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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京城风云(完)


众人陌生的目光就像毒刺,一遍遍提醒着羽清河,他要找的人永远的消失了。

  —————

  从满身疲倦的驱壳中走出来,羽清河定定的看着窗前的少年。

  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缓缓扯出一抹笑。

  历尽千帆也抵不过故人重逢,他双目含泪,想要靠近,却又怕他像梦里一样消失不见。

  隔着一段距离,林海晏朝他笑了笑。

  林海晏:“好久不见。”

  “过得还好吗?”

  羽清河:“好。”

  他过得并不好,林海晏看着他,他的灵魂变回了年少的模样,眼底却掩不住沧桑。

  林海晏微微抿唇。

  他放弃了投胎的权利,求得了再次回到人间的机会。

  因为灵魂见不得人间的阳光,他投身进徐翡月的珠钗中,那似乎是个灵器,逐渐温养他的灵魂。

  他被供奉在一个房间,困在那里。

  他在那里待了二十年,直到有一天,徐翡月看到了他的灵魂。

  能看到他的除了心魔珠的心意相通,就只能是濒死之人。

  她没有多少惊慌,欣然接受了这份结果。

  她说她活了太久,见过了夏国的兴盛,百姓安乐,子孙和睦。

  只是想起年少时,她负了一个人的承诺,从此余生都活的不安。

  她看着他,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多久了,但我得告诉你,你寄生的珠钗是一位大师送给我的。”

  “这珠钗是灵器,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它可以寄宿灵魂,却不能离我太远。”

  “最多二十年,珠钗将不能为你温养灵魂。”

  “你,将会永远消失。”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你已经无法转世投胎了。”

  林海晏点点头,“我知道。”

  徐翡月失笑道:“知道还如此?这世间有你惦念之人吗?”

  “嗯,投胎转世终究是借的另一个人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可能那一辈子都无法遇到想见的人。”

  林海晏:“或许遇见了,却不相识。用着截然陌生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于我与他们,都太痛苦。”

  “我只做我自己,他们的儿子,哥哥,朋友。”

  “去看一看,他们亲手实现的理想。”

  他拜托徐翡月,将他送到林府。

  万幸,他的爹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幸福,从丫鬟口中得知,华儿嫁给了羽满洲。

  还特准做了皇子公主的老师,亲手创办了名满天下的鹤华书院,为夏国培养能人异士,栋梁之才。

  爹娘欣慰,准备回老家归隐田园,游山玩水去了。

  离开时,林母看到首饰盒里珠钗。

  看着珠钗上陈旧的落灰,突然心下一疼,皱眉用手帕小心擦拭。

  “这钗子到我手里已经有五年了,都没仔细看过,现在要走了,怎么还舍不得了?”

  灵魂是没有眼泪的,但看到林母痛惜捂住胸口的模样,鼻尖忍不住酸涩。

  忽然,林母的视线落在他站定的地方。

  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林母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珠钗。

  目光怔怔,“听送你的人说,你有灵性,方才看见你,我的心会疼。”

  “明明像是个邪物,我却觉得格外亲近。”

  林海晏站在林母身旁,想要伸手触碰,手穿透肩膀,他低下头,扯下唇。

  珠钗被林母带着一起回了老家。

  直到两年后,羽清河路过这里,前来拜访。

  无意中看到他寄身的珠钗。

  他对林母说此物有疑,林相也觉得林母总是对着珠钗发呆,怕伤到林母。

  就这样,走时羽清河带走了珠钗。

  林海晏飘在半空,看着林母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一次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或许是因为珠钗的主人死亡,没有二十年,他的灵魂已经快没有灵力的滋养了。

  三年,是他能够支撑的极限了。

  不过也好,消失之前,还能再看看华儿。

  华儿很忙,总是不在府上。

  他又不能离珠钗太远,郁闷。

  突然他被人拿起,只见羽清河拿起珠钗,用盒子装好。

  他去了鹤华书院,林海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华儿,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她与一群学士论证,波澜不惊,侃侃而谈。

  他忍不住笑,“就应该像华儿这样,哪像你死气沉沉的。”

  说完,他忍不住一愣。

  他忘了,他不看到,也听不见他说话,更不记得他。

  看着羽清河年纪轻轻,就花白的头发,几乎看不到几根墨色。

  他比华儿还忙,没有娶妻,一心扑在公务上。

  许是怀疑珠钗蹊跷,总是随身携带。

  偶尔得闲,也会在书房看会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碎碎念起到了作用,最近他也看起了小人书。

  连带着他也沾光。

  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时间快要到了。

  偶然有几次,林海晏都觉得羽清河看到了他,他下意识的想躲。

  但羽清河总是更快的别过目光。

  他想试探,却更害怕。

  他注定要消失,如果他能看到他,就会看到他的灵魂一点一点虚弱,凌迟一样,等待着彻底消亡。

  眼睁睁的看着,这对他来说或许太残忍。

  即使……他并不记得他……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这么早迎接死亡。

  也幸好,他们还可以好好的道个别。

  他用仅存的灵力让自己的状态尽量好些。

  林海晏:“别太惊讶,我不是恶鬼,是你曾经的旧友,寄宿在这珠钗中。”

  羽清河:“嗯。”

  “嗯……”他扣了扣指尖,“你相信了?”

  羽清河:“信。”

  林海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有很多话,现在却像堵住了嗓子。

  “你叫什么?”羽清河突然开口。

  “姓林,林海晏。”

  一时又是无言。

  羽清河:“我叫羽清河。”

  “嗯,嗯,”林海晏点点头,“我知道。”

  羽清河:“我在等一个人。”

  “等了他很多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他们觉得我疯了。”

  “不过……”他红了眼眶,“我等到你了不是吗?”

  看着他,林海晏低下了头,随即又扬起笑来。

  “嗯,”他强忍着颤抖的声线,“谢谢你还记得我。”

  “我……要走了。”

  羽清河:“我们还会再见的。”

  见不到了……

  林海晏深吸了口气,却低下头。

  “再见了,羽清河。”

  他彻底的消失了。

  羽清河站在原地,看着他在眼前消失。

  耳边除了鬼差幽灵的声音,“羽清河,修复国运,期间救人无数,此功德圆满。”

  “虽无端横死,却有功德金光护体,快随吾等回地府论功行赏。”

  羽清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散发着淡淡破碎的金光。

  正当鬼才要靠近他时,却被一道外力弹开。

  鬼才这才发现,他手中的一物。

  “轮止玉!”

  “羽清河!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羽清河握紧手中的玉,三年前他得到这块玉,听说这块玉会让它的主人不得善终,但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人通鬼神。

  他苦苦寻觅了半生,或许那个人不在了,但只要有了这块玉,总是多了一种机会不是吗?

  他找到了,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他。

  他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装作不知道。

  他可以等,等他愿意接受他。

  重新站在他面前。

  可是,他的灵魂却一天天虚弱,即使他寻尽所有的办法。

  ……

  至少……要好好的道别……

  别再丢下他一个人……

  他过渡使用玉的力量,早年废寝忘食的公务加速了他的生命。

  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他不后悔,三年会痛苦,却也让他真真实实的看到了他的存在。

  他的絮叨,关心。

  他不是虚妄,他就在他眼前。

  羽清河闭上眼睛。

  林海晏,我来陪你了。

  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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