  玄琪急忙用茶水漱了几遍口，把口中残余的墨鱼汁吐到了青釉唾盂中。继续说道“你若不喝一会儿就凉了。味道更差。”

  锦颜端起那杯墨鱼汁，闻了闻，一股浓烈的咸腥味瞬间刺入鼻腔。又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把那盅儿放回了案上，拿起唾盂，不住干呕。玄琪起身，坐到锦颜身旁，替她拍打着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才端起茶杯，漱了口说道“你真是害死臣妾了。”

  玄琪满脸尴尬的轻声说道“你的胃口怎就差成这样？这三十多斤的金尊墨鱼，十几年才产几条，平日东海龙王都是自己吃的。今年高产才想起了众人。也只有神位品极稍高的案上才有。看来你是没口福了。”

  锦颜向后看看，星君，神差神使席位上果真没有此物。她又尝试着夹了一片那冰块上生切的墨鱼肉，放进口中，一股浓烈的鱼腥味夹带海水咸腥味刺激着每一寸舌胎。

  锦颜再也受不了这生食的海味，又一阵干呕。她见邻桌的赤翎将一整盘墨鱼片放到了元鳌桌上。也随即说道“你也将那盘口福端走吧，臣妾是享受不了了。”

  玄琪有些疑惑，轻声问道“你现在活脱脱一个赤翎，会不会已有身孕？”

  锦颜心中早有疑惑，但是碍于颜面，也不便多言。只得面色绯红，闷声答道“臣妾……臣妾不知，应该……应该不会。”

  正说着后边蓝玉轻声说道“姐姐若是不喜欢那墨鱼，可送蓝玉几片尝尝？”

  锦颜夹了几筷墨鱼放进餐碟，转身送给了蓝玉，蓝玉尝了一口，也对着唾盂一阵干呕，说道“确实难吃。蓝玉还是比较爱吃熟食。”

  锦颜看看玄琪的轻声说道“你看了蓝玉也受不了那生墨鱼片的味道，可见臣妾不一定是怀有身孕。”

  玄琪摸了摸锦颜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等回宫，就让柳土獐替你把脉，你若怀了孩儿，本宫定不会放你离去。”说完便端了那墨鱼片，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锦颜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脸上黯然失色。

  殿外夜出奇地静，俄而响起了一阵鼓瑟琴鸣之声。划破了肃寂地庭前。

  玄武的位置靠近殿门，所以锦颜向外望了个真切。只见幽暗地戏台突然亮起了霓虹，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翩翩起舞。

  玄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继续咀嚼着墨鱼片。

  锦颜倒是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站在最后排的那名舞女，她与其他人不同，淡妆轻抹。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

  蓝玉也一时看得有些出神，对锦颜说道“姐姐你可曾注意到站在最后排那名女子？

  父君的盈袖阁，蓝玉也曾去过几次，除了紫菱还没见过如此美人，不粉不饰，竟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锦颜点点头，说道“此女确实极美。”

  突然只见戏台上浓烟升起，一身着霓裳羽衣的女子，从空中悠然落下，襟飘带舞。若出水游龙，若天边惊鸿。动静之间，无不展露着舞蹈功底地扎实。锦颜在仔细望去，那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催兰汐。她回过头来，在朝北岳大帝身后的筵席望去，虽摆满了菜肴，但还是无人入座，心里揣测那必是给崔兰汐留的位置。

  羲和圣母看到催兰汐出色的舞技，不住赞赏道“好，那领舞的莫不是北岳大帝之女，兰汐公主？”

  北岳大帝起身行礼，说道“正是小女，小女自幼学习音律舞技。而今也略通一二，实则粗鄙不堪。让羲和圣母见笑了。”

  洪亮的声音让崔兰汐越发得意，不时地向灵佑张望。灵佑与玄琪一样头也不抬，只顾吃着面前的墨鱼片。

  常义元母，看看灵佑笑道“灵佑太子能得如此佳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灵佑起手行礼，一脸不屑地说道“这还要多谢父神与羲和圣母成全。”

  羲和圣母白了一眼灵佑，“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催兰汐一舞作罢，只听戏台上地琴瑟之声戛然而止。

  众舞娘刚想退下，只听羲和圣母沉重的喝令道“那最后一排，不加粉饰的女子先留下，其余的可以退了。”

  只见那女子头都不敢抬，下了台，身体有些发抖，慢慢移到了羲和圣母面前。羲和圣母温声说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慢慢抬起头来，眼皮却依然下沉着，不敢四处环顾。众男子皆愣住了，底下一片哗然。只听元鳌一阵赞美“天下竟有如此美艳女子，养在盈袖阁确实可惜了。”

  玄琪听罢，用汗巾擦擦嘴上的鱼腥，也朝那女子望去，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忧虑。

  锦颜对玄琪轻声说道“你不觉得那女子极美吗？”

  玄琪说道“此女虽美，但是却与千百年前，羲和圣母选中的妲己，褒姒有几分相似。”

  “你是说羲和圣母又要故技重施，用美女胭脂计祸害某国朝纲？”锦颜问道。

  不等玄琪回答，只听羲和圣母发话“很好。你先下去吧，叫盈袖阁阁主来。”

  只见红姐低着头迈着莲步，缓缓而来。上前便跪倒在地，声音沙哑的答道“回羲和圣母的话，西子初到盈袖阁，涉事尚浅，有得罪羲和圣母的地方，还望海涵。”

  羲和圣母看了红姐一眼，说道“你先起来回话。”

  红姐起身，羲和圣母继续问道“北岳大帝，吴国是属天界哪一星宿分野？”

  北岳大帝应声答道“哦，属北方玄天斗牛女三宿分野。”

  羲和圣母笑了笑，又对红姐说道“凡间斗牛女三宿分野地许久不见美人，甚是可惜。盈袖阁阁主你可记下了？”

  红姐抬头看了看羲和圣母应声答道“诺，小的记下了，马上去安排。”

  羲和圣母嘴角上扬，死寂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玄琪中午喝了太多酒，晚间在无了饮酒的心情。只把那茶水多喝了几杯。锦颜拉拉他的衣角，说道“羲和圣母果真又有了打算。”

  玄琪默不作声，眼睛却不住的瞟向灵佑。灵佑也脸色暗沉，闷头喝着茶水。继而又声音沉闷的说道“红姐，今年盈袖阁账目盈亏问题，你可曾向心月狐星君上报了？”

  红姐低头答道“回灵佑太子的话，不曾，心月狐星君已经去月下仙人府重新修炼。小的实在不知如何与他结算账目。”

  灵佑看看锦颜，笑笑，又严肃的说道“而今庄华年之女与代理心月狐星君都在玄德神宫，以后你盈袖阁结算账目问题只管去找蓝玉与锦颜宫妃即可。”

  红姐额上冷汗直流，眼睛转了转，应答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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