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归宁2

锦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到厨房，麻利的收拾着鸡鸭鱼肉。

  锦颜，墨离和小青在一旁打着下手。锦颜见锦瑟眼睛不住的向外滴着泪水，一边烧着油一边说道“娘，你真的还在恨心月狐星君吗？”

  锦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锦颜看看锦瑟举棋不定的样子，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在乎什么身份地位的，一切都有女儿在。即使心月狐星君这次不带你去九重天，我也要带娘亲去的。”

  小青听了半日，怔了一下，把手中的勺子丢到了地上，心急如焚的问道“锦颜是真的吗？这次你回来要带锦婶去九重天？”

  锦颜面色铁青，继而又摆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细声说道“我在青龙神宫住的实在是凄冷，想找个人说说话，小青愿意陪我去吗？”

  小青眉开眼笑道“当然愿意，只不过你与玄琪太子……”

  锦颜说道“青玉扇一日不退，我便一日不能回玄德神宫。也甚是苦闷。”

  小青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又迅速收起，惆怅的说道“都是因为我一时疏忽，才导致你和玄琪太子不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锦瑟挤出一丝微笑，道“不妨的，有你去青龙宫陪我也是极好的，不管怎么说，你我二人总归是姐妹，比旁人还是要好一些。”

  小青点点头，抱着锦颜笑道“锦颜你我做一辈子好姐妹。”

  锦颜鄙夷地看着小青，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姐妹，必须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姐妹。”

  二人正说着，墨离将杀好的鱼，用木盆装了，跑进厨房，递给锦瑟道“锦婶鱼收拾得了，你看要不要炖一下。”

  锦瑟一声不发的将那鱼放进了油锅之中。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混着油烟味扑面而来。

  锦颜被熏的脑袋一阵晕眩，锦瑟见她捂着鼻子，面色苍白，没好气的嘟囔道“才出去几日竟矫情成这样，好了快出去吧。”

  锦颜也顾不得许多，走出了厨房，在树下缓了好一会。

  不多时，宁静的篱笆院内飘来阵阵的饭菜香味。

  庄华年推着一车的金银细软，珠钗宝器，绫罗绸缎走了进来。

  墨离看看，心中有些不悦，走到庄华年身边，半开玩笑的说道“好你个心月狐星君，定要我家太子治了我的罪了”

  庄华年，眼中收敛了泪光，低声说道“与危月燕星君无关的。”

  墨离见庄华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无了调侃几句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离开。

  锦瑟见庄华年推着一车宝物，面容枯槁，神情呆滞的杵在那里。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走到了庄华年面前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庄华年眼含泪水，将一朵珠花簪到了锦瑟的头上，哽咽道“茶花，我对不住你。答应我别在过这种生活了，恢复以前的样子，你的吃穿用度我来负责。”

  锦瑟低着头，看看满手粗糙的老茧和油污，闻着自己身上刺鼻的柴火味，苦笑道“庄生你我回不去了。”

  庄华年将一件红色绣花绸缎袄披到了锦瑟身上，低声说道“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锦瑟用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光滑的绸缎红袄，发出“嘶，嘶”的响声，随即那袄子被老茧勾出丝来。

  庄华年一阵心痛，两行清泪直流，安慰道“无妨的，我在去买。”

  锦瑟制止道“庄生无用的，民妇已经回不去了，以后只愿青砖板瓦，粗布麻衣。”

  庄华年倚着门板，涕泗横流。锦瑟转身强忍着泪水说道“庄先生吃杯水酒在走吧。”

  庄华年擦干泪水，心神不宁的坐到了饭桌前。

  桌上的乡间小菜的味道是那样熟悉，以前锦瑟还是白家大小姐时哪里会做什么饭菜？都是庄华年做给她吃罢了。

  玄琪看庄华年迟迟不动筷子将一块鱼肉放进了他的碗里，说道“快尝尝吧，这是岳母的拿手好菜。”

  庄华年放在嘴里，咀嚼着，思绪回到了大泽村。

  白家义女茶花与金主白家老爷恩断义绝，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嫁给了采茶书生庄华年。那是他们成婚之日，没有喜宴，只有一尾亲朋好友送来的青鱼。

  茶花不会煮鱼，庄华年陪她将那尾烧胡的鱼，做成了鱼汤。喝了半碗高粱米饭，便成了他二人的婚宴。

  而今在将那青鱼含在口中，唇齿留香。却再也吃不出大泽村那晚的味道。眼中泪水又不住的翻滚而出。庄华年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把那鱼的味道刻进了心里。

  “庄先生，人是会变的，正如这鱼的味道，也是会变的。”锦瑟冷冷的说道。

  蓝玉看看庄华年，不管那么多，夹了半尾鱼到自己碗里，又和了半碗饭，大口的咽下，说道“墨离说的没错，锦婶做鱼的手艺就是好，姐姐的娘亲就是蓝玉的娘亲，以后蓝玉就和锦婶同住了。”

  墨离又夹过一块鱼塞进了蓝玉碗里，说道“快吃吧，休要多言。”

  锦瑟看锦颜只把鸡汤，鸡肉和着米饭大口的吃着。不曾吃鱼，以为她还在为刚才厨房的事情使性子。

  按下心中的酸楚。夹起一块鱼放到她的碗里安慰道“凤儿平日最喜欢吃娘做的鱼了，今日怎就不吃了？以后回到九重天在难吃到了，今日多吃些才是。”

  锦颜捂着鼻子，将夹到自己碗的鱼肉又塞进了玄琪碗里，说道“今日在厨房被鱼腥味冲了，在不想吃鱼。”

  说着又夹起一大块酸笋，放进嘴里大口的嚼着。说道“近几日凤儿喜食酸甜之物，娘亲不必管凤儿了。”

  玄琪尴尬的对锦瑟笑笑说道“没关系的，我来吃，我来吃……”说着便将锦颜不吃的鱼放进自己嘴里，砸巴砸巴嘴，又喝了口酒，一并咽下，笑道“味道极好……”

  锦瑟脸色暗沉下来，以为锦颜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恼她，声音沉闷的说道“凤儿啊，你既然已经嫁为人妇，就该收收以前的性子，以后万不可在如此任性。得罪了夫家。”

  锦颜最不喜欢锦瑟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自己，嘟囔道“凤儿哪有任性？实在是刚才被鱼腥味呛到了没有胃口嘛，娘亲也该收收性子，别总是胡乱冤枉别人，揣度别人意思。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玄琪忙将一块樱桃肉塞进锦颜碗里说道“无妨的，夫人想如何任性便如何任性，想怎么挑嘴便怎么挑嘴。本宫喜欢这副性子，以后定不会难为你。”

  转而又安慰锦瑟道“岳母大人，近日锦颜与小婿一路颠簸，舟车劳顿，脾胃不和也是有的，还望岳母大人见谅，莫要伤了母女和气。”

  锦瑟叹了口气，对玄琪说道“哎，我这女儿平日被民妇骄纵坏了。性子粗野，能得玄琪太子倾慕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以后还请太子多多提点，包容才是。”

  玄琪慎重的说道“岳母放心，小婿以后定将锦颜视若珍宝，不离不弃。”

  锦颜很快吃光了一碗饭，摸了摸嘴，打了个饱嗝，举着碗，说道“玄琪添饭，我还要。”

  玄琪开心接过碗，轻声答道“好嘞，为夫这就与你添饭。”说完便麻利地将一碗白饭盛满递到锦颜手里。

  锦瑟看玄琪对锦颜一脸宠溺地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一辈子所受的种种苦难瞬时荡然无存。

  她欣慰的点了点头，看着锦颜出神。自己一世都没得到过的夫君宠爱，能在锦颜身上得到回报也是此生莫大的慰藉。

  蓝玉看看锦颜，又看看玄琪，粉红的小脸上扬起一个天真的笑靥，也举着碗，说道“玄琪太子，蓝玉也要添饭。”

  玄琪尴尬的看了一眼蓝玉。只顾闷头喝酒。

  庄华年从悲痛中缓过神来，接过蓝玉的饭碗，说道“蓝玉不可造次，你是锦颜夫人身边的婢女怎可让玄琪太子与你添饭？”

  墨离起身夺过庄年华手中的饭碗说道“还是小仙为蓝玉添饭吧。”

  说完便装了一碗白饭，塞到了蓝玉手中。蓝玉接过饭碗闷头咀嚼着。

  小青看的明白，锦颜以后定是不会和灵佑在一起了。有没有青玉扇，都不顶用了。拿起饭碗，为自己装了碗饭说道“锦婶，灵佑太子平日里也是最喜欢吃鱼的，以后我随锦颜去了青龙宫，免不得要为主子做几尾，不如您将这做鱼的法子教给小青吧。”

  玄琪听到灵佑“碰”的一声将酒杯扔到了桌子之上，冷笑一声“他灵佑凭什么要将本宫的妃子养在他那？回去以后本宫定去与他理论。”

  蓝玉看看小青，轻蔑的说道“小青星使还真是护主心切。对灵佑太子忠贞不二。”

  锦颜吃完最后一碗饭，拍拍肚子，深深的打了个饱嗝。一脸不悦的将碗摔到了桌子上，说道“娘我吃饱了，甚是乏累，进屋休息了。剩下的活就交给小青和蓝玉了。”

  说完便起身向木屋内走去，锦颜看一眼小青，突然停了下来，对锦瑟说道“娘，你就将那做鱼的法子教给小青吧。”

  玄琪脸色暗沉，起身作揖道“岳母大人，小婿也酒足饭饱，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墨离了。小婿陪锦颜休息去了。”

  锦瑟叹了口气，摆手说道“你二人去吧。”

  玄琪来到锦颜的闺房，与锦颜一同躺在那熟悉的床上。喋喋不休的讲着二人在五重天初遇时的情景。

  锦颜眼神一阵迷离，不多时便传来一阵均匀的鼾声。

  玄琪擦擦锦颜额头的汗水，说道“贪吃，贪睡的家伙。”五重天气候温暖，她二人出来时，还穿着厚衣。而今确实显的闷热。

  他下床，打开锦颜的衣橱，准备给她找几件轻薄的衣衫。映入眼帘的是锦颜跳河时穿的那件锦色霞衣，他拿起那件衣裙，发现已经破损，虽被锦瑟密密实实的补好，但也没有了以往的光彩。

  玄琪走出锦颜闺房，准备带着墨离在去趟绸缎铺，给锦颜再买几件衣裳。

  不想刚出木屋便遇到了锦瑟。锦瑟问道“玄琪太子这大晌午要去哪里啊？”

  玄琪答道“小婿看锦颜的衣衫有些厚重，想去趟绸缎庄，给她添置些轻薄的衣物。”

  锦瑟看着玄琪，眉头紧锁。自己曾在白家茶园内的奢靡生活又一次在脑海中涌现。锦瑟冷言说道“锦颜的衣橱里有春季的衣物。”

  玄琪说道“哦，小婿看那件锦衣已损，需要添置些新的。”

  锦瑟语重心长地说道“民妇素来不喜锦颜被豢养于玉楼金阙之内。世人皆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女子被男人富宠久了必然要失去本心，最后只剩无条件的服从，与无尽的伤痛。

  于女子而言，一生一世，一良人，三餐温饱，一素衣，半盏清茶，两袖清风足已，至于旁的便是负担。”

  玄琪细细解读着锦瑟的话语，对她与庄华年之间的故事越来越感兴趣。语言越加和煦，说道“岳母的话，小婿记下了。小婿保证绝不把锦颜当成幽禁于玉宇琼楼之内锦衣玉食的金丝雀。定让她成为翱翔于天际的丹鸟朱鸾。”

  锦瑟点点头，继续说道“玄琪太子能理解民妇对锦颜的那份穷心，便是对民妇最大慰藉。”

  玄琪看着锦瑟那张平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忧虑。两只眼睛，时而闪出淡淡泪光。继续说道“锦颜已成宫妃，平日穿的规整些还是要有的。小婿保证仅此一次，以后定当谨行简用。”

  锦瑟点点头，说道“玄琪太子对凤儿的一片深情民妇还是懂的。”

  玄琪带着墨离去绸缎庄，选衣衫，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挑，又怕挑多了遭锦瑟嫌弃。所以就一并买了几套同样的锦色霞衣。和几只同样的珠钗步摇。

  待玄琪与墨离回来，锦颜已经醒来许久。她坐在明窗下，梳理着头发，远远的就看到玄琪和墨离神神秘秘地从后门外走了进来。

  墨离将装裹着衣裙的包裹从后背上卸下，交给了锦颜。锦颜打开包裹“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太子这可是进货去了吗？怎么买了一堆一样的衣衫？发饰？”

  玄琪轻声说道“岳母大人说了，不要本宫惯出你骄奢的毛病。所以只得买上几件同样的衣衫，掩人耳目。这样你每日既能穿的明丽些，又不显得很奢侈。”

  锦颜笑道“就你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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